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莊木晗一拍桌子,“豈有此理?”
跪在地上的太監瑟瑟發抖,“可方丞相的確是這麽說的。”
莊木晗覺得最近的倒黴事情簡直全都集中到她的頭上了,先是後宮嬪妃接連懷孕,偏偏她們查出懷孕的時間十分巧妙,而且個個的月份都尚淺,懷孕均是不超過一個月。
再來就是方丞相將矛頭對準她,說她誕下阿珩的那一天長虹貫日,不是一個好的征兆,或許選擇她作為皇後是一個錯誤的選擇。
接二連三的事情簡直要將莊木晗逼瘋,她最近發火的次數已經完全不符合她以前恬淡的人設了。
可是,楚融帝對她心存懷疑,莊木晗也是知道的。
——不能再這麽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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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喜歡阿珩嗎?如今阿珩大一些了,正是對什麽事情都感到新鮮的時候。他喜歡你,你可以來多來長樂宮看看他。”
談安歌懷中抱著依舊對她十分熱情的謝景珩,有些莫名。
莊木晗突然轉變的態度令談安歌摸不著頭腦,她本來以為等莊木晗封後以後,莊木晗定要騰出手來清算她。但想到莊木晗最近的處境,她也就不難理解了。
雖然滿月宴還沒有辦,但是謝景珩確實已經滿月了。他生得玉雪可愛,甚是討人喜歡。
談安歌輕笑,“最近喜訊接踵而至,想來宮中很快就要多一些像阿珩這麽可愛的皇子或是公主了。”
莊木晗笑道,“是啊。這樣也不用怕阿珩長大後沒有玩伴。”
莊木晗的話音剛落,趙宛音的加入就打斷了談安歌與莊木晗的客套對話。
見趙宛音想要行禮,莊木晗忙叫宮人攔住了她行禮的動作,“你還懷著身孕,就不必行禮了。”
趙宛音也懷孕了屬實是談安歌沒有想到的,應該是楚融帝看到了莊木晗平安誕下皇長子後就開始發力了。隻是,在這個時間點被診斷出來,若說沒有楚融帝故意的成分,談安歌都不相信。
就總體而言,楚融帝應該算是一個好的帝王。不僅明晰前朝的局勢,後宮的事情也喜歡牢牢抓在自己的手中。隻是事事如這般權衡,對於臣下未免過分冷酷了一些。
趙宛音笑了笑,她看著乖乖被談安歌抱著的小皇子,說道,“若是以後嬪妾的孩子能與小皇子一樣聰慧可愛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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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在徹底入冬之前,總算舉辦了小皇子的滿月宴。無論楚融帝心裏如何看待謝景珩的,他都必須要給謝景珩和莊家足夠的臉麵。
談安歌覺得滿月宴最有趣味的環節當屬抓周,但謝景珩規規矩矩地抓了一個毛筆,反倒失去了趣味。
在徹底入冬的時候,涼州發生了一場巨大的雪崩。
雪崩其實年年都會發生,一般是發生在偏遠的山區裏,損傷不大。
但發生在涼州的這場雪崩卻發生在官道上,不僅壓死了不少人,還封住了路。再加上涼州最近連日的暴風雪,涼州的百姓們被迫餓了肚子。
等官兵好不容易清理出一條路,向外界通風報信的時候,涼州已經餓死了不少百姓。
楚融帝將手中的奏折重重一扔。涼州的事情發生的不早不晚,卻讓他不得不心生懷疑。
正因為雙生子被大楚視作不祥之兆,當年謝予望和謝予琛處境都這個原因變得格外地艱難。
謝予望也不想因為長虹貫日而責怪於謝景珩,但是現實使他不得不相信一些事情。
否則,去年的冬日都平安無事,今年的冬天怎麽就發生了這種事情呢?
