她不知道是誰,她正躺在兩個男人的對麵,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誰為她敞開了懷抱——呸,當然不會是帝雲冥了!

幸虧帝雲冥看不到,否則夜滄瀾又要為難了。

她緊緊地縮著,手指在小白狐的皮毛裏輕輕地撫動。

突然,又有一聲微弱的聲音響了起來。

“太子殿下。”

絳芸?三人都是一怔,扭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難道是雪道已經挖通了?可為何沒有一點動靜?

帝雲冥掌心的火折子再度亮起,從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一身雪色披風的絳芸正慢慢地坐起來。原來她也跌進來了!

步晚晚轉頭看來,自己的腳沒在夜滄瀾懷裏,而是在帝雲冥的懷中,這個發現讓她氣悶,弄了半天,有點兒自作多情的滋味。

“太子殿下。”絳芸拱著腰爬過來,撲進了帝雲冥的懷裏。

步晚晚幾乎是同時縮回了腳,就地一滾,抱著小狐滾到了另一側。腿上的溫度一去,那疼痛又回骨頭裏,她掃了一眼那緊擁的二人,有些惱火地蹙起了眉。

“你怎麽來了?”帝雲冥輕握著絳芸的手,小聲問。

“妾身擔心你。”絳芸偎在他的懷中,柔柔地說道。

“不是說好了嗎……”

帝雲冥的聲音很低,聽上去,就是他和絳芸在你儂我儂,柔情蜜意。

步晚晚樂得如此,她和帝雲冥,那是前世的仇人,今世的冤家,不可能和平相處。如今,各自尋找安靜,甚好!

“太子妃,披上這個。”夜滄瀾解下披風,把她包進去。

狐裘的披風,給步晚晚增添不少暖意,披風上有黑竹的香,步晚晚輕吸了口氣,把披風裹得緊緊的。“太子,你受傷了嗎?妾給你揉揉吧。”絳芸的聲音又溫柔地響起來。

步晚晚可從來沒這樣和帝雲冥說過話,一陣雞皮疙瘩從身上凶猛跌落之後,她忍不住夜滄瀾的身邊擠了擠。

空氣越來越稀薄,先後幾次點燃火折子並非好事,步晚晚太清楚此刻的胸悶是什麽原因了,她和景楓有一次執行刺殺一個大毒梟的任務,因為計算出了點偏差,兩個人在一個密封的木箱子裏呆了很長時間,差點缺氧變成傻子。

“不行,外麵一定出事了,否則依著百人之力,早就挖開了此處,可現在是一點動靜都沒有,我們得自救。”夜滄瀾側耳聽了會兒,沉聲說道。

“怎麽自救,雪崩之後的積雪非常鬆軟,你再發功震上一震,我們能被埋得更厚一些。”帝雲冥冷冷一笑,不客氣地回他。

“想辦法。”夜滄瀾從長靴裏拿出匕首,掌心暗自用力,鋒利的刀身一寸寸地沒入積雪,很快就隻剩下刀柄在外麵了。

“你隻要用力挖,雪就會往裏麵落,活埋了你。”帝雲冥又說了一句。

“埋就埋,夜滄瀾,我們挖。”步晚晚聽不慣帝雲冥總是潑涼水,自己抱著美人,隻知享樂,還不許別人自救?

“悉聽尊便。”帝雲冥不為所動,和絳芸坐在那裏一動不動。

夜滄瀾挖了一會兒,一大團雪從頭頂落下來,冰涼地鑽進了步晚晚的脖子裏,她趕緊縮了回去,有些無奈地用手拍打著頭發。這樣確實不是辦法,若真的引來第二次雪崩,那就真的無法再逃出生天。

“有人來了。”帝雲冥突然偏了偏耳朵,低聲說。

夜滄瀾收起了匕首,也側耳去聽。隔得很遠,可他依然聽清了,正有重物壓在雪上,可不像是在挖通積雪,而像是一路碾壓而來,要將雪地碾平。

步晚晚也立刻聽出來了,頓時心跳如急鼓,扯開了披風,抱緊了小狐,快速說:“不行,這樣我們會被壓成雪餅,不管會不會有雪崩,我們從下麵衝出去,還有一線生機。”

她的聽力和反應也能如此迅速,讓另三人都是一怔。

步家的四小姐,果然不同了。

步晚晚這時候可管不著什麽叫藏拙,她得活下去!她慢慢抬起雙手,指尖觸到積雪上,心裏默念著口訣,企圖馭出烈焰。

當指尖微微發疼時,夜滄瀾突然抱住了她的腰,沉聲說:“捂緊耳朵,我來運功。”

“哎!”

她還沒能反應,夜滄瀾已經運起了強大的內力,一掌擊向頭頂的積雪。

步晚晚立刻捂緊了耳朵,強大的反彈力,讓她的胸腔一痛,鼻子裏熱熱地開始往外湧血。

積雪碎開,四人衝出雪窖,不遠處有數匹烈馬,正拖著粗重的青石板,一路碾壓而來。第二次雪崩撲天蓋地,帶著強大的衝擊力,把那些馬都衝翻了,更把四人衝向了雪穀的另一端。

若這是在滑雪,步晚晚一定開心。

可她都不知道滑到底之後,前麵是什麽在等著她。

夜滄瀾的大手緊緊地拉著她的手,掌心的溫度往她的體內湧來,她扭頭看向夜滄瀾。快速的下墜,讓他的頭發往後飄去,黑色的錦衣也皺了,可絲毫不影響他神情的鎮定。

天已黑了,星光落在夜滄瀾的雙瞳裏,溫柔輕漾。

步晚晚心中不由得一動,正欲說話時,帝雲冥的身體滑到了,一把就把她推開,給絳芸讓出了路。

“帝雲冥,你一定會死得很好看。”她朝著下方怒斥一聲。

“步知道,嘴巴又癢了?”帝雲冥可不理會她的咒罵,身形在雪地上穩住,拉著絳芸在雪穀深處站了起來。

步晚晚卻因為被他那一掌推得和夜滄瀾分開,因此滾落之時的姿態狼狽不堪,一頭紮進雪裏,咬了滿嘴的冰雪。

她忿忿然地爬起來,吐掉嘴裏的雪,連罵他都不想了,真的,她絕對不再和帝雲冥在一起!

夜滄瀾的身體落下來,四處看了看之後,低聲說:“先找地方避避,明天再回去。”

晚上在雪原行走非常危險,說不定就是一次雪崩襲來。

北商國的開國皇帝有多害怕亡國,居然選在這種地方建都?難道是預料到子孫的荒謬無能,所以才做了這樣不可思議的選擇嗎?

“太子,有溫泉!”絳芸突然興奮地驚呼起來。

幾人快步過去,一方半月溫泉安靜地臥在雪地裏,四周是黑竹林立,月色透過竹葉落在泉中,泉水汩汩地冒著熱汽。

“嘶……泡泡!”

步晚晚頓時興奮了,立刻甩開了披風,不管顧七二十一,快步往溫泉裏走去。

能救她這雙腿的,隻有這溫泉水了。

她沒想到自己這行為有多出格,才經曆了一場生死的她,也不願意去想這些身外之事。能活著,真是一件幸福的事。

“你們不泡?水溫很舒服呀。”

她的雙腿踩進了水中,立刻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心地回頭叫另三個難友。

“太子妃……太不雅了!”

絳芸掩著臉,小聲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