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啟蒙先生的入宮,謝景珩終於知道了世界的險惡。
雖然謝景珩沒到正式入太學的年齡,但正是趁著年齡還小,剛好可以教他一些君子之道什麽的,對以後會更加有幫助。
啟蒙先生乃是翰林院的掌院學士,足以證明謝予琛對謝景珩還算重視。
從前雖然皇後有意讓謝景珩疏遠一些談安歌,但是談安歌偶爾還是能看見謝景珩,啟蒙以後的謝景珩則是徹底不見人影。
談安歌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生活總是要朝前看的。
自從知道這個世界還存在著與她一樣的外來者以後,她隻緊張了幾天,就不再緊張了。
反正無論怎麽多疑,外來者也不會主動跳出來自曝自己的身份。
從目前謝予琛的態度上來說,談安歌覺得自己短期內是不用擔心的。
她倒是有些想念謝景珩了。
現在這樣的狀態,談安歌倒是也不奇怪。
莊木晗一旦知道在她懷胎期間的那個傳言是誰傳出來的,恐怕連炸了她的心都有。
本就是塑料姐妹花,又怎麽談得上難過呢?
而且謝景珩那個小孩將習慣一切情緒都寫在臉上,談安歌很難不知道莊木晗對她態度上的變化。
“我記得,皇後娘娘為了大皇子的啟蒙,在側殿給他搭了一個專門的地方,是麽?”談安歌問道。
“是的。”妙顏道,“每日從辰時到酉時,大皇子都待在裏麵。”
“這麽嚴格?”談安歌驚訝道。
妙顏說道,“是的。先生隻從辰時教到午時,下午就出宮了,但大皇子下午都要待在宮裏複習早晨學過的內容,因此直到酉時。”
談安歌道,“不過是個三歲的孩子,學習壓力就那麽大了嗎?”
妙顏道,“大楚規定皇子虛歲六歲就要開始上太學了,大皇子的實歲也已經四歲了。如今才開始啟蒙,還算好的呢。”
談安歌撐著下巴,“換成是我,才不舍得孩子那麽早上學呢。阿珩現在連話都說得不太利落,便要如此勤奮地學習。”
妙顏懷疑談安歌在內涵皇後娘娘,但是卻沒有證據。
妙顏說道,“畢竟是皇家嘛。”
“是呀。”談安歌道,“何況他還是皇長子呢。”
莊木晗並不知道真相,以為謝景珩還有足夠的競爭力去爭皇太子之位。隻可惜,謝予琛恨透了謝予望,又怎麽會讓謝予望的孩子有繼承皇位的機會呢?
她歎了一口氣,“大家都是可憐人。”
妙顏不明所以。
談安歌道,“那就趁著阿珩複習的時候去看一看他罷。若是在別的時候,皇後娘娘怕是也不容許我進去。你吩咐禦膳房下午做一盤棗泥酥端上來,正好給他減減負。”
“減負?”妙顏疑惑道。
談安歌笑了笑。
*
莊木晗明麵上畢竟還是不想與談安歌撕破臉的,當談安歌提出想要見謝景珩的時候,她很爽快地就同意了。
小太監為談安歌推開偏殿的門,談安歌就看見一個小小的身影茫然地伏在案前,聽著太監念出來的內容。
——他還不識字。
“阿珩。”
謝景珩聞聲回頭,看到談安歌後雙眼一亮,旋即又謹慎地往談安歌身後望去,見莊木晗沒有跟過來後悄悄地鬆了一口氣。
他起身板正地行了一禮,“柔妃娘娘安好。”
因為謝景珩年齡還小,如此嚴肅板正倒顯得分外滑稽。
談安歌也絲毫不顧忌,笑出了聲,“阿珩也安好。學習可辛苦?”
謝景珩本能地想要點頭,在觸及貼身太監警告的眼神後一秒便乖,“不辛苦。”
談安歌道,“我覺得阿珩倒是十分辛苦。”
這個年齡段的孩子,正是好動的時候,卻被逼迫著一坐就是坐一天。也不知道莊木晗是怎麽做到的。
“既然不辛苦,那我帶來的這盤棗泥酥可就不給阿珩吃了。”談安歌故意逗他。
“不行!”謝景珩叫道。
謝景珩的貼身太監露出完蛋的表情,眼睜睜地看著謝景珩跑了過去。
談安歌盯著那個太監,嘴角緩緩地勾起,“怎麽,你有意見?”
