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吉月自然不會聽不見裏麵傳來的動靜,不由暗罵談安歌不要臉,但是現在謝予琛對她好感度不上不下的,不用想,龔吉月也知道此刻的自己正在謝予琛心中一定比不過談安歌。
她隻好默默忍耐。
好在屬於她的機會很快就到來了。
雖然朝廷極力在壓瘟疫的事情,但是汴梁發生瘟疫的消息還是漸漸傳入了百姓耳中。即便百姓不知道有汴梁的百姓逃入了京城,但是京城的百姓仍是陷入了一片恐慌之中。
謝予琛將汴梁傳回來的信揉成一團,他背手而立,望著窗外湛藍得如同被水洗過的天空,悠悠地歎了一口氣。
汴梁不同於邊遠小城,汴梁乃是要塞,與京城的距離很近。汴梁城作為如此要塞,發生瘟疫實際上是一件很嚴重的事情。
古來今往,若是地方發生嚴重的瘟疫,作為統治者,如果發現瘟疫實在控製不了的話,一般會選擇棄城。
——但是汴梁城根本不可能放棄。
謝予琛長歎一口氣,這次在汴梁城爆發的瘟疫其實並不算嚴重的疾病,死亡率也很低。但是,此病甚為詭異,雖然不會立刻致死,但是病程久並且難痊愈,並且體質虛弱的人幾乎是百分之百會被傳染,讓派去的太醫也十分頭疼。
從謝予琛派人去汴梁城處理瘟疫的事情到現在已經有一段時間了,汴梁城的瘟疫還是沒有得到很好的控製。
“陛下在憂心什麽?”
謝予琛感覺到有一隻溫軟的手撫上自己的額頭,他倏然睜開眼,果真是談安歌。
“阿霆的病好些了嗎?”謝予琛問道。
“好很多了。”談安歌說道,“雖然現在還有些症狀,但想必過兩天就能夠痊愈。”
雖然龔吉月並不是真心想要醫治謝景霆的,但是有談安歌隨時隨地盯著,她並不敢作妖。
謝予琛眸色複雜,“那就好。”
談安歌眸中流露出了然,“瘟疫橫行,但陛下及時下令封城,影響並不嚴重。陛下所缺的是一個能夠醫治瘟疫的人才。”
謝予琛道,“說來容易,但……”
——實際實行起來,哪有那麽輕易?
談安歌凝視著謝予琛,“可現成的人才,宮中不就有一個嗎?”
謝予琛皺起雙眉。
“雖然這有些不合規矩,但臣妾覺得,倒是可以一試。”談安歌說道。
*
派一個宮妃去發生瘟疫的地方,可謂是聞所未聞的事情。
莊木晗當即就站起身來,“陛下,大楚泱泱大國,若是需要一個宮妃去控製瘟疫,旁人會怎麽看待大楚?”
既然身為宮妃,便該在宮中老老實實地待著。不管龔吉月以前身為醫女的時候,醫術有多麽卓絕,但她現在成為宮妃,一舉一動均要受到外界審視。就算是為了皇家的名聲,讓龔吉月前往汴梁也是不合適的。
但是謝予琛心意已決。
“皇後說得有理,但人命關天。月美人醫術的確精湛,雖然朕也可以想別的法子,但若是她能夠在最短的時間內控製住瘟疫,就能順利地壓下現在的恐慌。比起皇家的麵子來說,若是汴梁城瘟疫繼續持續下去,才是最糟糕的事情。”謝予琛說道。
莊木晗咬唇,“可是……”
最近宮中發生的事情她也有所耳聞,染病的皇子與公主都在龔吉月的醫治下慢慢好轉起來,龔吉月或許真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謝予琛做出這樣的決斷,莊木晗也能夠理解。
她深吸一口氣,“既然陛下心意已決,臣妾就不做那些無用的勸誡了。”
*
謝予琛不知道的是,一切都如同龔吉月所預料的那樣發展。
而談安歌知道龔吉月所算計的一切,但是她不僅不想阻攔,反而加了一把火。
雖然按照龔吉月所算計的那般發展,但是結局未必會如龔吉月的心願。
龔吉月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雖然這樣的展開在她的意料之內,但是她還是要裝作一副很驚喜的樣子,她靠近謝予琛,說道,“嬪妾之所以放心將自己交付於陛下,就是因為知道陛下是心懷大義的人。”
謝予琛麵色不變,“朕讓月美人前往那般危險的地方,月美人可怨朕?”
龔吉月搖了搖頭,“能為陛下分擔憂愁,乃是嬪妾的榮幸。”
謝予琛望著她,頗有些意味深長地說道,“你覺得榮幸就好。”
龔吉月還以為這事謝予琛對他
*
事不宜遲,龔吉月很快就坐上了去汴梁城的馬車。
龔吉月走的那天,談安歌就站在城牆上,她望著龔吉月坐上的那個馬車,眸底是一片冷漠。
她知道龔吉月的意圖,若是龔吉月能夠以一己之力控製住瘟疫,她甚至能夠超越一國之母成為民間聲望最高的宮妃,攻略起謝予琛也變得十分容易了。
隻是……龔吉月真的能夠如願嗎?
斂去眸中的冷色,談安歌嘴角揚起一抹笑容。
她不知站了多久,終於轉身準備離開城牆。卻發現趙宛音不知道從什麽時候就已經開始站在那裏,見到談安歌轉過頭,她露出一個笑容。
談安歌這才恍然發現,雖然謝予望死後,趙宛音就此慢慢黯淡下去,但是,她從來沒有真正地沉寂下去。
“之前,月美人想要煽動嬪妾幫她一起對付娘娘。但是嬪妾沒有答應。”趙宛音輕聲說道。
談安歌說道,“我知道。”
趙宛音深深地凝視著談安歌,之所以她最後不僅沒有答應龔吉月,還選擇了談安歌,原因無他——她並不相信謝玉茹是因為意外而染上瘟疫的。
在這宮中發生的事情,少有意外可言。
趙宛音問道,“娘娘打算做甚麽?”
談安歌笑了起來,“我要的很簡單——我想要龔吉月身敗名裂,失去現在或是未來所擁有的一切。”
趙宛音隱隱感覺,談安歌變了。從前的談安歌表麵不屑一顧、但是內心溫柔,小心翼翼地藏起內心深處善良的地方,但是現在她卻變得冰冷而堅硬,眼中閃爍著堅定的決心。
趙宛音忍不住問道,“為什麽?”
談安歌挑了挑眉,“你問我為什麽?”
從談安歌身後吹來的風揚起了談安歌烏黑的發絲,她微微眯起眼睛。
“沒有為什麽。世間的事,哪有那麽多為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