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一時間眾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剛剛降臨在這個世界上的小皇子身上,但長虹貫日的異象也很快被發現。

謝予望沉著臉凝視著空中貫日而過的長虹,眸中神色複雜難辨。

小皇子離開了父親的懷抱後哇哇大哭,嬤嬤看著謝予望神色不太好,低聲哄著小皇子,心裏盼望著小皇子快些安靜下來。

謝予望看了嬤嬤一眼,“朕還有公務要忙,就先走了。之後再來看含貴人和小皇子。”

嬤嬤捕捉到了謝予望眼底的漠然,一片心涼。

但過了幾天,為小皇子賜名的聖旨還是來到了翊坤宮。小皇子畢竟是楚融帝的長子,在不久的將來他還會成為嫡長子,該有的重視還是要有的。實際上楚融帝心裏怎麽想,隻有楚融帝心裏知道了。

小皇子名叫謝景珩,光從名字上來看,就表明了楚融帝對他寄予的厚望。

“珩者,佩上玉也。”談安歌笑道,“這倒是個好名字。”

可惜,本來該是風風光光的降世,卻被她弄成了這副模樣。這位小皇子的路以後怕是不太好走了。

妙花難掩敬佩,“可是,娘娘,你怎麽會知道天生異象呢?”

談安歌說道,“猜的。”

“猜的?”

談安歌勾了勾唇角,“被我猜對了,便是好結局。”

不管怎麽樣,至少談安歌的目的達成了。接下來,莊木晗即便是順利登上後位,怕是也沒有那麽舒坦。

莊木晗誕下孩子後,帝後大婚也正式提上議程了。隻待莊木晗出月子後,就能正式地商議帝後大婚的事宜了。但實際上欽天監良辰吉日都挑好了,隻等待帝後首肯。

不過,在帝後大婚之前,還有一件事情亟待解決。

莊木晗平白無故地被人陷害,以至於腹中的孩子提前降世。一一排查過了有可能在雁池邊潑油的宮人後,最後竟然追溯到了永壽宮的側殿,也就是趙宛音所住的地方。

楚融帝勃然大怒。

談安歌是不相信趙宛音會做出這麽愚蠢的事情的,但是宮裏的事情永遠不是看事情的真相,而是看皇上願意相信這件事是誰做的。

*

蓄意謀害皇嗣不是小罪名,但雖然在路上潑油的宮女是出自於趙宛音的殿裏,但是趙宛音抿著唇打死不認,便誰也不能奈何得了她。

這時候,本來抵死不從的宮人卻開口了,“宛嬪娘娘,奴才可是聽從您的吩咐才做下這件事情的!”

趙宛音道,“你別血口噴人!”

“嬪妾是被冤枉的。”趙宛音轉向楚融帝。

楚融帝沒有說話,而是將目光投向了談安歌。他特地將談安歌幾位妃嬪叫來,可不是想讓她們光來看笑話的。

“柔妃怎麽看?”

談安歌很驚訝楚融帝會主動提到她,“臣妾相信宛嬪。臣妾覺得,宛嬪應該不會如此膽大包天。”

楚融帝輪番問了過去。雖然很多人的心裏是盼著趙宛音出事的,但有了談安歌的表態,她們也不敢將話說得太過,隻能努力揣摩著聖意,斟酌言辭。

楚融帝最後也隻是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沒有出現任何變化,揮了揮手便叫她們退下去了。

直到後來談安歌才知道,楚融帝去征求了莊木晗的意見,而這位即將上任的皇後娘娘溫婉大度,寬宏大量地原諒了趙宛音,趙宛音得以平安無事。

*

“娘娘,您還是要注意身子。”

莊木晗很少會對人露出這樣的表情,但她實在是忍不住了,嘴角耷拉下來,“陛下這是明知道隻要他開口,我就會原諒宛嬪,這才向我開口的。”

有時候人就是這麽奇怪,分明這件事是莊木晗自己故意要拿來陷害栽贓趙宛音的,反倒說的就像是趙宛音才是那個罪魁禍首一樣。

“對了。”莊木晗看向宮女,“白虹貫日是怎麽回事?”

宮女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奴婢……奴婢也不知。舅舅說的,這一兩天天氣晴朗,沒有任何異樣。”

莊木晗冷笑一聲,“長虹貫日——你知道這象征著什麽嗎?”

