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時間,沈雲陽就斷氣了。
沈家一片哀聲,沈母哭暈在沈雲陽的身邊,死死拉著沈雲陽的手,不讓沈建白搬走他。
沈建白臉色很是難看,他冷冷地開口:“娘,你趕緊撒手,雲陽他已經去了。”
“不!他沒死,沒死!誰都不能帶走他!”沈母哭得歇斯底裏。
沈建白氣噎,索性撒手不管了,轉身出去。
此時,方氏在院子裏,靜靜地坐著,目光呆滯。
沈建白走過去拉她:“婉兒,你趕緊起來,坐地上幹嘛?”
然而,方氏沒有絲毫反應。
沈建白以為她沒聽到,又喊了一聲:“婉兒,聽話,趕緊起來。”
方氏終於動了,她緩緩抬起頭,看著沈建白。
沈建白對上方氏冰冷的眼神,心裏一個咯噔:“婉,婉兒,你怎麽了這是?我是你最喜歡的白哥哥啊!”
方氏冷笑:“沈建白,我們的兒子死了,他死了!都怪你!”
“要不是你非要貪圖赫府的榮華富貴,要不是你偷了他們的銀子,要不是你,我又怎麽會被富貴迷了眼,跟著你,把雲陽帶回沈家。”
“要不是因為你,雲陽現在還在顧家好好呆著,都怪你,都怪你們,你賠我兒子!”
方氏怨懟地瞪著沈建白,發了瘋似的,朝著沈建白破口大罵。
沈建白原本還拉著方氏的手臂,這一下子被罵得鬆了手,連連退後。
“不是,方氏,你怎麽能這樣說話?你難道不長眼嗎?”
“自打你去府城投奔我,我知道了雲陽的存在後,你捫心自問一下,我對你們母子好不好?”
“什麽好吃的好喝的,我能給的都給你們了,你還想要我怎麽樣?”
“雲陽受傷之後,難道我沒去陸家,去求陸建川,我都差點給他跪下了,他卻見死不救,我能怎麽辦?”
沈建白越說越生氣,他覺得方氏還真是變了,跟之前他喜歡的那個方氏完全不一樣了。
他為了她們母子,被赫家趕了出來,為這個家做了那麽多事情,她卻指責他,把雲陽沒了的原因都怪罪在他身上。
沈建白怒目瞪著方氏,方氏卻依舊在發瘋。
“我兒子就是因為攤上你這樣沒本事的爹,才會這麽沒了,但凡他有個有本事的爹,都不會拖到現在。”
方氏說著,甚至忍不住怒火,衝上去,狠狠給了沈建白一巴掌。
沈建白愣住了。
方氏竟然敢動手,打他的臉?
他頓時火了,再也忍不住,一把抓住方氏的頭發,往下扯著。
“賤人,你敢打我!看老子今日不打死你!”
沈建白跟方氏扭打在一起,準確地說,是方氏挨打。
方氏一個婦道人家,怎麽可能打得過沈建白,她被沈建白扯下了一大縷頭發,疼得嗷嗷直叫。
“殺人了,殺人了啊,救命啊!”方氏不停地尖叫,卻越發讓失去理智的沈建白打得更厲害了。
方氏的聲音引來了住在沈家隔壁的鄰居們,再接著,又有村人圍觀。
村人聽到叫聲淒厲,直接踹開了沈家大門,衝了進來。
正好,就看到了沈建白壓著方氏暴揍。
村人忍不住喝道:“沈建白,你這是幹什麽?這是要殺人嗎?”
沈建白被人喝斥,瞬間拉回了理智。
他眼神晦澀,看了一眼被他打趴在地上的方氏,站了起來,一言不發。
村裏幾個婦人趕緊上前,扶起方氏。
方氏被揍得鼻青臉腫,說話都讓人聽得不清楚了。
婦人們又好心地去倒了水,讓她喝下,緩了一會,方氏才說清楚話了。
“各位叔伯嬸子們,求求你們救救我,沈建白他剛剛是要打死我啊!嗚嗚嗚,我再怎麽說,也為沈家生了個兒子。”
方氏哭得像個淚人,村裏人又是親眼所見,都對方氏很是同情。
“沈建白,你好狠的心啊,沒想到你平日裏斯斯文文的樣子,全都是裝出來的。”
“就是,就是,方氏就算有什麽錯,也不至於這樣打吧,這是要了她的命啊!”
村裏人紛紛指責沈建白,沈建白的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的,不知道該怎麽替自己解釋,說自己是被方氏給氣的。
“你們知道什麽?我兒子沒錯!”沈母從屋裏出來,朝著圍觀的人罵道。
“方氏這賤人,她罵我兒子,虐待我老婆子,我兒子打她,是她活該!”
“再說了,這是我們沈家的家事,跟你們這些外人又有什麽關係,由得到你們在我家指手畫腳的,走,趕緊給我出去。”
沈母跟村裏大多數人關係都不好,這會一點麵子也不給村人,直接攆人。
村人簡直被沈母的樣子氣笑了。
“我說沈婆子,這怎麽能叫做你家的事情,要是我沒記錯,你們家還沒娶方氏進門吧?那方氏就不算你家的人,而是村裏人。”
“如今方氏被你兒子打了,我們這些鄉裏鄉親的,看不下去,替方氏這沒爹沒娘的主持公道,怎麽不行了?”
村人這麽說,其他圍觀的人也是恍然大悟。
“對啊,方氏都沒過門呢,都不是你們家媳婦,你兒子竟然敢這樣虐打人家?這要是報官,你兒子指定得挨板子。”
村人七嘴八舌,紛紛替方氏出頭,讓方氏心裏好受了一些。
沈建白被村裏數落,臉色更加難看了,他看了方氏一眼,見到方氏那張腫脹如豬頭般的臉,不知道為什麽,心裏滿是厭惡。
方氏這張臉,他忽然覺得,還不如赫雪好看。
赫雪,對啊,他還有赫雪!
沈建白雙手握緊,暗自下定決心再去府城,不管怎麽樣,一定要好好跟赫雪見上一麵。
他正想得出神,沈母卻忽然拉了他一把:“建白,你還愣著幹什麽,進屋啊!”
沈母一個人的嘴,根本說不過村裏人。
她說不過,總能躲吧。
於是,她就想拉著沈建白進屋裏。
至於方氏,哼,她愛去哪就去哪。
村人見到沈母跟沈建白躲進屋裏,也不好踹了人家的屋門,隻好安慰了方氏幾句,就紛紛散去了。
方氏一個人幹坐在沈家院子裏,好半晌,她抬頭望天。
黑沉沉的天,似乎要下雨了,天色也漸漸黯淡下來。
方氏又看了看屋門,依舊沒有一點動靜。
看樣子,沈家母子是要徹底跟自己撕破臉了。
方氏想了想,站起身,朝著外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