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天賜良機,談安歌沒有等多久,便等來了機會。

這些天談安歌一直叫妙顏盯著一點禦書房的方向,果不其然,今日妙花便跑來叫醒了小憩的談安歌,說是大理寺少卿趙大人進宮了,如今正在禦書房與陛下談事情。

“妙顏——”

妙顏連忙端來了每日下午都吩咐禦書房做好的糕點。

談安歌忍不住翹起唇角,除了妙顏,她又帶了幾個宮人,坐上步輦,可謂是浩浩****地來到了禦書房。太監本來守在門外,剛想打發走談安歌,就看見談安歌身邊的妙顏。

太監臉上的笑容變得諂媚了起來,“原來是妙顏姑娘。”

談安歌微微抬著下巴,“我今日在禦廚的指導下,做了一些棗泥酥,特地來送給陛下。”

太監臉上露出為難的神情,“可是,陛下如今還在裏麵處理政事……”

“沒事,我可以等。”

見談安歌執著如此,太監也不好再說什麽。曆經過幾次失寵後再複寵後,談安歌能稱得上所謂的聖寵不衰。若是不讓談安歌進去,說不定楚融帝時候還要責怪他,太監便因此讓步了。

“若是娘娘不介意等的話,自是沒有問題的。”

談安歌笑了笑,領著宮人站在旁邊,倒也不礙著門口。

談安歌來的時候便是掐準了時間的,因此沒過一會兒趙大人便垂頭喪氣地從裏麵出來了。

“娘娘……”

談安歌的步子比太監說的話更快。

楚融帝一臉陰沉,看上去心情很不好的樣子。談安歌卻毫不畏懼,反倒開口道,“嬪妾今個兒做了一些棗泥酥,陛下可要嚐一嚐?”

謝予琛想,談安歌應該慶幸今日坐在禦書房的是自己。若是謝予望定會一眼都不看談安歌。

思及此,謝予琛點頭道,“既是安歌做的,那便嚐一嚐罷。”

談安歌做的棗泥酥表皮酥脆,甜度也剛剛好,正是楚融帝平常習慣吃的口味。謝予琛一眼就看出來了,但他並沒有拆穿談安歌,而是緩緩地嚼著嘴裏的食物,“安歌做的棗泥酥自是極為香甜的。”

“陛下喜歡就好。”談安歌道,“嬪妾雖為後宮嬪妃,卻也想為陛下分憂。”

“哦?”

“陛下剛剛一臉愁緒,是在為何事煩憂?”談安歌再接再厲地問道。

“確實。”謝予琛知道她的來意,便有意逗她,“不過就是一些朝政之事,朕就不拿這些事情打擾安歌了。”

談安歌道,“剛才嬪妾似乎看到趙大人離開了……”

謝予琛捏住她的下巴,“安歌可是在打探什麽?”

談安歌連忙道,“嬪妾不敢。”

謝予琛盯著她好一會兒,忽然笑出了聲,“罷了,反正此事與你多少有一些關係。大理寺少卿包庇罪犯,冤枉無辜百姓,自是要向朕請罪的。”

談安歌的腦回路清奇,“那陛下原諒他了嗎?”

謝予琛果真被問得一愣,旋即道,“自然沒有。”

談安歌點點頭,“趙大人表麵看著斯文,沒有想到竟然是這樣的人。不管怎麽說,那也是一條人命。”

謝予琛似笑非笑地看著她,“看來安歌什麽都知道。”

談安歌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嬪妾罪該萬死。”

謝予琛看著談安歌慌張的神情,不由勾起唇角,“朕不怪罪你。說來這件事也是你父親上報給朕的,你知道也並不奇怪。”

謝予琛向談安歌招了招手,談安歌便走過去被謝予琛摟到懷裏,謝予琛輕輕地吻了一下她的唇,“左右也不是什麽大事。安歌想問什麽,便問罷。”

他和謝予望不同,謝予琛並不是真正的皇帝,因此就算談安歌此舉冒犯到了皇權也無所謂。何況,這件事的確不是什麽大事。

談安歌原先被自己的犯蠢給驚到了,腦內一直循環著宮鬥劇裏“後宮不得幹政”的話語。曆來君主都多疑,怎會允許一個後宮嬪妃過問前朝的事情?

