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方貴人與含貴人起了衝突。雖然兩位都是懷著身孕的妃嬪,但她們的懷孕時間差不多相等,互相看不慣彼此也是極為正常的。她們彼此都不讓彼此,但由於方貴人的身體底子差,這可不就被氣出毛病來了嗎?”

……

談安歌看著垂著頭的屈覓荷,“你不必自責。別說方貴人還好好的,就算真的有三長兩短,那第一責任人也不會是你。”

屈覓荷歎了一口氣,“嬪妾隻是讓她們出門剛好撞上罷了。”

談安歌道,“莊木晗一直以來都是淡淡的,不愧是準備被立為皇後的人,做什麽事都硬氣不少。”

屈覓荷的心畢竟還是沒有那麽狠,“可是……娘娘是打算要方貴人腹中的孩子嗎?”

“誰稀罕那家夥腹中的孩子?”談安歌不屑道,“她不好好養胎也就罷了,每日可勁都氣自己。要是她哪一天孩子掉了,不是自己作出來的我都不相信。”

但是談安歌沒有想到,事情的發展竟然會如此地荒誕。

*

“是你——是你要害我!”

妙花為了更加方便為談安歌探聽情報,基本上每一個宮都有一個所謂的“朋友”。雖然不算是安插人,但基本上各個宮發生的事情妙花能夠第一個知道。

妙花與甘泉宮的一個灑掃宮女關係向來不錯,但是她做夢都不會想到談安歌會被她與那位宮女之間不錯的關係所連累。

妙花無措地看向談安歌,卻因為談安歌沉靜的眼神瞬間安心下來。

方還雙手捂著肚子,她顧不上生氣,眼底盡是驚恐,似乎在害怕肚中的孩子就這樣離去。

——她見了紅。

她常塗的口脂上被人下了三七粉。方還原本胎就不穩,還沒有塗幾次她就發現了腹痛。

由於方還太常來太醫署了,本來太醫也沒有發現方還是因為服用了三七粉見了紅,還以為她又是情緒不穩引起的。

在談安歌被叫來問罪之前,方還已經叫宮女和太監上上下下地搜了一遍宮,才發現是這個灑掃宮女趁著太監宮女懈怠時候偷溜進殿裏,將微量三七粉偷偷混入了口脂裏麵。

談安歌絲毫不慌,“方貴人沒有證據,又如何證明這是本宮做的?本宮的貼身宮女與這位甘泉宮灑掃宮女固然相識,但本宮的貼身宮女一向愛玩,經常與各個宮中的宮女太監來往。本宮可以保證,本宮絕對沒有唆使妙花陷害方還。”

方還已然失去了理智,“你騙人!”

談安歌道,“本宮如何騙人?再說了,本宮要你肚子裏的孩子有何用?”

談安歌與方還僵持不下,謝予琛終於開口道,“夠了。”

方還抬頭看著謝予琛,她聲音中帶了一些哽咽,“陛下,如此證據確鑿,你還是要袒護柔妃嗎?”

謝予琛蹙眉道,“不得無禮。”頓了頓,他說道,“朕沒有袒護柔妃。再說了,就如安歌所說的那樣,便是柔妃身邊的宮女與這位灑掃宮女關係勝過親姐妹,也不能證明什麽。”

方還聽不進去話,她緊緊地抓著錦被,“好……好!”

談安歌不欲與她多言,她盈盈一拜,“臣妾懇請陛下徹查此事。”

謝予琛看了一眼被壓住的那位灑掃宮女,眸中一片冰冷,“將她帶下去,好好審問。”

見灑掃宮女被帶下去,談安歌隨即起身,方還的唇色蒼白,額上還隱約可見豆大的冷汗。便是她也有一些於心不忍。

“方貴人且好好修養。謀害皇嗣乃是重罪,奸人想要害本宮,本宮卻不能就此認下。”談安歌說道。

談安歌話音剛落,方還的貼身宮女就端著藥碗進來了,“娘娘,藥熬好了。”

方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快——快拿給我!”

