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陽服裝廠（抓蟲）◎
蘇楠來到辦公室的時候, 高廠長還在欣賞蘇楠的設計。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有人爭搶的緣故，他突然覺得自己能欣賞到蘇楠這設計的奧妙了。
怎麽看都有一種高級感覺。
所以看到蘇楠的時候, 他也帶著幾分欣賞的目光, “蘇楠同誌來了，來來來，坐。”
蘇楠坐在桌子對麵, 來的路上已經了解了情況了，所以心裏也有了一番對策。對朱麗雲說的那番話, 她也帶著幾分有意。因為她沒辦法直接的和廠領導對話, 也不想讓廠領導知道自己內心的想法, 所以就隻能對朱麗雲說了那些話。
當然，那也是真心話, 如果廠裏不行，她也確實會走。
隻是更隱晦的一層想法，沒有和朱麗雲說罷了。
高廠長看著蘇楠, 年輕, 漂亮，洋氣。這就是年輕設計師該有的樣子。
“你的事情我聽說了，之前的事情也確實埋沒你了，但是絕對沒有人是故意打壓你的。都是為了培養你, 隻是方法用錯了。你也不要心存不滿, 你去服裝廠, 那就是新人。沒我們有保障。而且他們現在還不如我們鞋廠的效益好, 待遇高。”
蘇楠笑道，“廠長, 我知道廠裏對我好, 但是服裝是我的本專業。而且那邊也答應我, 隻要我去了，就能立馬設計新款。”
“我們也是可以的嘛，我已經安排你們林主任了，重點看你的稿子。”
蘇楠搖頭，“也許廠裏確實是為了培養我。但是培養的方式也確實讓我沒法適應。這是不是說明我和廠裏確實也不合適。”
高廠長聽出來了，蘇楠這還是心裏有想法，想走了。心裏不禁想著，真的是翅膀硬了，人就想飛了。
他心裏還是有點不高興的，自己好歹是個廠長，親自勸你了，你還走。
“廠長，其實我也希望留在廠裏，畢竟這是我成長的地方。我也認識很多同事朋友，但是，廠裏沒給我安全感。”
高廠長問道，“那你要什麽安全感？你先說說。”
蘇楠道，“其實在之前，我就提過意見，我說另外成立一個生產二部。專門生產不同於我們廠裏風格的鞋型，這樣也不破壞廠裏的整體性，區別於原來的設計風格。又可以另外開辟新的市場。”
高廠長點頭，“這提議也不錯，然後呢？”
“然後沒人和您反饋過嗎？您看，我提的建議，也沒人采納，設計也沒人欣賞，您說我這還有留下來的必要嗎，廠裏不需要我。我也想實現自己的個人價值。我們當工人的，如果無法對單位產生價值，那就相當於吃白飯。廠長，我正是有拚勁的時候，不想吃廠裏的白飯。”
蘇楠一口氣就把自己心裏的話給說了。
高廠長聽著，心裏也很鬱悶，下麵的人怎麽什麽事情都不和他提一提？
他也聽出蘇楠的意思了，不想被老林管著了。怕以後再坐冷板凳。
高廠長也不可能把林主任弄走，畢竟那是廠裏的老員工，當年也是給廠裏立下功勞的。而且他也沒這個權利。
再說了，還不至於為了蘇楠，就對老員工下手。
思來想去，高廠長覺得，蘇楠提的這個建議還是不錯的。
另外成立一個生產二部，以後蘇楠他們這些年輕人設計的不同風格，就由二部來生產。以後掛牌就是二部的牌子。
“你提的這個生產二部的事情，我要考慮考慮，你放心。我會重點考慮的，你先等兩天，等我答複。”
蘇楠道，“那服裝廠那邊，我還是得去一趟，已經答應他們了，總要去一趟。我這邊也等您通知。”這意思是，雞蛋不會放在一個籃子裏麵。
高廠長知道，這個同誌真的是會說到做到的，可不會管他們說什麽。
“反正你先不要那麽快做決定，廠裏這邊肯定是會慎重考慮的。”
蘇楠笑著點頭應了。
