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謝予琛是第一次上朝,但是對站在底下的朝臣們卻是極為熟悉的。而且,他發現下麵的朝臣對他似乎十分敬畏,隻要他眉毛一挑,原本激烈的爭吵就突然微弱了下來。
或許他還是一個暴君?
“就這麽辦吧。”謝予琛隨意地說道。
下麵的人不敢違抗,便退了下去。
見沒有人繼續上奏,謝予琛一揮手,蘇鴻才便扯著嗓子叫道,“退朝——”
皇帝的一天通常是無聊又繁忙的。
早朝結束後,便有太監將整理好的奏折遞給謝予琛。皇帝需要一一批複。當然,丞相已經代為批複一些無關緊要的奏折了,謝予琛隻需要過一遍眼就行了。
謝予琛雖然沒當過皇帝,但知道謝予望其實大部分時候也並沒那麽仔細地看奏折。在看到重要的奏折的時候,謝予望才會將奏折讀完,再認真做出批複。遵從這個準則,謝予琛倒是批閱得十分快。
當謝予琛將最後一本奏折放在手邊,重重地舒了一口氣,抬眼便看到蘇鴻才驚異的神色。
“怎麽?”謝予琛問。
蘇鴻才道,“奴才隻是驚異陛下今日批閱奏折的效率。”
“平時很慢嗎?”謝予琛道。
蘇鴻才道,“到也不是。陛下仔細,這是好事情。陛下現在是要去長樂宮嗎?”
“長樂宮?”謝予琛緩緩地重複了一遍。
這個夢境倒是有一些意思,他竟然在這個夢境中還有皇後。
“是的。”
“走罷。”謝予琛站起身,“去長樂宮。”
他倒要看看這位所謂的皇後究竟是誰。
*
當然,謝予琛這樣想的時候,從來沒有考慮過皇後竟然是談安歌的選項。
他看著眼前的談安歌,突然生出了一種不切實際的感覺,抬手便想要掐自己。但謝予琛手抬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記起這是自己的夢境。
談安歌疑惑道,“陛下,怎麽了?”
“沒事。”謝予琛道,“比起昨日,安歌似乎又美了一些。”
“是嗎?”談安歌捧著臉說道,“陛下真是討厭,都老夫老妻了,陛下還總愛說這些漂亮話。”
看著談安歌嬌羞的模樣,謝予琛的唇角不自覺勾起。
“安歌叫朕什麽?”
談安歌看了看周圍的宮人,周圍的宮人便自覺地退了下去,她終於可以無所顧忌地環繞上謝予琛的脖子,“阿琛~”
謝予琛不由眸色加深。
他原本隻是試探一下談安歌,沒有想到她居然真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依戀的目光既不是對著楚融帝,也不是對著謝予望,而是確確實實地因為謝予琛。
謝予琛吐出一口氣,旋即捏起談安歌的下巴,重重地吻上她的唇。
“阿琛,還早……”談安歌剩餘的話語淹沒在兩個人的唇齒之間。
*
謝予琛醒來以後,發現夢境居然還沒有結束。
他感到有些夢幻,但蘇鴻才刻意壓低的聲音將他喚醒,“陛下,該上朝了。”
**的談安歌還在呼呼大睡,她酣睡的模樣倒與夢境開始前謝予琛見到她的樣子如出一轍。他已經顧不上去思索這個夢境究竟是有多麽詭異了,他隻想好好地享受這個夢境。
他沒有叫醒談安歌,徑直去了宣政殿。
依舊是與前一天一樣的流程。
隻不過今日他批閱完奏折以後,還宣了禮部尚書進來談關於科舉舉辦的事情。忙完一切後,謝予琛總算可以歇一口氣。但想到談安歌,他心中卻又重新燃起了一些熱情。
或許是因為知道,皇帝的權力才是這個夢境中最虛無縹緲的東西。但夢境與現實走向完全不同,連帶著談安歌都是真心實意地愛著原本的自己,讓謝予琛心中多了一絲別樣的感覺。
“陛下,謝予望回來了。”
聽到這個名字,謝予琛本能地坐直了身子,“謝予望?”
“對。”蘇鴻才不愧為楚融帝的大太監,現實中蘇鴻才也是知道謝予琛的存在的,“前陣子,陛下不是派他去執行任務了嗎?他昨夜剛回來,那時候陛下在長樂宮,奴才便沒敢打擾陛下。”
謝予琛沉默了一會兒,才道,“宣。”
*
夢中的謝予望與謝予琛印象中的謝予望大不相同。謝予琛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才發現謝予望的身上是少了原本的倨傲,隻剩被逼迫而不得不咬碎牙往肚子裏吞的卑微。
謝予望道,“屬下參見陛下。”
謝予琛恍然,多麽相似的場景。
隻是主角從謝予望換成了他。
他冷笑一聲,“謝予望,朕將這個任務交給你,是對你寄予厚望……你卻是這樣回報給朕的?”