謝予望不知道的是,他這樣的想法正是愚昧之處。可以說,簡直正中方丞相的下懷。
皇帝雖然高坐在帝位之上,但同樣的,皇帝離老百姓的生活也很遠。
謝予望不知道的是,原本像這樣的事情,隻要不鬧得過分大,臣子為了害怕問責,都會盡量壓著。為何方丞相如此坦****地告訴他這個消息,自然是有他的算盤的。
但謝予望也做了一個讓方丞相都意想不到的決定,他派一直在閑職上的定國公兒子——也就是莊木晗的父親,他的嶽丈去處理涼州的事情。
莊父一開始百般推脫,但是謝予望十分堅決,他也隻好接過這個差事。
在方丞相的算計下,莊家的確無法再置身事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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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真的要這麽做嗎?”
謝予琛勾起唇角,“怎麽,這個時候不聽我的話了?”
“屬下不敢。”
或許是最近一段時間以來前朝和後宮的平靜讓他忘記了謝予琛這個收起的爪子,忘記了眼前這位可是伺機而動的猛獸。
“涼州既然是他的地界,你跟他如實匯報就好。想必他也能明白我的苦心。”謝予琛說道。
暗衛這一次倒是應得幹脆利落。
謝予琛目送著暗衛遠去,他換上了謝予望的衣裳,來到了翊坤宮。
不知人間疾苦的少女仰著臉對他露出一個微笑,哪怕這個微笑並不是為他所綻放的,謝予琛還是忍不住為此心動。
談安歌也聽說了涼州雪災一事,便旁敲側擊地問他,“陛下,雪崩是什麽?”
謝予琛順著她的話往下說,“天災人禍。雪崩便是天災。”
談安歌道,“聽說涼州的百姓因為這場雪崩而餓死了不少人。”
“涼州本就位於西北,荒涼極了,並不適合種糧食。雪崩壓死人事小,封住了山路事大。失去了與外界流通的渠道,自然會有許多百姓餓死。”謝予琛說道。
“原來如此——”
看著談安歌眼裏流露出的情緒,謝予琛隻感到心裏最柔軟的地方塌陷了。
他湊近談安歌,“安歌憂心他們?”
隻可惜百姓永遠是京城權貴鬥爭的犧牲品,在殘酷的命運麵前他們是最無可奈何的人。
——在這偌大的京城裏,也隻有他的安歌會如此為百姓考慮。
謝予琛摸了摸談安歌的頭,“莊大人已經出發了,他會解決好涼州的事情的。”
談安歌笑出聲來,“陛下慣會安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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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謝予琛所認為的那樣,京城的大多數人隻會在意自己的權勢與榮耀,並不會在意百姓的生死安危。
莊木晗聽到自己的父親竟然被楚融帝派去處理涼州的事情的時候頓時坐不住了。
她跌坐在椅子上,久久無法平靜。
在祖父的吩咐下,莊家已避世很久。京城權貴間的爭鬥,莊家都不曾參與。
分明祖父才是這京城裏能夠頂天立地的人物,卻在莊家刻意的行事下,極力減弱自己的存在感。
直到莊木晗入宮選秀,莊家這才重新回到世家的視線中。
有方丞相的阻礙,聖上即便雄心壯誌,也無法將所有的事情握在自己的手中。
因此,聖上需要的就是像她莊木晗這樣一個既能給予他充足底氣,母家又不那麽強勢,不用讓楚融帝擔心外戚專權的皇後。
莊木晗歎了一口氣,謝景珩在搖車裏睡得正香甜,胖嘟嘟的小臉一看就手感很好。
她原本以為這個孩子對她來說是福,誰知竟然陰差陽錯地還是為莊家招惹了禍。
即使謝景珩出生的時候長虹貫日,聖上也並沒有責怪於她,也沒有遷怒於謝景珩,隻是私下裏會冷待她一些。
莊木晗伸手撫著謝景珩的臉,似乎是因為動作太大,弄醒了謝景珩。
謝景珩也不哭不鬧,看見是自己熟悉的母後,不由咧開嘴角,伸著手想要莊木晗抱她。
莊木晗不覺勾起唇角。
她倒覺得,謝景珩是她最大的福星。
若前方是一片荊棘,那麽就由她來親手為他砍斷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