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青黛帶著滿腦袋的疑惑,隨連北川來至一家稍微偏僻點的酒樓裏。

沒有桂花樓那樣氣派,也沒有曹雍外室那家小館子那樣別致。

但給人一種酒香不怕巷子深的感覺,顧青黛猜測這家應是經營多年的老店。

因著雪天原故,裏麵沒多少客人,跑堂夥計對他們的到來顯得格外熱情。

連北川慢條斯理地報出今日的東家,“龔先生。”

夥計雙眼一亮,對待他們的態度更好上幾分。

夥計在前方引路,顧青黛沒好氣兒地白他一眼,“龔勳整得這麽神秘幹什麽?該不會是上官姝從省城過來了吧?”

“今兒沒有龔勳的事,對了,明天漕幫下轄那家胭脂鋪子開業,我也會過去露麵。”

之前那幾家胭脂鋪子開業,連北川連過問都沒問一下。

這回這樣主動,顧青黛猜他是想去看看宋嶽霆吃癟的樣子。

痛失元森這個臂膀,不知能把他氣成什麽德性。

想到這裏,顧青黛對明天的開業典禮也期待上了。

剛走進包廂,顧青黛的思緒就被徹底拽回來。

眼前之人真不是龔勳,而是戴光域?

戴光域沒有穿製服,一身檀色雪鍛長袍,看起來太規規矩矩了點。

他還修剪了頭發、刮幹淨胡茬兒,甚至鞋邊上沒有一絲一毫的泥土。

要知道近期灤城的雪就沒有斷過,一場接一場地下,生怕還有人不曉得瑞雪兆豐年。

戴光域拘謹地打招呼:“你們來了。”

顧青黛愈加納悶,他可是警察署署長。

那些命案現場,他連眼皮兒都不眨一下,什麽事情能讓他這樣反常?

“快到時間了吧?”連北川與戴光域對一下洋表。

戴光域忐忑地抓了抓長袍下擺,“那個……要不我出去迎一迎?”

連北川輕聲嗤笑:“你現在出去相迎,是打算把人嚇得調頭就跑嗎?”

“我這破爛主意。”戴光域喉結攢動,實在是太緊張了。

霍桀善解人意地起身,“還是我去迎吧。”

顧青黛瞧瞧這幾人,仔細尋思一番,“戴署長該不會是要跟我家柳兒表白吧?”

戴光域被顧青黛戳中心思,一麵點頭稱是,一麵往自己喉嚨裏灌茶。

“表白是好事呀,那幹什麽這樣興師動眾?叫我們這些旁人來做什麽?”

顧青黛沒大理解戴光域的意圖,不過更沒想到戴光域和秦柳兒之間已發展得這樣快?

那聞與顏豔不清不楚的,好像沒了下文。

連玉川和初荷也扭扭捏捏的,能不能談成真是個問題。

她自己跟連北川……幹脆就被她扼殺在搖籃裏。

倒是秦柳兒不聲不語,竟慧眼識“郎君”。

戴光域真的很不錯,孤兒院一案要不是他一力主張,未必能救回小褐。

說不定到現在那孤兒院,還在做喪盡天良的勾當。

“女孩兒都容易不好意思,你們該不會連這點都不知道吧?”

戴光域完全可以把秦柳兒單獨請出來,兩個人好好溝通坦白,成功的幾率定會很大。

如今這種場麵,莫說秦柳兒,就是她都要掂量三分。

聽連北川進來之前的話頭,應是拿龔勳找秦柳兒談事務為借口,把人家給騙過來的。

顧青黛替戴光域和秦柳兒各捏一把汗,她這個月老要怎麽當啊?

氣氛正尷尬著,霍桀已接上秦柳兒走進來。

前一瞬還眉開眼笑的秦柳兒,見到包廂內的幾個人時,頓時愣怔住了。

秦柳兒是真懵然,和顧青黛剛走進來時一模一樣。

“連二爺,您這到底是什麽局啊?”

“柳兒,先過來坐吧。”顧青黛即刻把人叫到自己身邊。

秦柳兒才一坐下,就與顧青黛咬耳朵,“二爺晌午差人過去給我遞的話,你不在茶樓裏,我想了想便自己獨來了。”

秦柳兒還擔心顧青黛誤會,連北川繞過她直接請自己,趕忙說清楚緣由。

顧青黛哭笑不得,這個節骨眼上她還在合計那些?

“說是龔小爺請明兒開業那家鋪子的人員吃頓飯,他人呢?”

秦柳兒斜瞟坐在對過的戴光域,實在不解他為何會出現在這裏。

麵對秦柳兒的疑問,顧青黛亦是支支吾吾,不是她刻意隱瞞,是她也被蒙在鼓裏。

“連二爺,戴署長,你們要不要說兩句呀?”

麵對滿桌的豐盛酒菜,眾人愣是一筷子都沒有動。

連北川懊惱地望向戴光域,似乎很懂他在猶豫什麽,“秦小姐,我先向你賠個不是,今兒的確是有意把你騙來。”

秦柳兒窘然假笑,隻淡淡說了句:“沒關係啦。”

“主要是我們擔心,一旦跟你說實話,再把你給嚇得不敢過來。”

“怎麽會?你們又不吃人,借著我們青黛的光,我們也算老熟人啊。”

連北川平時給底下人開會滔滔不絕,顧青黛老取笑他開會太磨嘰。

可當下他真快詞窮,有很多話不便他來說,還是戴光域自己說更妥當。

“秦小姐,我……”戴光域清清嗓子,總算要開口了。

秦柳兒衝戴光域吃吃一笑,“是不是你們家有紅白事,準備請我過去唱一場?”

戴光域馬上搖頭,“不是,不是。”

“我現在被我們掌櫃的安排一堆活兒,真心忙不過來,這段時間都沒怎麽登台唱曲兒。但要是戴署長邀請,我一定過去。”

戴光域兀然端正身姿:“秦柳兒,我想關於我妻子和孩子的事,你應有些耳聞。”

秦柳兒被他冷不防叫了全名,霎時有些局促。

她微點下頦,算是回應戴光域。

戴光域隨即又把他妻子和孩子事,原原本本講述一遍。

“過去好幾年了,我有時還會夢見她們。”

“戴署長真長情。”

秦柳兒真想不通,他為何要對自己陳述這些往事。

“我不想對你有所隱瞞,你知道我的身份,你的所有過往,我也調查得清清楚楚。”

此言一出,秦柳兒瞬間變臉。

她不是忌諱旁人知道她的過去,她隻是覺得戴光域完全沒有必要背地裏調查。

他想知道什麽,大可過來當麵問她。

“我清楚我這種行為會讓你很不舒坦,但我想娶你過門,得向家裏長輩交代清楚。”

“過門?”顧青黛都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她不可思議地看向連北川,連北川則意味深長地回望她。

哪是什麽簡單的表白,戴光域跳過所有過程,想直接把秦柳兒娶回家!

秦柳兒驚駭啞言,她隻覺自己與戴光域都沒怎麽交過心。

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麽,他竟要娶她做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