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談安歌又睡了一個回籠覺。這一次她倒是沒有做什麽奇奇怪怪的夢境,她隱約地意識到,這個夢境也許是迎來了它的終結。

直到天大亮的時候,談安歌才悠悠然醒來,就見謝予琛倚靠著牆壁坐著,暗衛正在給他重新包紮傷口。

見談安歌醒來,謝予琛對談安歌說道,“離劍南城大概還有半天多的路程,在入夜之前,今日我們必須趕到劍南城。”

談安歌看著謝予琛,不由笑了笑,“好。”

忽然,謝予琛警覺地回頭,“誰?”

一個和尚從後麵走了過來,“小僧是寒山廟的和尚,施主們來寒山廟,所為何事?”

談安歌這才反應過來,眼前這位看上去已經有四五十歲的和尚正是這個寺廟的主人。昨夜大概是因為他睡得太沉,所以沒能及時起來開門。

謝予琛抿了抿唇,“這廟中隻有你一人嗎?”

和尚眯著眼說道,“現在的寒山廟大不如以前鼎盛,原本廟中還是有一些和尚修行的,但漸漸地,便隻剩下小僧一人了。”

談安歌說道,“我們昨夜趕路匆忙,附近並無人家,隻好借宿於寒山廟。還望師傅莫要介意。”

和尚緩緩轉過頭來,當他看到談安歌時,他原本不大的眼睛卻忽然睜大了一些。

“施主,恕小僧冒犯。”

和尚忽然拉過談安歌的手,仔細端詳著。

就在謝予琛快要忍不住的時候,和尚終於放開談安歌的手。

談安歌問道,“師傅看出什麽來了嗎?”

如果她沒有猜錯的話,剛剛這位和尚乃是在看手相。談安歌一直對這些迷信的東西很感興趣,見狀也不覺得生氣,隻是好奇地問道。

和尚道,“施主是一位命格奇妙的人。”

談安歌道,“命格奇妙?”

“是呀。施主是一個有福相的人,也正因為這福相,剛避過了一場生死大劫,往後必是平平順順的。”和尚說道。

聽到和尚這麽說,謝予琛臉色頓時變了,“生死大劫?”

談安歌卻不管謝予琛的驚訝,兀自問道,“原來,命數這種事情,是可以被改變的嗎?”

和尚說道,“人人都說命數是定好的。但是古話說得好,事在人為。施主有貴人相助,隻是改寫一個劫數罷了,倒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

他回頭看了一眼謝予琛,“這位施主也是一樣的。”

談安歌不由疑惑地問道,“他也有劫?”

和尚奇怪地看了談安歌一眼,“這位男施主的劫數,女施主不是最清楚不過嗎?隻不過,都說涅槃重生,渡過了最為艱難的時期,往後隻會是一片光明坦途。”

謝予琛看著兩人的交流,不由皺緊了眉頭。

直到謝予琛出來後,談安歌仍然在回味剛才和尚的話語。

毋庸置疑,剛才那個和尚必是有些本事的。

有貴人相助,這個貴人可不就是係統嗎?

謝予琛看著談安歌,欲言又止,但最後還是閉了口。

談安歌卻注意到了謝予琛,“陛下,傷口如何了?”

謝予琛道,“沒事。”

但是下一刻,他的表情就扭曲了起來。

談安歌有些心疼,“等到了劍南城,陛下就能夠安心養傷了。”

謝予琛笑了笑,他並沒有告訴談安歌後麵的事情還多著很,絕不可能安心養傷。

不說別的,皇帝在出巡中受了傷的事情就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傍晚的時候,謝予琛與談安歌終於抵達了劍南城。

暗衛先一步地趕到了劍南城,為謝予琛在客棧開了一間天字房,備好了傷藥還有參片。謝予琛拿起參片狠狠一咬,辛辣的感覺彌漫於口中,他麵部表情也不由微微扭曲了起來。

談安歌噗嗤一聲笑出聲。

謝予琛疑惑地望向她。

談安歌道,“沒什麽。”

