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予琛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在這個夢中,他見到了談安歌。
很奇怪的是,明明有些人已經走了十幾年,但是留下的記憶還是會那麽深刻。
但是斯人已逝,所有人都在告訴謝予琛,人是朝前看的。
謝予琛也確實朝前看了。
但是隻有謝予琛自己內心深處知道,他這些年一直都停留在原地,沒有再前進過一步。
謝予琛倏然睜開了雙眼。
他最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好覺了,喝了太醫開的安神藥也沒有什麽用。方川說,他這是心病,如果謝予琛再繼續憂慮下去,他的症狀也不會得到任何的改善。
但是,謝予琛記得自己是失眠,絕對沒有出現幻覺這樣的症狀。
他眨了眨眼,有些恍惚。
談安歌鼓起嘴,“見到我,你就這副反應?”
五年前,連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麽回事就突然死了,被迫離開這個世界。
不過係統告訴她,她的死是因為係統的失誤,沒有注意外來者的入侵,錯不在於談安歌。
因此,係統將談安歌傳送至了她原來的世界,回歸原來普通人的生活。
隻是有時候,談安歌還是會懷念在大楚的生活,還有謝予琛。
這五年以來,也有許多看上去不錯的男孩子追求談安歌,但是談安歌覺得,這些男孩子都不如她在那段奇妙經曆中遇到的那個人。
但是昨天,隨著談安歌被傳送到原來的世界以來,沉寂了五年的係統突然複活,並且說能將談安歌以魂魄的狀態送回原來的世界。
談安歌沒想到的是,係統真的將她送回來了。
但周圍的人都看不到她,畢竟談安歌現在隻是一隻從異界來的孤魂野鬼。
如果當初沒有死就好了……
談安歌不止一次的這麽想過,但是木已成舟,她也無力扭轉乾坤。
係統從將她送至這個世界後就重新回歸安靜,談安歌自己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會被送回現代的世界裏。
她隻好跑來找謝予琛。
雖然已經成為了一個遺憾,但是如果能多見見他,也是好的。
但與其他人不一樣的是,謝予琛的表情分明是看見了談安歌。
謝予琛揉了揉眼睛。
他怎麽會看到談安歌呢?還是年輕時候的談安歌。
或許,這是一個夢中夢?
談安歌皺緊了眉,“你還愣著做什麽?”
不過令談安歌感到奇怪的是,她明明隻離去了五年的時間,謝予琛卻好像蒼老了許多,下巴上冒出青色的胡茬,雙眼之中也盡是滄桑。
談安歌不知道的是,對她來說,隻不過過去了五年的時間。但對謝予琛來說,卻已經過去了十八年的時間。
謝予琛想,罷了,做夢就做夢罷。
如果夢境真有這麽美好的話,他願意一輩子沉浸在夢境之中。
他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談安歌。
奇跡的是,當謝予琛抱住談安歌的那一刻,他的手並沒有穿過談安歌的身體,就像是抱著一個真實存在的人一樣。
談安歌眨了眨眼,難掩震驚。
談安歌的身體柔軟,熟悉的味道讓謝予琛久違的感受到了安心。
謝予琛低頭吻住談安歌。
謝予琛也不知道這樣的夢境會持續多久,因此他十分珍惜每一刻。
雖然他思念談安歌至極,但是這樣的夢卻不常做。
他的手開始變得不安分起來,談安歌又緊張又羞澀。但是這五年以來,她也十分想他。明明在現代有家人有朋友,但談安歌心底深處還是很想要回到這個世界來的。
謝予琛很快就進入了正題。
自從談安歌走了以後,謝予琛就不曾碰過別的女人了。倒也不是因為其他的原因,而是他看到其他的妃嬪爭寵的樣子,心中就頗為厭煩。
後宮顏色雖多,但都不及那一個人來得鮮豔。
事實證明也隻有談安歌才能激發謝予琛所有的**。
謝予琛今年已經四十歲了,但他的雄風不減當年。
但是,很快她並沒有閑心情去注意這件事了。
因為謝予琛回過了神,這個夢境未免有些太真實了,連五感都這麽真實。
懷中的人兒帶給謝予琛的感覺就跟當年一樣,謝予琛可以確定不是某位想要上位的妃嬪故意耍的把戲。
謝予琛懷疑地看向談安歌。
談安歌頗為無辜地眨了眨眼,“我真的是……”
“陛下,怎麽了?!”
