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琛睜開雙眼的時候,正巧看到一滴水珠落在他的臉龐上。

他本能地皺了皺眉,隨即發現這滴水珠之所以會落在他的臉龐上,並不是因為承乾宮漏雨,而是因為談安歌。

他抬手擦去談安歌臉上的淚,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長期的昏迷還是有一些副作用的,謝予琛現在渾身無力,十分費勁才將手抬起來。

談安歌握住謝予琛的手,頓時泣不成聲。

“陛下……”

談安歌哭了好一會兒,才稍微冷靜下來,“陛下為何要這麽冒險……”

謝予琛抿了抿唇,“月嬪呢?”

“死了。”談安歌抽噎著答道。

謝予琛勾起唇角,“結局是好的,這不就行了嗎?”

談安歌搖了搖頭,“可是……我不需要陛下為了我做到這種程度……”

謝予琛見談安歌實在哭得太厲害,但他現在又頭疼得很,沒辦法哄她,隻好轉移話題說道,“你先叫太醫吧。”

談安歌擦去眼淚,用力地點了點頭。

不過一刻鍾的時間,本來愁容滿麵的宮人們帶上了喜悅的神色,謝予琛沒醒之前,他們還真怕謝予琛忽然駕崩,現在宮中的皇子也沒有一個能夠頂住事的。一旦謝予琛真的倒下去,那可就難辦了。

好在謝予琛還是平安無事地醒了過來。

太醫檢查過後,隻是說謝予琛的身體還有一些虛弱,要將養一段時間。

宮人不得不感歎,龔吉月真的是災星,不然怎麽她前腳剛被斬首,後腳謝予琛就醒過來了。

——隻有知道內情的人是怎麽回事。

不過知道這件事內情的人很少,甚至連蘇鴻才都不知道謝予琛是故意服藥裝暈倒的。

談安歌再三確認過謝予琛真的沒有什麽大事後,這才放心地舒了一口氣。

但是還沒等談安歌安心太久,宮門就重重被推開,越過太監的攔阻,一個少年的身影出現在談安歌的麵前。

“你殺了母妃!!”

少年怒氣衝衝,語氣之中,絲毫沒有對長輩的恭敬,而是滿滿的仇恨。

“大皇子殿下——”蘇鴻才跟了過來,他一跺腳,“哎喲,我的祖宗,陛下才剛醒,正是焦頭爛額的時候,你怎麽就過來搗亂了?”

謝景珩一怔,他緩緩地轉過頭去,就看見那謝予琛。

謝予琛雖然麵色蒼白地躺在**,但是那一雙黑眸裏麵散發出的情緒依舊像謝景珩熟悉的那樣,令謝景珩感到恐懼。

父皇是什麽時候醒的?

頓時,謝景珩所有的怒氣都**然無存了,他顯得有些不安,“兒臣見過父皇。”

謝予琛隻說了一句話,“滾出去。”

謝景珩就乖乖地退出了宮殿。

談安歌眨了眨眼,似乎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事。

謝予琛勾起唇角,忽然覺得這樣的談安歌十分可愛,簡直讓他忍不住想要抱在懷裏好好疼愛一番。

*

但是謝景珩隻是怕謝予琛,但並不代表著他對談安歌也慫了。

畢竟談安歌勒令所有人都不許告知謝景珩龔吉月被斬首這件事,龔吉月被斬首的那一天,談安歌也特地派人看住了謝景珩,不讓他搗亂。

不然,談安歌可以確定,像謝景珩這麽沒腦子的人,一定會毫不猶豫地衝上來,鬧出天底下最大的笑話。

談安歌回到長安宮後,就看見謝景珩蹲守在長安宮門前。

見謝景珩想要撲過來,太監連忙攔住了謝景珩。

“你竟然殺了我母妃!”謝景珩不管不顧地叫道,“你這個殺人凶手,根本不配當皇後!”

“我?”談安歌疑惑地指了指自己,“我是殺人凶手?”

談安歌簡直要被謝景珩氣笑了,“說到殺人凶手,你去找劊子手不是更合適嗎?”

沒想到的是,謝景珩依舊惡狠狠地盯著談安歌,“你不僅殺了我母後,現在還把唯一對我好的母妃殺了,不是殺人凶手,是什麽?”

談安歌皺起眉頭,“你覺得,是我殺死你母後的?”

她沒想到謝景珩居然一直是這樣的想法。

“不。”談安歌說道,“殺死你母後的,是龔吉月。”

談安歌說的是實話,但是奈何在謝景珩眼裏,就變成了談安歌非但不承認自己的罪行,還要倒打一耙。

談安歌看著依舊想要衝過人群對自己不敬的謝景珩,不由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她抬起手,示意太監壓住謝景珩。

“謝景珩,自從莊皇後逝世以後,你簡直跟中了邪一樣。”談安歌說道,“仗著你是大皇子,你是不是以為自己可以無法無天了?”

談安歌原本是不想管謝景珩的。

她隻是希望謝景珩不要做出太出格的事情。

但是現在看來,謝景珩簡直蠢得無藥可救。

她高高地揚起手,巴掌落在了謝景珩的臉上。

謝景珩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談安歌竟然敢在這麽多人麵前扇他巴掌。

——明明是她做錯了!

一群人辛辛苦苦地瞞著他,讓他直到現在才知道母妃已經被處死的真相,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這一切很正常呢?

“謝景珩!”

謝景珩回頭望去,正是自己的弟弟謝景瑜。

謝景瑜牽著謝景霆,看起來很憤怒的樣子。

而且,謝景瑜的這份憤怒,好像是因為自己。

“我看你真是得了失心瘋了!”

謝景瑜擋在了談安歌的身前,他說道,“母妃,兒臣的這位皇兄就由兒臣來教訓吧。”

謝景瑜扇巴掌的力度可比談安歌大多了,談安歌一時也來不及阻止,就這麽看著謝景瑜扇了謝景珩一巴掌。

談安歌:……

談安歌吐出一口濁氣,這群小崽子們,一個比一個不省心。

“好了。”她終於出聲阻止,“如果大皇子控製不住自己的情緒的話,這兩天就讓人多看顧一些。等什麽時候大皇子想通了再說。”

謝景珩瞪大了眼睛,談安歌話中的意思,竟是要軟禁他?

他可是大皇子!

談安歌冷笑道,“大皇子,本宮記得今年你也十六了,也該懂點事了。”

宮中的孩子本來就會早熟一些,談安歌不相信一些基本的道理,謝景珩還不知道。

“如果你想讓自己不孝的名聲聲名遠揚的話,你盡管繼續作下去。”談安歌說道。

謝景珩手腳發涼,不得不說,談安歌的威脅是很有效的。

宮中的皇子,就算是不肖想那個位置,心裏也會有一股傲氣。

因為,謝景珩知道,談安歌真的能夠輕易地做到這件事。

再說了,謝予琛才剛剛醒來,謝景珩就如此凶地叫囂,不是不孝,又是什麽呢?

談安歌移開了眼神,莊木晗是一個很好的人,如果不是因為龔吉月的插入,恐怕也不會變成現在這樣。

好在龔吉月已死,談安歌也算是為莊木晗報了仇。

至於謝景珩……

他已經長大了,談安歌並不會因為顧及舊情而慣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