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琛將奏折甩在桌麵上,麵色陰沉的仿若能夠滴出水來。

談安歌從來沒見過謝予琛這副模樣,手中人參雞湯都差點端不穩了。

虧她還特地從妙顏那裏接過來,拒絕了妙顏的幫助。

當謝予琛抬起眸的瞬間,在他身邊的蘇鴻才再一次見證了什麽叫變臉——簡直比那些戲曲還要精彩。

“你怎麽來了?”謝予琛從談安歌手上接過雞湯。

談安歌頗有些自豪地勾起唇角,“來慰問陛下。”

謝予琛看著談安歌半天,許久之後才試探性地問道,“你今日怎麽了?”

談安歌嘴角瞬間就耷拉下來了,“臣妾不能夠來慰勞一下陛下嗎?”

妙花在她耳邊念了好幾天了,說新來的秀女個個表現得可積極了,一天天地都往禦書房送溫暖。

“娘娘可不能被比下去了。”

談安歌也不知道妙花這種莫名的勝負欲是從何而起的,但她被妙花念的煩了,便叫禦膳房燉了一碗人參雞湯來慰問謝予琛。

至於雞湯剩餘的部分,自然是被談安歌包攬了。

謝予琛勾起唇角,“沒有,朕很開心。”

他抱著談安歌坐到他腿上,猜測道,“安歌是想給朕補身子?”

好家夥,不過是她隨意吩咐禦膳房做的湯,謝予琛竟然還猜測起來了。

果然,下一句如談安歌意料中的展開。

“朕覺著,朕不需要補身子。”謝予琛道,“若是安歌不信,安歌不妨試試。”

談安歌無語道,“這就是一道普通的雞湯,陛下不要想太多。”

謝予琛被談安歌這樣懟了,倒也不見生氣,反而溫和地說道,“朕所說的,安歌也可以試試看。”

他全然忘記了在談安歌進來之前,他分明還在生氣來著。

直到談安歌走了以後,他才拾起那份奏折。

奏折上隻有簡單的一行字,“邊疆不太平靜,恐遭難。”

謝予琛閉了閉眼,雖然方黨已經被連根拔起,但先帝和謝予望留下的一堆爛賬還急需解決。目前,謝予琛還沒有在朝堂上站穩腳跟,屬於自己的勢力也還沒培養起來。

如果邊疆此時有戰事——

謝予琛忍不住攥緊了拳頭。

楚朝目前承受不起這種的戰事。

他深吸一口氣,吩咐道,“傳定國公入宮。”

*

莊木晗看到祖父入宮的時候就隱隱感到不妙,祖父已經退隱多年,如今楚融帝忽然召見他,莊木晗不由懷疑是關於邊疆的問題。

但是定國公並沒有在禦書房多久,隨即,謝予琛就來到了長安宮。

謝予琛瞥了一眼蹲著身正與謝景珩玩鬧的談安歌,很難得地不是很想理談安歌了。

談安歌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謝予琛進入了長安宮內。

謝景珩茫然地看向她,“姨姨?”

謝予琛在長安宮待了一下午才出來。過了一會兒,賞賜便如流水一般地到了長安宮。

謝予琛的這一舉動無疑是在安撫今日定國公突然進宮惹來的猜測,隻有莊木晗知道,形勢真的不太妙。

謝予琛今日忽然召祖父進宮,就是為了詢問邊疆的事情。

——邊疆有異動。

而具體情況如何,連謝予琛都不太清楚,隻能寫奏折回去問詳細情況。但是京城距離邊疆甚遠,等他再次收到那邊遞來的奏折,恐怕黃花菜都涼了。

謝予琛沒去過邊疆,所以隻能問定國公。

其實每年匈奴、東瀛這樣的民族在過冬前,都會因為物產不足以過冬而騷擾邊境,但他們打一下就跑,也不會造成很大的損失。

既然邊疆來信說有異動,肯定不是小規模的異動。

這個異動很有可能是……

莊木晗壓下心底的疑慮,但無論怎麽樣,現在隻能等從邊關消息。

*

豫王緩緩地從輪椅上站了起來,他輕輕地笑了笑,說道,“這就是臣沒有告訴陛下的事情。”

謝予琛的神色漸漸變得沉肅了起來,“你想去邊關?”