談安歌話音未落,就被衝進來的太監所打斷。
因為之前也發生過類似的事情,有一些妃嬪或是癡心妄想的宮女想要爬上龍榻。
謝予琛發現了以後,十分憤怒,並且好好整頓了一番承乾宮,太監就再也不敢放這些爭寵的妃嬪進來了。
太監看到謝予琛的床榻上躺著一名陌生的美貌女子,心中暗暗叫苦。
——陛下不是在小憩嗎?怎會有女子闖入?
何況,承乾宮裏日常是有太監以及侍衛巡邏的,都沒有發現有女子闖入。
但不管是誰的責任,陛下都要發火了。
太監沒有如所預料一般引來謝予琛的怒火,謝予琛抱住談安歌,臉色微沉,“你們先出去。”
太監不敢自信地抬起頭,直到謝予琛又重複了一遍,他才夢如初醒般地退出去。
談安歌還沒反應過來她居然能被別人看見的這個事實,謝予琛就坐起身對她說道,“說說吧,怎麽回事?”
多年的上位者經曆使謝予琛褪去了年輕時的浮躁,他很快就反應過來,出現在自己眼前的談安歌並不是他做的一場夢境,而是真實存在的人。
“你究竟是誰?”
死而複生這件事畢竟還是太過驚世駭俗,正常人也不會往那個方麵去想,謝予琛也是。
他怎麽也不會想到,眼前的人竟然真的是死去十八年的談安歌。
謝予琛雖然沒有說,但是心底已經認定少女是刻意偽裝成談安歌的模樣,目的就是為了勾引他。
但是不得不說的是,如果少女真是別人派來的,那麽少女已經成功了。
謝予琛緊抿著唇,不知道在想什麽。
談安歌有些委屈,“我就是談安歌呀。”
她好不容易回到謝予琛身邊,謝予琛怎麽能認不出她呢?
謝予琛冷笑道,“還在說謊?”
“我沒有說謊!”談安歌立刻反駁道,“我真的是談安歌!你剛剛都睡過了的!”
謝予琛突然之間無言以對。
“而且,我知道你是謝予琛,而不是謝予望!”談安歌洋洋自得地說道。
謝予琛的臉色有些變化,談安歌以為他信了,其實謝予琛並沒有信,他努力地在腦海中搜尋朝中有哪些人是知道他的真實身份的,並且試圖從裏麵找出是誰把眼前這個少女送到他的床榻上的。
謝予琛比任何人都清楚,談安歌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死了。
談安歌看著謝予琛沉思的表情,眼睛一轉,她頗為主動地抬頭吻住謝予琛的唇。
“你還不相信麽?”談安歌說道,“我回來找你了。”
謝予琛定定看著她,他忽然覺得,什麽都不重要了。
甭管她是不是真的談安歌,謝予琛在此時此刻都願意相信她就是談安歌本人。
他第一次這麽不想計較真相,也不想知道真相。
謝予琛勾起唇角,“好。”
*
最近宮中都傳開了,有一個宮女爬床成功,而這個宮女與逝去的皇貴妃極為相似。因此成為了宮中唯一一個爬床成功的宮女。
但是這位宮女並沒有被封妃,而是被留在了陛下的身旁當貼身宮女。
宮妃是要住在宮殿裏的,但是陛下的貼身宮女不同,貼身宮女寸步不離皇上,日日夜夜都可以和皇上待在一起。
很難讓人不懷疑,這個宮女頗有心機。
畢竟謝予琛是一個很有原則的皇帝,以前從來不見他對任何人這樣,但是卻為談安歌破了例。
而談安歌雖然頂著一個貼身宮女的名號,但實際上的待遇絕不是一個宮女。她夜夜宿在承乾宮,與謝予琛形影不離。
談安歌是到後來才知道,這個世界的流速和他那個世界的流速是不一樣的。她那邊才過去了五年,在這個世界已經過去了十八年。
十八年過去了,宮中的皇嗣還是隻有三個。