宮女發抖道,“奴婢不知。”

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莊木晗也不想再與宮女計較。於她而言,現在最重要的是完成大婚。等登上鳳位以後,她想要收拾誰都是很輕易的事情。

隻是,宛嬪卻是一個不簡單的人物。也不知道她給聖上下了什麽蠱,竟然讓楚融帝對她破例至此。

*

謝景珩雖然是早產兒,但是他的塊頭卻比足月兒都要大。用現代的一個詞來形容,就是巨嬰。

莊木晗將謝景珩護得很嚴實,直到莊木晗出月子的時候,談安歌才得以見到被嬤嬤抱在懷中的謝景珩。

小孩子是最單純的,謝景珩完全不知道自己的命運因為談安歌而發生的巨大的改變,他聞到了談安歌身上好聞的氣味,本能地向談安歌伸出雙手。

談安歌像是沒有看見嬤嬤難看的臉色一樣,笑眯眯地問道,“我可以抱抱他嗎?”

嬤嬤不能明著拒絕談安歌,“小皇子性嬌,一有陌生人抱他,他就會啼哭不止。”

談安歌看著向自己伸手的謝景珩,挑眉問道,“你確定?你隻需要教本宮”

礙於談安歌的身份地位,嬤嬤隻好將謝景珩交給談安歌。

說到抱孩子,談安歌也是頭一回,她的動作十分笨拙。但出乎意料的是,在這個過程中,謝景珩竟然沒有哭。

“嬤嬤。”

談安歌抬眸望去,莊木晗扶著門框,盯著談安歌懷中的孩子。

嬤嬤看見自己的救星來了,連忙站到莊木晗的背後。

“嬤嬤,怎麽回事?”

嬤嬤道,“柔妃娘娘想要抱一抱小皇子殿下。”

談安歌看了看懷裏咯咯笑的小皇子,對莊木晗說道,“小皇子似乎很喜歡本宮。”

“阿珩還小,怕是不能待在外麵太久。”莊木晗慢慢地走過來,“等阿珩大一些,娘娘便可以隨意地抱阿珩了。”

初為人母,莊木晗不可避免地敏感了一些。

談安歌也沒有說什麽,她笑了笑,“那是自然。”

湊近了看莊木晗,談安歌這才發現比起上一次談安歌見到她的時候,莊木晗的狀態要差上許多。看來生產還是耗傷了她的元氣,隻是不知道後續的調養如何。

*

直到大婚之前,談安歌著實過了一段平靜日子。

太後與楚融帝都滿意的皇後人選是莊木晗是眾所周知的事情,大家也沒必要在這個時候鬧出什麽不必要的風波。

倒是談安歌十分好奇趙宛音的態度。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趙宛音的目標應該就是莊木晗即將登上的那個位置。

但談安歌的好奇也是沒有必要的。

因為在大婚以前,楚融帝去的最頻繁的地方也是趙宛音那裏。之前莊木晗早產的事情,大家也都心知肚明了,分明就是聖上的心長偏了。

隻不過,為了一個宛嬪給未來的皇後沒臉,莊木晗又會如何想呢?

在冬日來臨之前,這場已經策劃了很久的大婚終於如期舉行。

帝後大婚那日,談安歌倒是沒有出去,隻在最後冊封儀式舉行的時候,她依照規矩出去與眾妃一同參拜帝後。

帝後上位也代表著田妃要忍痛交出手中的掌宮權力。從此以後,將由帝後執掌後宮。即便曾經田妃也為楚融帝付出了不少,但還要企盼著帝後不要計較以前的事情。

莊木晗居高臨下地看著來朝拜的妃嬪,她眼中閃過欣慰的光芒。

——祖父,她做到了。

她不僅登上了這個後位,還誕下了楚融帝嫡長子。隻要她未來謹慎行事,不犯下大錯,楚融帝也不能輕易廢了她。

然而,在莊木晗還沒來得及坐穩這個位置,甚至連小皇子的滿月宴都沒辦時,其他妃嬪也接二連三地懷上了孩子。

容美人、田妃、還有趙宛音都先後被太醫診出有喜脈。

“這是……播種啊。”

莊木晗才剛剛被封為後,後宮就有如此多的妃嬪懷孕,無形地說明了楚融帝的態度。

——楚融帝並不喜歡謝景珩這個兒子。

莊木晗一直都知道楚融帝是一個多疑的皇帝。說實話,這樣的結果已經比她預想的好很多。如果異象是說謝景珩乃是天選之子,對莊木晗而言才是莫大的災禍。

最近莊木晗登上後位以後,方丞相才終於從痛失愛女的悲痛中走出來,將矛頭對準了還沒有坐穩後位的莊木晗。

定國公將一切世間的好名聲都包攬在自己的名下,表麵上莊家一家都交出了所謂的實權,但是方丞相豈會不明白莊家的狼子野心?

如今定國公仍然在世,而莊木晗又順利地登上後位,並且誕下了皇長子。莊家的手段不可謂不高明,既逃過了皇上的猜疑,又穩固了莊家的地位。

可是,世上哪有兩全事呢?連為皇上做事的談家都要受到皇上的猜疑,莊家又怎麽能如此輕鬆地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