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木晗動了真格。

借著楚融帝給予她的權力,她將方婉儀的宮中裏裏外外地盤問了一遍。

本來這些事情理應是侍衛應該做的,但楚融帝在一時怒氣下,非要莊木晗給他一個結果,就也不讓侍衛插手這件事。

莊木晗身上有一股韌勁,便也擺出了十足的架勢,想要將這件事的真相找出來。

沒有想到,不過三天的時間,真的被莊木晗查出了眉目來。

方婉儀也算是武學世家出身,她有孕在身,自然不會那麽不顧惜自己的身子。

方婉儀的高熱並不是因為普通的感染風寒所導致的,如果用現代疾病名稱的話來說就是肺炎。

而肺炎具有傳染性,但方婉儀不通醫理,隻覺得這件事丟人,想要盡快治好自己的風寒,誰知越發展越嚴重,直到了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方婉儀小產的那天,也是因為她想去太醫署問一問看自己持續的高熱究竟是怎麽回事。

方婉儀宮裏的一個太監同方婉儀一樣,高熱持續不退。

沒有人會在乎太監的死活,但是也正因為沒有在意他的死活,才讓奸人有了可趁之機。

很顯然,方婉儀小產的背後有一個推手。

有了太監這個人證,莊木晗查起來就輕鬆了許多。

隻是,當莊木晗看到這個結果後,她的眉頭緊鎖,心中糾結不定。

宮女小心喚她,“娘娘?”

莊木晗抬眼看宮女,終於下定了決心。

*

這幾日莊木晗都忙著查案,談安歌也不敢像以往那樣打擾她。

她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莊木晗了。

談安歌小心謹慎地邁入長樂宮。女人的第六感是最準的——她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莊木晗正伏在案上,似乎在處理著什麽重要的事情。

聽到動靜,莊木晗抬起頭來,對談安歌招了招手,“過來。”

談安歌深吸一口氣,努力抑製自己過快的心跳。

談安歌怎麽也不會想到,莊木晗在這個時間點要與自己的說的事情是這個。

或許是因為好久沒有人搞她了,讓談安歌幾乎都忘了這樣的感覺。

“那個太監雖然不肯招,但是本宮先順著與他平日來往的宮人們查。一一排除了嫌疑人後,本宮順著他的家庭查,發現他與你宮裏的一個三等宮女乃是青梅竹馬的關係。”莊木晗說道。

“……方婉儀小產絕不是臣妾所為。”談安歌堅定地否認道。

“本宮知道。”莊木晗舒展眉眼,“正是本宮信任你,本宮才會將這件事告知你。若是本宮信這件事是你幹的,就直接匯報給陛下了。”

談安歌沉默了一會兒,問道,“可娘娘為何信臣妾?”

“小孩子最是單純,對於善與惡也最為敏感。既然阿珩喜歡你,本宮就相信你是一個善良的人。”莊木晗說道。

談安歌盯著莊木晗,“皇後娘娘這麽說,那就折煞臣妾了。”

——宮中哪有什麽純粹的善人?

當談安歌真實地處在宮廷中,她才知道宮鬥小說的虛假。

當你身處一個汙濁的大染缸的時候,白紙又怎麽可能保持著它的純淨?

像宮鬥甜寵文裏麵所寫的皇帝男主護著女主的事情更是離譜。現實中,皇帝不僅要處理朝堂上的事情,還得提防著後宮,又怎麽可能事事顧及?

