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紙巾衣服被你撕壞了!”
那件小衣服靠近PP的地方破了一個洞, 葉白手忙腳亂地去捂,不小心又扯到了其他地方,“嘶拉嘶拉”, 原本勉強蔽體的紙衣服,很快成了破破爛爛的碎紙條,該遮的全沒遮住,不該露的全都露了。
葉白抓狂:“啊啊啊阿淵你別看!”
他趕緊飛回了筆筒裏,隻探出一個小腦袋,羞得臉頰都紅透了:“阿淵你、你再給我拿件衣服來。”
霍承淵勾了勾唇角:“什麽衣服?”
“就是紙巾啦!”小花仙用小手掌啪啪拍著筆筒邊緣, 耳尖紅紅的催促道, “快點快點。”
霍承淵忍著笑,從旁邊抽出一張紙巾遞過去, 小花仙像是儲蓄罐裏的偷錢貓一樣, 抓住紙巾立刻呲溜縮進筆筒裏不見了。
一陣紙巾的窸窣聲響後,重新穿好紙巾衣服的小花仙飛了出來, 霍承淵一看,輕輕揚了揚眉。
他遞去的那張紙巾比較輕薄, 小花仙穿在身上, 就像套了一層半透明的薄紗,怎麽說呢……這樣朦朦朧朧的, 比不穿時要更澀了。
葉白很快也發現了這個問題, 立刻飛去紙巾盒裏抽了幾張新紙巾, 將它們全都套到了身上。為了防止飛起來下麵走光, 葉白還在腰間又多捆了幾張, 穿戴完畢後,他才發現現在的自己顯得非常滑稽,活像是一隻臃腫的大白燈籠。
霍承淵忍不住笑了一聲, 葉白立刻扳起臉:“不、不許笑!”
“沒笑。”霍承淵立刻肅正了表情,還煞有介事地點評起來,“這套小裙子很有創意。”
“不是小裙子!”葉白立刻糾正他,踢了踢垂到腳踝的紙巾,“是袍子!袍子啦!”
霍承淵:“一定要分得這麽清嗎?”
葉白:“當然嘍,我是男孩子嘛,隻穿袍子,不穿裙子!”
“你以前不愛穿小裙子,也是這個原因嗎?”霍承淵饒有興趣地問,“但你們小花仙不是沒有性別觀念的嗎?”
“呃,”葉白卡了一下殼,“我和它們不一樣嘛……哦對了!”他突然想起一件事,表情緊張起來,“阿淵,我剛才忘了告訴你一件事。”
“什麽事?”
葉白苦著臉,憂愁道:“我好像變不回人類了,無論我嚐試多少次,我還是沒法轉換形態,隻能維持目前的樣子。”
霍承淵愣了愣,他以為小葉一直維持小花仙的樣子,隻是為了方便躲藏,沒想到對方竟然還不能自由轉換形態:“那你是怎麽變回小花仙的?”
“我也不知道。”葉白對此也很費解,“我當時覺得很困,睡了一覺起來後,就發現自己又變回小花仙了。”
霍承淵想了想:“你被逮捕後,或是在審訊室裏時,他們有對你做什麽嗎?”
葉白搖搖頭:“沒有。”
霍承淵微微皺起眉,沉思許久沒有說話,葉白十分忐忑,他飛到對方麵前,輕輕拽了拽男人的衣袖:“我是不是永遠都沒法再變回人類了?”
“應該不會的。”感受到了小戀人的不安,霍承淵將他抱起來,親了親對方的小腦袋,安慰道,“也許是你的形態轉換方式有點特別,但既然可以變回一次,就肯定還會有第二次。”
“真的還能再變回去嗎?”葉白不確信地問道,先前他忙著躲藏,沒空消化自己無法轉換形態的事情,現在回過神了,才意識到這個問題有多嚴重——如果自己永遠都沒法再變成人類,那該怎麽辦?
“就算變不回去也沒關係,”霍承淵寬慰他說,“你本來就是小花仙,不用強迫自己變回人類的。”
“不行!”葉白脫口而出,“我想變回人類!因為我本來就是……”
小花仙的聲音戛然而止,霍承淵沒等到下文,忍不住問:“就是什麽?”
——我本來就是人類啊。
葉白張了張嘴,最終還是沒說下去。
他不知道要怎麽和霍承淵解釋自己過去的事情,眼下也不是攤牌的好時機,葉白沉默了一會兒,喃喃道。
“阿淵你是人類,所以我也想變成人類。因為很多事情小花仙是做不了的,人類才可以做到。”
“比如?”
葉白伸手抱住霍承淵的手指,語氣有點傷心:“比如和你牽手,和你擁抱,和你親吻,還有……還有很多別的事情。”他越說越難過,小尖耳都沒精打采地垂了下來,“但現在,這些事情都做不了了。”
雖然可以朝夕相伴,但別的情侶能輕而易舉做到的事,他和霍承淵卻再也沒法做,這讓他如何不沮喪和難過?
霍承淵在葉白仍是小花仙的時候,已經做好了與之共度一生的準備,他明白跨越種族的戀情肯定會和正常伴侶不太一樣,這一點他有著足夠的覺悟,但他萬萬沒想到,倒是身為小花仙種族的小葉,不願接受這樣的現狀。
“別先著急下結論,也沒有任何證據說你再也變不回人類啊。”霍承淵安慰著沮喪的小戀人,“我之後會問問這方麵的專家,實在不行,就帶你回皇都一趟,那裏聚集了全帝國最頂尖的人才,肯定有人明白該怎麽處理你這種情況,小葉你別太擔心,我覺得肯定會有轉機的。”
葉白點點頭,無聲地歎了口氣。
希望能順利吧……
不久後,軍部的人送來了餐點,霍承淵和葉白的都有。他倆一起在辦公室裏吃完了午餐,隨後霍承淵就準備離開了。
“我要去處理一下尹段他們的事,”霍承淵說,“小葉你是想先回家休息,還是在這裏等我?”