“陛下……”虞夢道。

謝予琛看了一眼立在豫王身側的虞夢,虞夢的表情十分認真,眼中還閃爍著堅定的決心。

雖然豫王可能存在異心,但是謝予琛卻還是十分放心虞夢的。

“既然如此,你們就先去吧。”謝予琛說道。

虞夢大驚失色,“先?陛下的意思難道是……”

謝予琛點了點頭,“待知道邊關的具體情況,朕會親自前往邊關。”

虞夢道,“陛下,去邊關一行凶險,此事還是交給民女和豫王殿下就好……如果陛下不放心,還可以額外派人一同前往。”

謝予琛笑了笑,“朕並不是不放心你們。”

豫王並不是拎不清的人,不至於外敵當前,他還執著地想要內鬥。

謝予琛道,“隻是,若是那些人想發動戰爭,大楚雖然不懼,也絕不能與他們打起來才行。”

虞夢聽到謝予琛這麽說,當下就明白了謝予琛心中自有考量,連忙道,“民女明白了。”

謝予琛眸色加深,“但是,雖然這般說,但大楚絕不求和。”

豫王唇角勾起,明明是一母同胞,謝予琛著實比謝予望強了不少。

他忽然想起一個詞——千古明君。

他有一種感覺,謝予琛就是這千古明君,會帶領大楚走向真正的繁榮。

“臣願為陛下效力。”

*

邊疆有異動的事情,謝予琛自然沒有告訴談安歌。

因此,談安歌雖然感覺宮內氣氛不對,卻也不知道具體的原因。

何況,謝予琛在談安歌麵前一直裝得滴水不漏。

“陛下在煩惱什麽?”

謝予琛抱住談安歌,她純真的眼睛眨呀眨,融化了他心中所有的擔憂和煩擾。

他的安歌不需要被這種事情所煩擾。

他會保護好她。

他低頭親了一口談安歌,“為什麽會這麽問?”

談安歌鼓起嘴,“最近陛下與皇後娘娘之間怪怪的。陛下與皇後娘娘是不是有事情瞞著臣妾?”

謝予琛沒想到談安歌這麽敏銳,這都被她覺察出來了。

他撫了撫談安歌的發絲,“朕怎麽敢瞞著安歌呢?”

說出這話的時候,謝予琛倒也不覺得心虛,反而十分真誠的樣子。

談安歌壓下心中的懷疑,對謝予琛露出一個笑。

雖然謝予琛寵愛她,但是談安歌知道,一些事她卻是不能過問的。

謝予琛是皇上,既然他身為皇上,那麽某些事情一定有著自己的考量。

她笑了笑,“陛下說笑了,臣妾哪敢呀。”

*

從邊關遞回來的奏折再次快馬加鞭地送到京城已經是一個月以後了。

奏折上寫著,上一次奏折寫的那麽模糊並不是故意的,而是邊關這裏也情況不明,請皇上恕罪。

之所以說有異動,是因為前陣子東瀛國發生了異動,東瀛國的七皇子篡位,殺了東瀛王,自己坐上了皇位。而這位東瀛國的七皇子,一直是激進黨。

之前東瀛決定要和大楚貿易以換取更大利益的時候,屬他反對的聲音最大。

這位七皇子生性殘暴,一坐穩皇位就被邊關發起了攻擊,雖然被大楚士兵擋下,但是東瀛人生性狡詐,趁夜偷襲了幾次,讓邊關損失慘重。

以末將與對抗東瀛多年的經驗,這幾次襲擊更像是在試探大楚,並沒有使出全部的實力。

何況,就算是試探,這麽長期和東瀛耗下去,邊關的損失隻會越來越慘重。無辜的百姓傷亡,而糧食什麽的也會被東瀛搶光。

謝予琛看完以後,麵色變得極為可怕。

大楚和東瀛的關係一直不是很好,東瀛國小,物產並不豐富,如果不掠奪資源的話,東瀛國百姓生存下去也十分艱難。

但上一任的東瀛王卻意識到,掠奪隻是一時的,如果與大楚貿易,也能換得他們所需要的物資。

雖然私下裏東瀛小動作依舊一堆,但東瀛卻是真的想與大楚改善關係的,不然也不會不遠萬裏將千穂理送到大楚來和親。

——千穂理可是貨真價實的公主。

謝予琛閉了閉眼,思考著如何處置這件事。

東瀛國小,但是東瀛忍者的名聲卻連他都有所耳聞,不然邊關也不至於那麽多年活在東瀛的騷擾之下。

如果能像當初的定國公那樣,將東瀛打怕,倒也不用怕東瀛騷擾了。

但現在最糟糕的是,大楚並沒有真正能用的武將。

多年來的和平將武將們養得懶散,世家將自家的公子送入軍營曆練,所為的都是權與名,根本不認真練武。

可想而知,等到一上戰場,他們不被嚇得屁滾尿流就不錯了。

——不對。

他蹙起眉頭,東瀛要是真有這個實力的話,早就該攻下邊關了。上一任東瀛王之所以選擇和大楚貿易,不也是覺得自己拗不過大楚嗎?

他提起筆,屏神凝氣寫了一行字。

寫完之後,謝予琛才舒了一口氣。

雖然這樣的猜測十分大膽,但是總歸多一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東瀛的背後可能有其他人幫助。

上一任東瀛王絕不是怯弱的人物,如此輕易地就被篡位奪權,還身首異處,若說東瀛七皇子後沒有人助他,謝予琛是不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