她確實會好好權衡一下最佳的方案。
要努力找出最適合自己的路子。至於將自己的選擇建立在領導畫的大餅上麵，那是不可能的。
回到辦公室的時候，大家都看著蘇楠。知道她是去見廠長了。也知道蘇楠剛接到服裝廠的電話了。
現在都在心裏猜測蘇楠的選擇。
隻是現在的蘇楠在這個辦公室裏麵顯得更加格格不入了。
心裏也不知道是希望她走，還是不希望。
……
下午蘇楠就請假了，要去服裝廠看看。林主任二話不說給批了假，那樣子是恨不得蘇楠立馬就去服裝廠了。
蘇楠先是回了一趟家裏，把報紙給蘇老太看了。
蘇老太看了之後，也不知道該怎麽喜悅，最後讓蘇楠趕緊去上班，自己要去湖邊散步。
那邊有很多人是的老姐妹。
蘇楠：……
好在蘇楠也不打算在家裏長待，她還要去食堂那邊看看，順便和大家分享自己的喜悅。
孫武剛他們早就看報紙了，都等著她呢。
江玉蘭笑的臉都紅了，“你可真是給咱們長臉了，咱是不是要拉橫幅？”
蘇楠：“……這就不用了吧。”
孫武剛笑道，“你們廠裏那群人現在咋樣了？”
蘇楠在單位坐冷板凳的事兒，大家都是知道的。孫武剛這個脾氣，早就忍不住勸蘇楠辭職做生意了，隻是蘇楠有自己的打算。
如今可算是揚眉吐氣了。
蘇楠笑著把今天的事兒說了。孫武剛高興的拍桌子。“這可真是狠狠的揚眉吐氣了一把。”
他佩服道，“蘇楠啊，也幸好你一直沒放棄，找出路。要不然哪裏有今天啊。”
被打壓，別人都是坐冷板凳。蘇楠就不一樣了，自己掏錢生產自己的鞋子去賣。被人打壓不讓用廠裏的牌子了，又能去參加比賽。
不得不說，這實力加上這勇氣，真是讓人佩服。
蘇楠笑道，“我隻是嚐過什麽也不幹的那種結果，所以現在隻想不斷的改變。”
上輩子她一成不變，所以一潭死水的生活了一輩子。
這輩子她就是要不停的找個出路。
孫武剛以為蘇楠是對以前婚姻的感慨，也沒多問，反而很讚同她的想法。“改變真的太重要了。之前沒走出去，咱還沒感覺到。但是去了一趟南方，我真是感覺到了那邊的不同。和咱這邊太多不同了。”
他說起那邊的衣食住行，最惹人注意的就是做生意。那邊竟然可以招工，招很多人。
“那邊生意做的可熱鬧了，我在那邊轉了一圈，好多港城人來這邊投資生意。而且人家投資的那可不是小生意，都是百萬千萬的投錢。”
蘇楠到底是見過世麵的，沒被嚇到，但是心生向往。什麽時候，她也有如此資本，也就滿足了。
“我回來的時候，還遇到一個老鄉，是咱們安陽人，也在那邊搞生意。聽說投入自己全部身家在那邊做生意，那氣度，那談吐，真是和咱們不一樣。一看就是幹大事的人。”
蘇楠道，“這人膽子也太大了吧。”
孫武剛笑道，“我們也沒多聊天，主要是他被人偷錢包，我當時看到了，提醒了一下。他就請我吃了頓飯。後來我急著回來，也沒多待。不過他投資那生意挺大的，要是成了，那可就是不少錢啊。不像咱們，賺那一件衣服幾塊錢差價，就覺得足夠了。”
蘇楠怕他心急，就勸道，“做生意都這樣，咱們不熟悉的行業就要穩紮穩打。我一直覺得做生意不能隻憑運氣和勇氣，更多的是要穩重。”
“現在市場越來越寬裕，以後機會隻會越來越多，留給我們沉澱的時間還是夠的。”
孫武剛哈哈笑了，“你說得對，反正咱現在也沒本錢，先這樣一點點發展。人嘛，一步一步的走才能走得穩。”
下午，蘇楠還在想著南方的事兒。
那地方她遲早要去的，那邊的機會可比安陽更多。隻是此時此刻，她沒那個能耐。而且那邊治安現在也不算好，就算過去，也是要帶著人去的。
到了服裝廠這邊，蘇楠就把去南方的想法放在一邊了，去門衛室報了自己的姓名。
門衛室打了個電話核查清楚了，對方就給她指了路。