在皇帝顧及不到的地方,便會被迫切地想要拉你下來的人狠狠地踩上不知道多少腳。

莊木晗道,“不管怎麽樣,本宮是相信你的。”

談安歌揚起一抹笑,“說起來,臣妾與娘娘的淵源頗深。”

自莊木晗入宮之時,談安歌就幫助過她獲寵。

莊木晗眸色不覺深了一些。

入宮的時候,她隻想著如何達到自己的目標,對外界的一切並不是那麽在意。

方還欺負她,那便欺負——她也不記仇。

當然,現在說這些也沒有什麽意義了。人死如燈滅,不管一些被刻意掩蓋的真相是如何,方還的確是這場爭鬥的犧牲品。

談安歌遞來橄欖枝,莊木晗也就接了。

她知道談安歌的意思,但是她並不想如她所願。

要是堂堂的一國皇後這麽容易承別人恩情,那麽她這個皇後盡早別當了為好。

隻是,後來她發現,她的處境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就如她剛入宮的時候聽說的那樣,談安歌就是這宮中不敗的寵妃。任由周圍如何變幻,她依舊穩穩地站在原處。

“那麽,皇後娘娘打算怎麽辦?”

莊木晗道,“安歌——本宮可以這麽叫你吧?”

談安歌不明所以地眨了眨眼睛,“當然可以。”

莊木晗微微笑了笑,“本宮覺得,有時候事情的真相也不是那麽地重要。”

災禍已經釀成,無論人們如何後悔,災禍給人們造成的傷害都是不可挽回的。

“安歌盡管將心放在肚子裏好了。”莊木晗眼中閃爍著自信的光芒,“本宮自認為辦事還是挺靠譜的。該銷毀的證據,本宮一個也不會留。安歌隻需要像以前一樣就好了。”

“正如娘娘信任臣妾那樣,臣妾也信任娘娘。”談安歌揚起唇角。

不得不說,談安歌這句話說的莊木晗渾身舒坦。

她偏過頭問嬤嬤,“阿珩醒了沒?若是醒了,他也好久沒見柔妃了。”

不過一會兒的時間,嬤嬤抱來還尚有起床氣的謝景珩。

小小的孩子感知力很強,感受到緊張的氣氛,他便扭動著身體想要尋求能夠保護自己的人。

最終,謝景珩選擇了談安歌。

謝景珩一直很喜歡這位美貌的姨姨,在他年幼的眼裏,他的母後雖好,可是有時候卻有些嚴厲。嬤嬤也很好,但是她在母後麵前沒有絲毫的話語權,並不能夠保護他。

隻有這位姨姨,既能讓嚴厲的母後做出退讓,又能溫柔地對待他。

而且,她身上又一股極為好聞的氣味。

“阿珩真的很喜歡你。”莊木晗眼中露出一些羨慕。

事情解決完,談安歌完全地放鬆下來,開口調侃道,“娘娘聽說過一句話嗎?”

“什麽話?”

“家花不如野花香——”談安歌說道,“娘娘是家花,而臣妾就是那朵野花。”

莊木晗露出笑容,“但你說的倒也有一些道理。其實本宮心裏都清楚,是因為本宮有時候太過嚴肅,而阿珩又是個敏感的孩子。”

“是麽?臣妾一直覺得阿珩挺沒心沒肺的。”談安歌說道。

若不是沒心沒肺,又怎會如此親近一個影響了他的人生的人?

如果不是因為談安歌故意散播出的謠言,如果不是談安歌語的預言成真,那麽謝景珩將會是一個當之無愧的天之驕子。

說不定,等他長大後,不僅能夠得到楚融帝親自的教誨,還能順利地被封為太子。

莊木晗看著談安歌與謝景珩親近的互動,露出欣慰的表情。

“那麽,安歌喜歡阿珩嗎?”

談安歌被莊木晗的這句問話問的一時間有些懵。

莊木晗難道就不擔心她對她的孩子不利嗎?

她手指拂過謝景珩的胎毛,“比起喜歡阿珩,應該是臣妾羨慕娘娘能有這麽一個可愛的孩子。”

“本宮隻希望他平平安安地長大。”莊木晗歎道,“若是安歌喜歡他,那倒也是他的福氣。這句話說來可能有些冒昧。若是安歌願意,將阿珩當作自己的孩子也是沒有問題的。”

談安歌眯起眼仔細回想上一個跟她這麽說的妃嬪是誰,但是她發現,一些看似還不錯的關係就真的這麽停留在了表麵。

但她看了看睜著葡萄眼的謝景珩,想起了自己宮中的那隻白狐。

“臣妾會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