她要喝藥。

隻有乖乖喝藥,她的孩子就能平安無事。

但由於她拿得實在太急,藥又是方才熬好的,因此當方還的嘴唇接觸到滾燙的瓷碗,理所當然地就被燙到了。宮女連忙幫她擦去潑灑出來的藥物,誰知方還不管不顧地拿起藥往嘴裏灌去。

*

談安歌雖然不是一個純善的人,但心中還是有自己的底線。不管平常方還再怎麽討人厭,她看到這一幕的時候還是頗為唏噓。

“娘娘……”

妙花擔心是自己連累了談安歌,回來的時候就一直低垂著頭,臉色也很明顯地變差了。

談安歌輕笑一聲,“苦著一張臉作什麽?本來沒有什麽事的,如今倒真的被你弄得有什麽了。”

妙花心知今日若不是有談安歌護著她,她怕是要跟那位灑掃宮女一樣被帶去審問了。

“你為我做的事情已經夠多了。”談安歌說,“何況,今日之事明擺著是有心人要陷害我們。”

妙花心裏稍稍平靜了一些,“可若是她指認奴婢……”

談安歌淡定極了,“若是她想要指認你,那時候就該指認了。既然她還沒說什麽,你也放寬心就好了。”

*

那位灑掃宮女的確沒有想要指認妙花的意思。但是談安歌覺得她還不如在那時便指認了妙花,倒也好過這樣的結局。

——她死了。

昨天的審問結束後,便沒有人再去管那位灑掃宮女。第二天侍衛再去看管她的那間牢房裏看的時候,她安詳地閉著眼睛。侍衛去推她的時候,發現她的身體已經涼透了。

“所以,昨天她什麽也沒有交代嗎?”

謝予琛道,“沒能問得出來。朕猜測她是受人威脅,本打算派人去找她的家人。沒有想到她竟然就這麽服毒自殺了。”

談安歌道,“看來……臣妾百口莫辯了。”

謝予琛握住談安歌的手,“朕相信你。”

談安歌搖了搖頭,“可是,那位灑掃宮女與臣妾宮中的妙顏關係好是眾所周知的事情,要不是有我這個柔妃威逼利誘,一個區區灑掃宮女又怎敢冒著大不諱去謀害皇嗣呢?”

謝予琛抿著唇,沒有說話。

*

雖然灑掃宮女死了,但是順著她這條線,原本還是可以順利地查下去的。

可等到侍衛找到灑掃宮女家人的時候,發現她的家人竟然也都服毒自殺了。侍衛問過周圍的鄰裏,鄰裏說那戶人家從來沒有進過什麽可疑人士,也沒見那戶人家有與什麽奇怪的人來往。

線索竟然自此就斷了。

謝予琛屈起手指在桌麵上一下一下地敲擊,“這就是你們給我的答案?”

龍一沉默了一會兒,開口道,“可人死了,線索被毀滅得一幹二淨,屬下四處也問了,實在是不知道那位灑掃宮女的家人與誰接觸過。”

他們本以為就算那個灑掃宮女嘴有多硬,等上了酷刑之後,自是輕鬆可以讓她開口。但是誰知,還沒等到上酷刑的時候,人倒先自盡了。

謝予琛沒有說話。

他並沒有覺得後宮中的任何一位後妃如今都敢將手伸得那麽長,而且將這件事做得滴水不漏。事實真相大概率就如他現在所猜測的那樣——怕是他知道自己癡迷於談安歌,所以刻意瞞了他的計劃,就怕謝予琛到時護著談安歌。

否則,謝予琛畢竟也算是他身邊的核心人員了,謝予琛不可能對他的打算一無所知。

“你們下去罷。”

謝予琛知道,這件事沒有回旋的餘地了。

但是,如果不是因為方還懷疑談安歌的話,本來談安歌完全是沒有任何嫌疑的。如今,雖然也可以借口因為沒有找到有效的證據就此結案,但是方還那邊卻是令謝予琛感到頭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