她就是覺得,謝予琛那時候明明被捅了一刀,表情都沒有絲毫改變,現在竟然因為咬一個參片而表情扭曲,真是好玩。

*

此時的白宛如心情卻十分焦灼。

明日就要到達劍南城了,談安歌是生是死,明日便知。

雖然她好像已經捉出了那個謀害談安歌的凶手,但是白宛如卻仍是止不住擔心。

她閉上了眼,眼前不知為何浮現了

自從談安歌走後,白宛如無力阻止。她不知道談安歌那邊發生的情況,也無從下手。白宛如隻能盡自己所能,盯緊她眼中最可疑的人——也就是伏嬌然。

但是白宛如盯伏嬌然的時候,完全不會想到談安歌前世的死亡竟然真的有伏嬌然的手筆。

同在一個大部隊中,白宛如想要掌握伏嬌然的行蹤根本不用費太大的功夫。

事關許多人的命運,白宛如這幾天根本不敢大意,連伏嬌然出恭她都在暗處盯著伏嬌然。果不其然,伏嬌然露出了馬腳。

借由一次出恭的名義,伏嬌然溜了出去,去到不遠處的地方。

荒山野嶺的,她居然就這麽留下了一封信。而信的內容更是讓白宛如看不明白。

“如果你有幸看到這封信的話,請務必不要驚慌。我和你的仇敵是一樣的,所以我絕不會害你。以及,我也知道你要做的是什麽,不過依照我所獲得的情報,我還要給你提幾點建議。第一,他身邊一直都有人跟著,所以你萬萬不能大意,先想辦法處置那些人,再行偷襲。第二,他有一個致命的弱點——你隻用攻擊他身邊的女人,他自然會顯露出破綻。”

白宛如隻覺得心驚,經曆過前世的她很清楚這封信具體指的是什麽。

可是,伏嬌然怎麽會認識刺客,又留下這麽一封信?而刺客又怎麽會經過這樣的地方,恰巧看到這封信?

一堆疑問盤旋在白宛如的腦海裏,但是白宛如卻來不及一一查證。

匆忙之下,她隻好重新寫了一封新的信放在原處,再回到馬車上。

或許是不會想到有人會知道她的計劃,伏嬌然寫完那封信以後,便陷入了提前慶祝的歡樂之中。

幸好她有認真看過原書,知道那位刺殺謝予琛的仁兄被官府的追殺得很緊,而他在絕望之下,會來到這附近尋找之前埋下的一些物資。雖然伏嬌然不敢說那位仁兄百分百會看到這些,但是伏嬌然想要借刀殺人,隻有這個絕妙的機會。

——她必須賭一賭。

其實在上一世,伏嬌然完美無缺的計劃與敢放手一搏的勇氣確實為她換來了成功,隻不過有白宛如這個變數在,她注定無法得償所願了。

劍南的城門緩緩在伏嬌然麵前敞開,伏嬌然露出了勢在必得的笑容。

但是,她遲遲沒有聽到任何消息傳來,直到馬車緩緩地駛到了劍南知府的府中的時候,伏嬌然震驚地發現,謝予琛與談安歌竟然換回來了!

除了謝予琛的臉色比平常還要蒼白一些,她並沒有發現任何的變化。

——不應該的!

雖然她也覺得自己這個舉動賭博的成分更大一些,但是伏嬌然很清楚地記得原書寫的細節,那個地方是有很明顯的特征的——她絕對不會找錯!

伏嬌然搖了搖頭,她驚慌失措的眼神正好被談安歌捕捉到。

談安歌還記得夢中伏嬌然的表現,在她死後的世界裏,伏嬌然的作用其實不亞於無辜被絞死的豫王,如果說豫王隻是謝予琛的泄憤口的話,那麽伏嬌然就是謝予琛報複這個世界的工具。

正是因為伏嬌然的惡毒,謝予琛才會一直留著伏嬌然,讓她去陷害別人。

甚至談安歌在那個夢境中也見到了白宛如。不知為何,夢境中的那個白宛如並沒有眼前這個白宛如來得好看,她也慘死在了伏嬌然的手上。

“嬌常在,為何用這樣的眼神看著本宮?”談安歌開口道。

在伏嬌然的眼中,現在的談安歌與索命鬼無異。

她不應該還活著的!

——到底是哪裏出現了紕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