安陽服裝廠在安陽來說也是不錯的單位了。
和鞋廠一樣，也是風靡一時。
隻是現在也慢慢的受到了衝擊，生產的服裝也不如以前得年輕人喜歡。
但是整個安陽的單位的工裝都是由他們定製的，加上生產的白襯衫又是多少年都不過時的款式，所以每年效益也是有保障的。
負責接待蘇楠的還是服裝廠的許廠長。
倒不是這位許廠長多麽親近人，而是他很好奇，安陽唯一一個入圍國際賽的人長什麽樣子。
這一看，不得了。真年輕。
形象氣質好。
難怪設計的作品能走出國際，這形象也能走出國際了吧。
“蘇楠同誌啊，我一看你，就覺得你很適合我們服裝廠，你看你這個形象，穿什麽服裝，那都是門麵。”
蘇楠：“……”
蘇楠微笑，“許廠長，我還是更喜歡做設計工作。”
“哦，那太可惜了。”許廠長道，“之前我在電話裏和你說的事情，你考慮的怎麽樣呢？你是搞設計的，也是陰差陽錯的去了鞋廠，我也聽說過了，你在那邊不是很如意吧。幹脆來我們廠裏，至少設計的產品不會被壓下。”
許廠長這話裏的透露的信息太多了。
人家這是特意的打聽過蘇楠在廠裏待遇呢。
然後好條件也沒開，就直接讓蘇楠來服裝廠，明顯是覺得隻要待遇比鞋廠稍微好點，就可以讓蘇楠來。
蘇楠慶幸自己在鞋廠那邊已經安排好了，要不然還真是被動。她就不該對這些單位有所期待。
“我本專業就是服裝設計，我對這一行確實也很感興趣。要是之前能來服裝廠，我是很高興。但是今天上午，廠領導也找我談話了。開的條件也很讓我心動。之前廠裏培養了我，現在又有誠意，我就這麽走了，也挺對不起他們的，所以我心裏還在考慮。”
這事兒許廠長還沒來得及打聽，他問道，“什麽條件？”
“就是專門成立一個部門人，讓我自己做主設計鞋子，給我很大的自主權。”
“他們還能這麽大方？”許廠長有些不信。
蘇楠笑道，“這事兒還沒定，廠裏還在開會，不過八九不離十了。這也是我猶豫的地方。”
“那我們們這邊也可以講，你來了就是設計師，而且你的產品我重點關注。”
蘇楠一臉猶豫，“這事情我確實沒辦法做決定。”
許廠長道，“那不行，你得早點做決定，這幾天正是你入圍的消息熱乎的時候，我打算拉橫幅，再往市裏報紙投個稿子，好好的宣傳。”
蘇楠：“……”
“這也是對你很好的事情，以後你在市裏的發展也會更好的。”許廠長說著好處。
蘇楠耐心的考慮了一下，“我想先了解一下服裝廠的情況。”
“行啊，讓小劉帶你出去轉轉。”他喊了個廠長助理進來。
小劉幹事是個機靈的男幹事，立馬帶蘇楠出去考察服裝廠。
一邊說服裝廠多好，一邊說廠領導對蘇楠多重視，多看好。
這要是個年輕女同誌，還真要被這三言兩語的給感動的立馬入職了。
不過還別說，蘇楠是真的心動了。
因為這裏的布料比紡織廠還要多啊。要是有了這些料子，她想設計什麽衣服，立馬就能去做。
還有各種零碎的設備，配飾。
這是家裏那台縫紉機所不能滿足的。
最後去了服裝廠的設計部門，裏麵人比鞋廠多。
這些人知道蘇楠就是報紙上麵那個蘇楠，都好奇的看她。
當然，這其中有打量，也有防備。
蘇楠笑著和他們打了招呼，也沒多待。
她看出來了，服裝廠設計部們和鞋廠的情況差不多，都是守舊派的天下。
也難怪這些年，安陽服裝廠的衣服也是一直跟不上潮流。
而且不止跟不上潮流，貌似質量做工也不如以前好了。
其實安陽鞋廠也有這方麵的問題，隻是蘇楠對自己產品很嚴格，所以才把控了質量。
這都源於很大一部分年輕工人都是接替父母的班，手藝沒練出來。
看了一圈之後，蘇楠心裏也有了個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