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說服連北川簽下字據,讓顧青黛如釋重負,由此更能乘時乘勢,一門心思經營好茶樓。

臨近上元節,顧青黛才提著年禮去往許玄年、朱小酒等家中拜年。

一直顧慮登門太早,人家再忙著走親訪友。

但絕不可能不登這個門、不送這些禮,茶樓能贏得複業開門紅,他們功不可沒。

從許玄年家中離開時,許秋霞有意讓她兒子出來相送。

呂士襄知道他外祖和母親非常喜歡顧青黛,便聽話地將客人一路送到街巷口。

“呂公子快回去吧,這青霄白日的,我一大活人還能丟了不曾?”

“總得看著顧掌櫃坐上黃包車才行呀。”呂士襄彎眸一笑,又露出那兩顆標誌性的小虎牙。

顧青黛歎他言談舉止都裹著溫良恭儉讓的味道,這種自內而外散發出的氣質真心裝不出來。

她不由自主想起那個傅言禮,不知怎地,心裏老是惴惴不安,總預感會有什麽不好的事情發生。

“偏不巧了,這會兒竟沒一輛黃包車路過。”顧青黛緊了緊外搭的那件獺兔短毛長風衣。

呂士襄口中呼出一連串白氣,“急什麽,我陪顧掌櫃等等便是。你下一站是要去哪兒?”

“我想去趟小鍾班主家裏。”

“聽說大小鍾班主都十分低調,是悶聲發大財的主兒。”

二人閑談兩言,呂士襄忽地八卦起來:“顧掌櫃,前兒北川哥生辰,他是不是去你那了?”

“連二爺哪日生辰?我不知道啊。他近來是常去我那,不過是為了在麻將桌上談生意吧?”顧青黛佯裝不知情,隻潦草搪塞回去。

“那晚把連老爺氣得半死,聽我外祖回來說,他沒敢把北川哥怎麽樣,倒是把玉川哥臭罵一通。”

“連三爺怎麽這麽倒黴?瞧著二爺待他也不怎麽樣。”

呂士襄將兩隻腳在地上來回捯著,“顧掌櫃你是不知內裏,北川哥是刀子嘴豆腐心,比連老爺……”

“比連老爺怎麽樣?”

他壓低了語音,“比連老爺更像個做父親的。”

“我看他是刀子嘴刀子心才是。”顧青黛麵上戲笑,心裏已覺得他很不容易。

黃包車終在這時趕過來,顧青黛匆促離開。

她察覺呂士襄似乎是刻意在自己麵前推銷連北川。

聯想到先前連貞貞在她麵前說漏嘴那次,顧青黛一陣抓狂,連家上下指不定怎麽臆造她蠱惑連北川呢!

男人太影響她“拔劍”的速度,如此大好時光,多想想搞錢的路數不好嗎?

顧青黛第一次拜訪鍾家,心下稍有忐忑。

畢竟以往隻和小鍾班主有些接觸,還都是在正式場合公事公辦。

鍾躍和鍾秀同陪顧青黛坐在堂屋裏喝茶,兄妹二人一改往常言笑不苟的姿態,與顧青黛聊得甚是和睦。

顧青黛原沒計劃在今日細談新一年的合作事宜,鍾氏兄妹卻一再主動地往這方麵上講。

顧青黛見狀幹脆開誠布公,“小鍾班主,我心裏是這麽考量的……”

她剛打好腹稿,鍾家大門就被人奮力敲開。

來的幾個年輕後生皆是鍾家大戲班裏的,他們形色倉皇,“班主,咱們鍾家戲院著大火啦!”

鍾躍手中的茶盞“啪嚓”一聲落地摔碎。

剛剛還在享受年節氣氛的鍾氏兄妹,如冰火兩重天,瞬間從天上跌落到地下。

整個鍾家人傾巢而動,一窩蜂奔向鍾家戲院。

鍾氏兄妹哪還顧得上顧青黛,她獨自在鍾家堂屋裏怔了怔,隨即也跑了出去。

當下還在年節裏,不管警察署還是救火隊都在歇假,把人手全部召集回來再趕往現場,隻怕黃瓜菜都要涼了。

顧青黛就擔心茶樓會發生這種情況,每日都不厭其煩巡查各個死角裏的隱患,還時不時給夥計們普及救火和自救的常識。

她第一時間跑回茶樓,除留下顧青鬆看家,餘下所有夥計皆被她叫上。

什麽木桶、火鉤,還有釘子鉤、竹梯等家夥事,但凡能派上用場的統統都帶了過去。

連北川正在打牌屋中與眾老板談笑風生,已告假歸來的霍桀兀地闖進來,將顧青黛那邊的情況轉述給連北川。

“這種事她往前衝什麽?”

連北川從麻將桌上撤下來,著急忙慌地去找顧青黛。

而這時候,顧青黛早帶人先去一步。

“咱們手邊有多少人?”

“留在商行裏打更的,還有商會那邊看門的,估計能有十幾人。”

“夠了,我先過去找顧青黛,你聯絡上人馬上趕過來。”

連北川連外衣都沒來得及穿上,就發動起汽車趕往鍾家戲院。

鍾家戲院的火勢遠遠超出顧青黛的想象,她一麵叮囑夥計們要確保自身安全,一麵又催促眾人趕快加入到救火隊伍當中。

顧青黛從未見過如此歇斯底裏的小鍾班主,整個戲班的所有行頭全在戲院裏麵,她怎能不心痛?

就在小鍾班主再一次要衝進火海中時,顧青黛自她身後將人緊緊拖住。

“你不能進去!”

鍾秀早就衣冠不整頭發淩亂,臉上和雙手都已黑黢黢。

她嘶聲力竭地大喊:“我還能再抱出來一件,讓我進去,讓我進去!”

“你要是有去無回死在裏麵,整個鍾家大戲班就徹底完了!”

鍾秀漸漸恢複些理智,見顧青黛不僅帶來眾多幫手,還組織起大家該如何救火。

“我都不知要跟你說什麽才好。”

“啥也不用說,這事換成任何人都不會袖手旁觀。”

顧青黛確定鍾秀終打消要往火海裏闖的衝動,又開始發動起戲院周邊的住戶們出來幫忙。

連北川在人叢中尋到她時,她的嗓子都快說不出話來。

“你怎麽來了?”

顧青黛脫下一隻高跟鞋,正用力將高跟部分掰斷。

連北川低頭才看見,她另一隻腳上的鞋跟早已斷掉。

“這件事跟你有什麽關係?”連北川厲聲叱問。

顧青黛忙往四周瞅了瞅,“閉嘴,你現在說這個合適麽?人家可是傾家**產了!”

連北川白她一眼,“少說點話,把鞋穿上,帶我去見大鍾班主。”

顧青黛先是不得要領,但很快就瞥見霍桀帶領一隊人趕赴過來。

“你這刀子嘴,這件事跟你又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