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融帝說到做到。

在宮中過完初七以後,談安歌乘著一頂轎子,晃晃悠悠地來到了談府。

談父一早就接到了消息,雖然很不解談安歌為何突然要回來,但是全家上下對談安歌要回來住幾天這件事還是感到分外開心的。

“臣——恭迎娘娘!”

一隻纖纖玉手撩開馬車的簾子,在太監的幫助下,談安歌踏下了馬車。

宮中養人,才過了近三年的時間,談安歌已經從當初青澀的閨閣少女,變成了一個貴氣十足的寵妃。

她微微笑了一下,視線卻沒有放在對自己行禮的父親與兄長上,而是放在了元氏身上。

聽說,兄長與元氏婚後關係不錯。

畢竟談光遠沒有親自與她說過這件事,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不過,究竟是真是假,如今一看便知。

“都是自家人,父親還同我客氣什麽?”談安歌扶起談父。

談父抿著唇,“禮節不可廢。”

談光遠帶著元氏走過來,“柔妃娘娘,這是臣的夫人——你們應該已經在宮宴上見過了。”

“是的。”元氏看起來還有些內斂,“娘娘對臣婦的照顧頗多。臣婦很是感恩。”

如果不是談安歌親眼見到元氏走進了承乾宮內,怕是也會被元氏騙過去。

不過,談安歌總覺得元氏的說話方式怪怪的,還帶著一種詭異的熟悉感。

“如此便生疏了。”談安歌握住元氏的手,“嫂嫂既然進門了,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

元氏忙低下頭去,似乎在害羞。

談光遠露出無奈的表情,“她一直都是這樣。不知道為何,老是害羞得很。”

“害羞……嗎?”談安歌若有所思,“看來兄長與嫂嫂的關係不錯。”

“夫君待臣婦自是極好的。”元氏說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抱歉,是臣婦唐突了。”

她這副內斂羞澀的形象,倒與宮宴上她所展現的溫婉形象大相徑庭。

恐怕原因不是因為別的,而是因為她在談府內一直表現的就是這樣一個形象。

談安歌微微勾起唇角,對談光遠說道,“我先去與母親說說話。”

談光遠一愣,隨即道,“快去罷。母親……她很想你。”

*

談夫人剛才並沒有參與進這場對話裏,而是不發一言地回到了自己的住處。

她看到談安歌的身影,不由精神一振。

談安歌走進來,“方才在那裏,母親怎麽不說話?”

談夫人唇邊的笑意減淡了一些,“既然娘娘要與元氏說話,臣婦就不摻和進去了。”

談夫人的態度很微妙。

說不清為什麽,談安歌就覺得談夫人的想法恐怕是與自己一樣的。

“母親覺得元氏此人如何?”

談夫人似乎是沒有想到談安歌會這麽直白,略微有些吃驚地眨了眨眼。

談夫人深吸了一口氣,回答道,“臣婦不是很喜歡她。”

談安歌笑了笑,“那我與母親的想法是一樣的。”

談夫人沒想到談安歌會這麽說。

畢竟元氏嫁進來後,談父和談光遠對元氏的好感與日俱增,完全不像是之前那樣抗拒。

談夫人沉默了一會兒,“何出此言?”

談安歌將元氏宮宴後去了承乾宮的事情跟談夫人說了一遍。

談夫人臉色沉下來,“荒唐!”

談安歌安撫道,“母親莫要生氣。”

談夫人道,“這次你回來,莫非就是因為這件事?”

談安歌隻道,“我不願看到兄長被蒙蔽。”

談夫人歎了口氣,“不過,此事還是要從長計議才行。現在阿遠與她感情甚篤,娘娘若突然這麽說,臣婦怕他接受不了。”

談安歌笑道,“我此次回來住,也正是因為考慮到這一點。”

*

如果說元氏所表現出來的一切都是裝的話,她的確裝得很好。

“娘娘好久沒回來了,但娘娘從前在閨閣時期住的院子,公公還給娘娘留著。平常也有派專人打掃。”

元氏推開院門,期待地看著談安歌。

談安歌嗎眸中露出若有所思,“其實那天回去以後,本來還想找嫂嫂說一些事情。沒想到嫂嫂竟然那麽快就走了。”

元氏的表情一僵,“是嗎?”