謝予望低下頭去,“屬下不敢。”
氣氛瞬間變得凝滯了起來。
良久,謝予琛才重新開口,“下去領罰。”
*
謝予琛來到長樂宮的時候,談安歌正在與妙顏商量晚膳打暖鍋的事情。在夢境中,談安歌是皇後,長樂宮有著獨立的小廚房。
“陛下——”談安歌看見謝予琛,眼睛瞬間亮了起來,“陛下,你可想吃暖鍋?我叫他們切一點羊肉,我們一同吃,可好?”
謝予琛溫柔地看著她,“好。”
談安歌被謝予琛的眼神弄得不自在,“陛下,怎麽這般看著臣妾?”
“沒事,朕隻是在想,這真是一個美夢。”
可惜,夢會醒,他終究會回歸到對他殘酷的現實中去。
談安歌疑惑道,“陛下在說什麽呢?”
謝予琛搖了搖頭,“沒什麽。既然安歌想吃暖鍋,那便吃暖鍋罷。”
談安歌唇邊的笑意擴大,她的雙眸晶亮,好像與謝予琛一同吃暖鍋是非常值得開心的事情一樣,“好。”
*
暖鍋用熱熱的羊肉湯作底,在配上涮菜。對於皇帝而言,這樣的晚膳未免有些太過簡陋,但是皇帝寵溺皇後不是一天兩天了,礙於謝予琛的威嚴,連蘇鴻才都不敢說什麽。
一口羊肉湯下肚,謝予琛感覺全身心都溫暖了起來。
他微微抬眸,就看見他的皇後有些興奮地問道,“怎麽樣?”
“好吃。”謝予琛給予了充分的認可。
“我就說——”談安歌轉頭跟妙顏道,“皇上一定會喜歡的。”
妙顏無奈道,“娘娘……”
正在謝予琛生出歲月靜好的感慨時,眼前的場景突然模糊了起來,謝予琛心中突然生出一種恐慌。但是他無法操控夢境,隻能眼睜睜看著談安歌漸漸被扭曲,漸漸消散在他的眼前。
*
“生了!娘娘生了——”
謝予琛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手中正抱著一個初生的嬰兒。嬰兒努力伸展著胳膊腿,睜著他那完全睜不開的眼睛,似乎想要辨認抱著自己的人是誰。
“陛下,是龍鳳胎。”
嬤嬤喜悅的聲音將謝予琛喚回,他這才發現嬤嬤手中還抱著一個被繈褓裹著的孩子。
時間……跳躍了?
“我要去看看安歌。”他的聲音冷然。
嬤嬤試圖阻止謝予琛,“陛下,您現在還不可以進產房——”
謝予琛將手中的孩子交給旁邊的嬤嬤,便不顧阻攔地推門進去。
一股濃濃的血腥味撲麵而來,謝予琛的心也不自覺地被揪了起來,“安歌!”
談安歌剛經曆完了生產,又疼又累,正闔目養神。聽到謝予琛的聲音,她頗有些驚訝地睜開眼,“陛下,你怎麽進產房了?”
謝予琛不自覺放輕聲音,“安歌,疼麽?”
談安歌有點無語,但是她還是選擇了官方的套話,“能為陛下生兒育女,是嬪妾的榮幸。”
謝予琛忽然就笑了。
“朕才是,簡直是三生有幸才能獲得安歌的喜歡。”
*
這一次的場景持續了很久。
在夢境中,謝予琛親眼看著最開始連眼睛都睜不開的嬰兒一天又一天地長大,成為了宮中的小霸王。說來這一對龍鳳胎倒是奇怪,一個是一點都不端莊穩重,而是調皮搗蛋的公主,另一個則是表麵乖巧,卻是一肚子壞水的皇子——談安歌說這是“白切黑”,謝予琛想了很久,還是想不明白“白切黑”是什麽意思。
或許是因為實在是太久了,有時謝予琛會忘記了自己是在做一場夢,他好像真的是被眾人敬畏著的帝王,冷酷而果決。隻有在皇後麵前,他才會露出溫柔的一麵。
“陛下!”談安歌不滿地撅起嘴,“好不容易把那兩個小霸王送走了,你還不抓緊機會——”
謝予琛回過神來,“是朕的不對。”
因為兩個小霸王正處於搗蛋的年紀,而且格外迷戀於談安歌這個母親,他已經好久都沒和談安歌親熱過了。
談安歌忽然笑了起來。
謝予琛疑惑道,“怎麽了?”
談安歌道,“沒有,臣妾隻是在想——我們這算不算是趁孩子不在的時候,搏二胎?”
“二胎?”
在夢境中,談安歌並不如在現實裏的談安歌那樣,要更加隨性一些,還經常從口中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詞匯。或許這是她原本的性格,隻是現實的談安歌並沒有完全把自己交給他,謝予琛自然無緣得見。
但是,在夢境中,好像一切都實現了——包括他一直以來渴盼的所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