談安歌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心中美滋滋的。
雖然已經四十歲了,但是謝予琛這些年保養得很好,反而通身透露出一股成熟男人的魅力。
這恰恰好是最吸引小姑娘的東西,這也是為什麽明知道謝予琛討厭,還會有那麽多女子爭先恐後地想要爬上龍榻。
談安歌美滋滋地在龍榻上打滾。放眼望去,整個宮內隻有她一個人有這樣的特權。
謝予琛去禦書房處理政事了,談安歌也不想打擾他。其實前幾日,謝予琛是帶著談安歌一起去禦書房的。但不知道為什麽,到了後麵,兩個人就開始不務正業。
一個人待著倒也沒事。
謝予琛特地吩咐過讓蘇鴻才照料談安歌,蘇鴻才深知眼前這個來曆成謎的宮女和當年的皇貴妃相似到連他也心驚的程度。
回想起當年剛失去談安歌時的謝予琛的瘋狂,蘇鴻才可不敢慢待這位娘娘。
但是,奈何另一個寵妃時刻盯著承乾宮這邊的動靜,一打聽到謝予琛今日並沒有帶談安歌去禦書房,就立刻馬不停蹄地趕到了承乾宮。
伏嬌然命令宮女替她擋住太監,衝了進來,“歌兒何在?”
談安歌聽到這道熟悉的聲音,總覺得頗有些親切。她抬眸望去,麵前的女子雍容華貴,令談安歌有些陌生,但是女子的臉部輪廓又是那麽的熟悉。
伏嬌然看清楚歌兒的模樣後,臉都要綠了。
——怎麽可能?!
十八年過去了,她好不容易擺脫了談安歌的陰影,在後宮中作威作福,謝予琛也最寵愛她。但是,眼前的這個宮女讓伏嬌然再一次回想起了被談安歌支配的恐懼。
這個世界上真的可能有兩個長得這麽相像的人嗎?
而且,這個宮女竟然如此的年輕,怪不得謝予琛那麽看重她。
伏嬌然承認,在這一刻,她嫉妒了。
她努力了這麽多年,也沒有換來謝予琛的獨寵。但是在小說裏,謝予琛分明是獨寵談安歌的。
“你這個不要臉的賤婢,竟然敢勾引皇上!本宮今天定要教訓教訓你!”說著,伏嬌然就向談安歌抓去。
謝予琛急急地從禦書房趕回來的時候,本以為自己會見到談安歌淒淒慘慘的樣子,沒想到真實的場景與他所以為的場景是完全相反的。
伏嬌然頭發被扯得散了下來,臉上還有清晰的指痕,而談安歌靈活地竄來竄去,絲毫不見有任何受傷。
而太監則是十分盡責地攔下伏嬌然帶來的人。
謝予琛不由笑了。
伏嬌然回頭道,“陛下!”
伏嬌然暗恨這個叫歌兒的宮女竟然如此狡猾,她一直以來引以為傲的手段在歌兒這邊完全不管用。
謝予琛漠然地看著伏嬌然。
談安歌死後,他故意捧起了伏嬌然。
伏嬌然把後宮攪得一團糟,謝予琛也未曾管過。相反,謝予琛之所以一直寵愛伏嬌然,就是因為想要看到後宮一團糟的樣子。
反正,談安歌已經不在了,後宮怎麽樣又有什麽區別呢?
“陛下,這個宮女竟然敢以下犯上,實在是……”
“出去。”謝予琛冷冷地打斷她。
伏嬌然一愣。
謝予琛望著伏嬌然,肯定了她的猜測,“朕說的就是你——出去。”
伏嬌然攥緊了拳頭,又是這樣。
她清楚地知道,歌兒之所以能得到謝予琛的特殊對待,就是因為歌兒的這張臉。
可是,謝予琛忘了,歌兒隻不過是一個小小宮女罷了,她這個貴妃想要出手整治是隨時的事情。
伏嬌然恨恨地甩手,扭頭出了門。
談安歌倒是很感動,她抱住謝予琛的手臂,“陛下,我就知道你最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