她聽到謝予琛的回複後,內心總算稍稍安定了一些,“其實嬪妾也是偶然得知的……嬪妾從小就喜歡關注這些坊間的事情,不自覺地就生出了好奇心。嬪妾想問一問陛下,那女子……真的是王公子所殺嗎?”

談安歌撲閃撲閃的大眼睛燃起充分的求知欲,讓男人的保護欲油然而生。謝予琛道,“目前,沒有任何證據證明是王公子殺的,但卻有確鑿的證據證明不是大理寺少卿認定的那位凶手所殺。安歌可有什麽高見?”

談安歌道,“既然那位無辜被處死的人的家人將這件事告到了陛下麵前,陛下一定得給出公正的結果才行。嬪妾相信陛下——”

謝予琛忍不住笑了,雖然先前說錯了話,但她這補救的功力倒還算得上不錯。

他故意道,“那安歌覺得趙大人該如何處罰是好?”

談安歌義憤填膺道,“既然凡事講究一個公平公正,趙大人身為大理寺少卿,卻不顧替罪者家人伸冤便輕易下了決斷。如此之人還為大理寺少卿,豈不是為陛下增添許多麻煩?”

“但也事出有因,如若不是一開始他們遮遮掩掩,趙大人倒也不至於誤判。”謝予琛道。

談安歌本還想反駁,但忽然想起眼前這位的身份,露出一抹微笑,“陛下英明。”

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還需要從長計議。

*

但是談安歌卻也稱得上誤打誤撞,謝予琛本身也在為這件事感到煩惱。

謝予望如今不在京城,等謝予琛回到宮裏後,他就去處置豫王的事情了。不過,這倒也不是放心謝予琛的征兆。別看現在謝予琛坐在龍椅之上,一舉一動卻是被暗衛緊緊地盯著,並且將他的行蹤如實寫信稟報給楚融帝。包括王公子的事情。

謝予望倒是不是很在意這樣的事情,一個平民女子罷了,死了便死了。現今有人將事情鬧大了,必然是因為有些人想要借機搞王家。

王家乃是太後的母家,因著前朝發生過外戚專權的事情,所以先帝乃至謝予望都很小心這方麵的事情。王家嫡係的沒落未必不是跟先帝有關係。

甚至,太後小心翼翼了幾十年,好不容易將自己的兒子扶上帝位。為了讓謝予望放心,她也不曾插手過任何朝政上的事情。待楚融帝登基後,她就聲稱自己身子骨不好,連後宮妃嬪之事都很少插手——最多挑剔一下妃嬪的錯處。

王家本該就此沒落。可惜從王家旁支出來的王元白天縱奇才,明明也算是一個權貴子弟,卻參加了科舉,還考取了一個狀元回來。王家嫡係不甘心王家沒落,便在王元白入朝為官後一路護著他走上來,如今竟也做到了吏部侍郎的位置。

古代不如現代方便,書信往來需要許久。直到今日,謝予琛才收到了謝予望的來信。

信上隻寫了三個字,“保王家。”

謝予琛歎了一口氣,謝予望做出的抉擇也算是在他的意料之中。雖然帝王忌諱外戚專權,但是王家好歹也是百年世家,總是要給王家一條生路的——這樣太後那裏也好交代。

但是僅僅是保下王家很簡單,其中的過程便需要謝予琛仔細斟酌了。

以謝予望的性格,搞不好謝予琛的處置不讓他滿意,謝予望還會反過來處罰他,並且重新對他建立深深的防備。

謝予琛莫名想到了那個夢境,雖然隻剩下零星的記憶,他卻依稀記得裏麵他作為帝王時的感覺。

若是這件事情由他來處置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