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步丫頭,你再敢對為師不敬,為師打你板子!”
洛君臨拉長了臉,還威嚴起來,一雙深瞳嚴肅地盯著她。
收她入門,完全是因為她這特殊的體質,絕對的世間難尋,若放任她在外,未免被心懷不軌的人所利用,他在一邊冷眼旁觀,她心性純良耿直,雖有些小壞心,但不妨礙她成為本門的弟子。
而且,帝雲冥的妃子,成了他的徒弟,想一想,都覺得很興奮哪!
“從明日起,卯時起床,隨為師練功。”
洛君瑜摁摁她的肩,大步往假山外走去。
步晚晚扭頭看他,小聲問:“喂,你不會使壞吧?”
“掌嘴,入門第一條,懂得尊師重道!”
一片葉子飛過來,不偏不倚,打在她的嘴上,又不輕不重,讓她痛了,又不是很痛……
步晚晚抓著那片竹葉,又追過去問:
“你不把我弄出宮去嗎?我早上如何找你練功?”
“哦,先背這套內功心法!背熟後,為師會來考你。”
他從懷裏摸出一本皺巴巴的書,這書的髒亂差,和他衣著鮮麗的形象實在不符,很容易讓人想到周星星電影功夫裏,那拿著在街上兜賣的武林秘籍!
步晚晚再抬眼時,他已經不見了,腳下功夫還是挺出神入化!或者,學會逃跑這一招,於她來說,也是喜事一樁。
捧著書,繞出假山林子,有幾名捧著托盤的宮婢立刻攔住了她,不由分說地把酒壇往她懷裏放。
“哪個宮的呀,還在這裏亂晃,快去前麵伺侯著。”
彩馥就在不遠處,聽到聲響,便朝這邊看了過來。
步晚晚不想惹來這女人的注意,小腦袋一勾,跟著她們過去當奴才。反正還沒吃飽,能再順幾塊糕點來吃。
宴上賓客正歡快暢盡,帝雲冥和幾名郡王正在玩投壺的遊戲,傅玉瑩看上去卻不太合群,獨自站在湖畔喂魚。
步晚晚托著酒壺,在人群裏穿梭倒酒,這場麵還有點兒自助餐的意思。
“小丫頭,你過來。”
傅玉瑩突然叫了她一聲,聲音柔柔的。
步晚晚抬眼看,傅玉瑩正看著她呢!她端著酒壺過去,頭深勾著。
“給我倒點酒。”
傅玉瑩把手裏的酒杯伸過來,有點兒清傲,但是卻並不讓人反感,步晚晚注意到,她說的是“我”。
步晚晚給她倒了酒,傅玉瑩輕抿了一口,繼續看著水裏的月色。“娘娘,回去歇著吧,太晚了。”
侍奉她的宮婢給她披上一件孔雀羽的披風,小聲勸她。
傅玉瑩轉過頭,看了一眼帝雲冥站的方向,輕聲說:“等等他吧,說了今兒去我那裏,若不等著,又會等不到了。”
這聲音很落暮,又挺有情意在裏麵。
步晚晚忍不住抬頭多看了她一眼,她坐在高高的石凳上,如畫一般的精致眉眼上,浮著淡淡的愁意。
“綰綰。”
低柔的喚聲從身後傳來,簡直和步晚晚夢裏的一模一樣!她猛地一怔,飛快扭頭,隻見帝雲冥拎著一隻羽箭過來了,但卻看著傅玉瑩。
“晚晚,怎麽又坐在這裏吹風……”
他走近了,唇角笑得柔和,伸手來扶傅玉瑩。
步晚晚完全怔住了,傅玉瑩也叫綰綰嗎?
傅玉瑩站了起來,也笑吟吟地去看帝雲冥。
“想等王上一起回去,王上說好今晚去綰綰那裏,和綰綰一起下棋。”
“下來吧,孤王說了要和你一起,就不會丟下你一人。”
帝雲冥向她伸出了手,耳朵微微側著。
步晚晚更加震驚,如果不是她幻聽,就是她耳朵出毛病了,帝雲冥怎麽會說出這句話?明明是夢裏的人對她說的!