太監心裏一驚,瞬間就跪了下來,“奴才不敢。”
他雖然被莊木晗叮囑要管好謝景珩,但是若是這位問責起來,就算是皇後娘娘也不會為他說話。
談安歌道,“本宮看,你倒是十分不樂意的樣子呢。還是說,你也想吃棗泥酥?”
太監嚇得連忙磕了一個頭,“就算給奴才一千一萬個膽子,奴才也萬萬不敢搶皇子殿下的東西呀。”
談安歌撚起一塊棗泥酥,喂入謝景珩嘴中,“可是本宮看你倒像是有一萬個膽子的樣子。”
她心疼地摸了摸謝景珩的臉頰,“瞧我們阿珩,最近都消瘦了一些。”
謝景珩懵懂地看著談安歌。
談安歌道,“沒什麽,多吃點。”
太監不敢出聲。
談安歌卻不打算就這麽饒恕過太監,“可阿珩還小,受不住如此高強度的學習。有一個成語說得好——勞逸結合,你也應該明白這個道理。”
“是。”太監隻好應道。
其實也不是他想要逼迫謝景珩,實在是莊木晗下了死令——若是謝景珩沒有完成相應的學習目標,她就要重重罰太監。
但謝景珩本身記憶力就不是特別好,所以必須要他反複地說,謝景珩才能記住。
談安歌看著太監驚慌的樣子,頓時覺得沒有什麽意思。
她摸了摸謝景珩的頭,問道,“棗泥酥好吃嗎?”
謝景珩抬起頭,眸中亮晶晶的,“好吃。”
“甜的食物確實能夠起到放鬆心情的作用。若是阿珩喜歡吃,本宮便吩咐禦膳房每日下午做一盤點心送過來。”談安歌道。
謝景珩猶豫了一會兒,才道,“這樣不好。”
“不麻煩。”談安歌勾起唇角,“左右不過一句話的事情。”
*
莊木晗故意讓謝景珩這麽努力的學習自然是有目的的。
“神童麽?”談安歌聽到以後,忍不住輕笑,“哪有什麽神童,不過都是揠苗助長罷了。”
世間固然有一點即通的神童,但談安歌很確定,謝景珩絕不屬於神童之列。
妙顏道,“但是先生的確是這麽說的。皇上聽了先生對大皇子的誇讚以後,還特意考了大皇子,大皇子全都對答如流呢。”
談安歌搖了搖頭,並不作聲。
妙顏觀察著談安歌的表情,“聽說,皇上也對大皇子刮目相看了。”
談安歌道,“僅僅是一個實歲三歲的孩子,雖然強壓著他努力死記硬背會得到一時的成果,卻不是長久之計。”
談安歌上次見謝景珩的時候,謝景珩已經初顯疲態了。
過分壓抑一個孩子的天性,雖然可以滿足大人的願望,但卻也極為可能將一個心智還沒成熟的孩子養廢。
妙顏說道,“可是,大皇子畢竟是皇後娘娘的孩子,若是想要插手大皇子的教育,就得先過了皇後娘娘那一關。”
談安歌道,“對了,我叫禦膳房每日往阿珩那兒送一盤點心,現在還在送嗎?”
妙顏說道,“早就沒有再送了。皇後娘娘不讓送,說這些都會讓大皇子分心。而且,小孩子天天吃甜食也不好。”
談安歌笑了笑,仿佛這件事早在她的意料之內。
妙顏試探地問道,“娘娘打算怎麽辦?”
談安歌緩緩道,“旁的暫且不管,本宮與阿珩的確是處出了真感情的。他像現在這般,本宮心疼。”
妙顏心中一凜,“可是……”
若是談安歌真的執意插手的話,反而會擴大與莊木晗的矛盾。可能連表麵上的和平都維持不下去。
“不礙事。”談安歌表情淡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