談安歌笑了笑,沒再說話。

*

談安歌就這樣在談家住下了。

她一穿越過來就成為了宮妃,從來沒有體會過閨閣生活。

於她而言,一切都是新奇的。

但安歌作為一個宮妃,這次回談家住幾天並沒有大張旗鼓。

而既是作為同齡人,也是作為談安歌嫂嫂的元氏就成為了帶她四處玩的最佳人選。

“聽說城西最近新開了一家聽說很好吃的元宵店,娘娘可要去嚐嚐?”元氏問道。

不得不說,元氏將談安歌的喜好摸得很透。

談安歌在宮裏見慣了好東西,金銀珠寶什麽的都不缺。

因此,京城中夫人與姑娘們喜歡的那些談安歌反而興致缺缺。隻有民間的玩意兒最能吸引她。

談光遠看到談安歌與元氏關係融洽,不由得露出欣慰的表情。

談安歌看了一眼談光遠,“兄長成親以後倒是變得不一樣了。”

談光遠無奈道,“你這個小丫頭片子懂什麽?”

談安歌不滿地輕哼,“我這個小丫頭片子可比兄長成婚得早。在婚姻這一塊,我懂得比兄長要多。”

談光遠不知想到了什麽,收了笑容。

談安歌繼續說道,“成親以後的變化既是好事,也是壞事。”

元氏蹙了蹙眉頭,有些迷糊,“娘娘這是何意?”

“沒有什麽。”談安歌站起身,“對了,兄長,今日就不帶你了。”

元氏被談安歌拉著起身,轉頭對談光遠笑了笑,便離開了。

*

漸漸地,談安歌與元氏越來越熟稔。

她對元氏挑得每一處地方都感到十分滿意,並且回去以後在談父和談光遠的麵前不吝惜對元氏的誇讚。

但依舊掩飾不住她們之間越來越詭異的氣氛。

談安歌知道,元氏知道自己在懷疑她,並且一直在提防著自己陷害於她。

但是元氏忽略了一點是,真正的家人之間是從來不需要多餘的算計的。

談安歌並沒有打算陷害元氏。

就連談夫人與談安歌所說的從長計議,也隻是讓她慢慢來的意思。

誠然,元氏表現得十分完美。

但是,既然談安歌看到了那件事情,有實打實的證據證明元氏在宮宴之後去了承乾宮,談光遠也不至於那麽戀愛腦。

談安歌輕輕用茶盞撇去茶葉的浮沫,慢悠悠地抬眼望向來人。

“你最近有點奇怪。”談光遠盯著她。

談安歌道,“談光遠,你沒有禮貌。”

談光遠和談安歌自小一起長大,又是親生兄妹。

談安歌小時候總喜歡跟談光遠的跟屁蟲,又嬌氣得很,一個不如意,動不動就扁嘴哭泣,害得談光遠經常回家被談父打,說他沒有照顧好妹妹。

談光遠有些煩躁,“不要拐彎抹角。”

談安歌說道,“兄長多心了。”

“你敢說這些天,你沒有說一些意味不明的話暗示我嗎?”頓了頓,談光遠沉聲道,“而且,你突然在這個時間點回家住,究竟是為何?”

談安歌道,“還有什麽原因,想家了唄。”

談光遠咬牙切齒,“現在隻有我們兩個人,你別給我繼續裝模作樣了。”

談安歌驀然笑出聲,“兄長真沒有耐心。我隻是覺得,兄長成親前與成親後的態度很不一樣罷了。”

談光遠雖然已經猜到了一些,但他還是抿著唇道,“……雖然這個婚事不公,但她是一個好姑娘。”

“真的嗎?”

“你的意思是……”

“兄長,別被賣了還替人家數錢。”談安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