如果處理一般的公務,他或許會考慮帶著小花仙,但下午他要對尹段他們進行審訊,那可不是什麽愉快的場麵,他並不想讓單純的小花仙看到審訊時的自己。
“我就在這裏等你。”葉白懂事地招招手,“快去忙吧,晚上咱們一起回家!”
“嗯。”霍承淵笑了笑,“我會盡快結束的。”
霍承淵離開了,葉白無所事事地在辦公室裏飛了一圈,最後落在辦公桌上,用小手掌按開了霍承淵的手機。
這是霍承淵專門留給葉白的,方便他刷刷星博看個電影什麽的,消磨無聊的等待時間。葉白滑動著手機屏幕,無意間按到了圖片庫,“刷——”,屏幕上出現了一大堆照片,葉白一眼掃過,好家夥,全都是自己的照片。
霍承淵這家夥,怎麽偷拍了自己這麽多照片?咿呀,簡直像個偷窺狂變態。
葉白碎碎念地吐槽,嘴角卻忍不住勾了起來,他點開圖片,看著自己日常生活中的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一開始他還覺得很有趣,甚至能回憶起對方拍照時的場景,但看著看著,少年揚起的嘴角垂了下來,表情也變得憂鬱。
嗚嗚,現在的自己,已經不是人類的樣子了,隻能看看照片懷念人類時的自己,這是什麽人間疾苦。
他轉而又想起,昨天自己還歡歡喜喜把床褥搬到了霍承淵的臥室裏,也擺放好了兩人的婚戒,本來,本來今天晚上,他們就能做一對有名有實的已婚夫夫了,可惜所有美好的計劃,都被自己突然的形態轉換給打亂了。
先前的沮喪又一次卷土重來,葉白沒心思再看照片,他按滅了手機,坐在桌上發了會兒呆,中途覺得有些困倦,於是用紙巾給自己疊了簡易的小床鋪,躺下來開始午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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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白做了個夢。
美麗的夜空,搖曳的樹影,輕柔的海浪,他行走在夜色下的海灘上,海灘旁是茂密蔥蘢的叢林。夜空中沒有月亮,隻有一條璀璨的星河,那些星星閃爍著繽紛的彩色光芒,像是散落在深色天鵝絨布上的五彩寶石。
不知從哪裏飄來了海霧,霧氣越來越大,模糊了前方的路,但他卻像是知道自己該前往何處,毫不猶豫地朝前走去,等霧氣散去,他發現自己來到了一個開滿奇異花朵的山穀。
我做過這個夢。
這個念頭閃過腦海時,葉白驟然驚醒——不是真的驚醒,而是在夢中突然找回了一些遺忘的記憶。
他記得,自己以前也做過這個夢,但自從變回人類後,他就再也沒有夢回這裏了。
他甚至還想起了,自己上次在夢中踏足這片山穀,醒來後就變成了人類……難道自己轉換形態的關鍵,就在這個夢裏?
這個認知讓葉白心中一振,他望向山穀的深處,迫不及待地,邁出了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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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承淵返回辦公室時,天色已經有點晚了。
審訊的時間超出了他的預估,而審訊的內容也同樣超出了他的預期——尹段的確和烏托財團有勾結,所做的事不僅僅是充當對方的保護傘,還有其他惡劣的罪行,被送上軍事法庭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但今天最大的收獲,還是來自於對烏萊的審訊。
通過對烏萊記憶的幹擾和搜索,霍承淵發現對方已做過不止一起綁架高級精神力者的事情,範圍涉獵極廣,他背後的烏托財團也不僅僅是普通的商業財團,居然和那個重啟了“造神計劃”的組織有些關聯。
庭審獲勝之後,霍承淵一直在追查那個組織的下落,陸星時也有幫忙,可惜兩人各自的渠道都沒得到什麽有價值的線索,沒想到事情的突破口居然出現在了這裏。那個組織出於研究的需要,近期對植物係的高級精神力者很有需求,烏托財團是他們的白手套,表麵用高薪待遇籠絡高級精神力者,背地裏則把人直接送上了研究台,成為那些喪心病狂研究者的試驗品。
霍承淵知道小葉也一直很關心這個組織的下落,因為他說另一個世界的自己,就是通過查實這個組織和奧古的關係,證明了奧古是導致莫斯頓城慘案的真正元凶之一,導致對方徹底失去民心,整個皇室也被帝國人民所唾棄,自己才能贏得輿論支持,最終名正言順地登上帝位。
現在這個組織的線索終於又浮出水麵,他相信小葉知道這個消息後,肯定會很開心的。
“小葉,久等了。”
霍承淵推開辦公室的門,本以為會看到一隻高興撲向他的小花仙,沒想到室內安安靜靜,夕陽的餘暉從窗外投射進來,辦公桌上的那隻小身影躺在一片昏黃餘暉中,顯得格外寥落孤單。
“小葉!”
霍承淵嚇了一跳,趕緊衝到桌前,用手探了探對方的鼻息。
還好,對方呼吸平穩,體溫正常,似乎隻是單純地睡著了。
“小葉。”霍承淵輕輕搖著小花仙,“小葉,醒醒,我回來了,咱們該回家了。”
小花仙睡得十分沉,霍承淵呼喚了很久,葉白才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視線渙散,沒有焦距。
“阿淵,我好困……”他的聲音有氣無力,隻看了霍承淵一眼,又昏昏沉沉地閉上了眼睛。
“我想再睡一會兒,就一會兒……”
但之後一整晚,小花仙都沒有再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