“哎呀!”
突然,傅玉瑩的腳下一滑,差點從石凳上摔下去。
帝雲冥的身形躍起,穩穩地把她抱進懷裏,放到地上之後,揉了揉她的臉,笑著說:
“綰綰怎麽這麽笨呢?”
“看到王上就笨了。”
傅玉瑩笑著,輕輕拉住他的手,和他一起往前走去。
兩邊的大臣和奴才們趕緊行禮,為他們二人分出一條路來。宮婢們圍上去,簇擁著二人快步往前。
步晚晚緊跟了幾步,被宮婢們隔開。
她盯著那群遠去的人,越想越奇怪。
絳芸不知何時到了她身邊,和她一起看著前麵,小聲說:
“你生病這段日子,王上極寵瑩貴妃,她小名晚晚,王上每日便這樣喚她。”
步晚晚扭過頭看她,心中一片明了,笑著問:
“王妃今晚叫我來,其實是讓我看這一幕的吧?怎麽著,以為我會奮起反擊?”
絳芸的臉微微紅了一下,有些不悅地轉頭看她,
“舒昕,怎麽這樣和本宮說話?”
“奴婢知罪,奴婢告退。”
步晚晚皮笑肉不笑地行了個禮,托著酒壺退開。
絳芸的臉色愈難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喚上婢女,離開園子。這晚宴鬧到這時候,也差不多要散了。
步晚晚借打掃之名,抓了幾個從未見過的鮮果,藏於袖中,一溜小跑回小院去。
每天裏清粥小菜,確實乏味了,今兒也算有收獲,她拋了拋果子,微笑著推開了小屋的門。
屋裏點著一盞油燈,燈光幽幽地輕晃著,一室昏暗。這晚風宅雖然靠近焰宮,卻寒陋得如市井貧寒百姓的家。
彩馥就站在屋裏,聽到推門的聲音,才慢慢轉過身來,麵無表情地看著她。
這女官是步晚晚見過的,最嚴肅、最冷漠的女人,她都懷疑這個女人這輩子有沒有笑過,那嘴角會不會往上彎!
“彩總管,深夜駕臨,有何貴幹?”步晚晚把果子放到桌上,抬眼看她。
她細眉輕擰,以漠然的眼神盯著步晚晚,低聲說榛:
“步舒昕,焰宮不養閑人,你的傷已養好,從明天起,你要開始幹活了,依然去打掃庭院。”
步晚晚靈慧的大眼睛,輕輕一眨,就微笑了起來,走到她身邊,脆生生地說:
“彩總管,用人應當知人善任,一個蘿卜一個坑,彩總管讓我去打掃,實在不適合。”
彩馥的眉又擰了一下,不悅地問她:
“那你適合做什麽?”
步晚晚立刻舉起右手二指,輕輕一晃,一本正經地說:
“嗯,舒昕雖然不才,但也有點本事,腳程也快,不如讓我去替彩總管監視那些表麵跪下,但實際上有反心的大臣。一旦有風吹草動,舒昕立刻進宮來報。”
彩馥緊盯著她,看了好一會兒,才一撇唇角,冷冷地說:
“行了,明天卯時準時起身,去掃庭院。”
步晚晚放下了手,依然嘻嘻笑著看她。
彩馥懶得理她的裝瘋賣傻,大步往外走去,到了門口,又扭頭看向她。步晚晚已經坐下了,從懷裏掏出那本心法,一麵翻著第一頁,一麵咬剛拿的果子吃。
彩馥又擰了擰眉,冷冷地說:
“宮裏的東西,你也敢隨便吃。”
步晚晚輕輕嗤笑,轉過頭來看著她,漫不經心地說:
“有什麽不敢吃,若說要防備有人下藥,要麽是毒藥,要麽是**。人生自古誰無死,死有什麽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