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桑，還沒考慮過這些。”
楚桑現在知道驃騎將軍為什麽不讓秦王接待了，合著是不想讓他找理由替楚桑搪塞。
“陳王前些日子，跟陛下提議求娶郡主，不知郡主聽了有何看法？”
驃騎將軍銳利的目光轉向楚桑，希望從她的眼神中看出什麽破綻。
“小桑覺得，婚嫁還需兩情相悅，長棣表哥雖然很好，卻不是小桑喜歡的。”
搞了半天，原來是為他那不爭氣的外孫求婚。
楚桑轉了轉眼珠，大概看明白眼前人的來意。
“這個答案就很籠統，既然很好，郡主為什麽會不喜歡？郡主喜歡什麽樣的？”
驃騎將軍當然知道，楚桑不過是委婉表達自己的拒絕，可他今日拜訪，可不是來聽這些沒用的廢話。
“小桑是個膚淺的人，自認心儀之人至少要儀表堂堂，體態輕盈。”
麵對長輩，楚桑本來不想把話說那麽直接，可驃騎將軍步步緊逼，她隻能不留情麵。
自家外孫長什麽模樣，他還是有自知之明的，臃腫肥胖、麵部崎嶇，確實不是閨閣女子偏愛的模樣。
可他始終認為這些不過是外在容貌，又不是對鏡貼黃花的女子，根本不值一提。
“確實膚淺。”
驃騎將軍冷哼一聲，厲聲道。
給你台階你是真下啊……
楚桑說自己膚淺，完全是想給對方留些臉麵，沒想到她不把事做那麽絕，對方卻一點情麵不給她留。
“啊哈哈哈……”
楚桑忽然覺得自己被扼住命運的喉嚨，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郡主，你身份尊貴，選擇很多，的確是無論嫁給哪個皇子，你都能做皇後。”
“可皇後不是隻有成為的那一瞬間光輝，往後日子怎麽過，才是最重要的。”
“郡主母親早早仙逝，父親又遠在天邊，真遇到什麽事，難不成突厥的莫羅可汗還能千裏迢迢趕來幫你？”
“說到底，真能在關鍵時刻盡全力幫你的，隻有陛下和秦王罷了。”
“郡主能成為決定東宮歸屬的抉擇人，所依仗的也不過是陛下的寵愛。”
“但寵愛你的人若是有一天不在了，郡主還能夠恃寵而驕嗎？”
驃騎將軍看著坐在對麵神色古怪的楚桑，坦然道。
“將軍是什麽意思，不妨直說。”
聽見驃騎將軍如此話中帶刺，楚桑也總算略帶警惕地對峙眼前人。
“就像老臣方才說的，郡主的選擇很多，但這些選擇不是每個都能在你的依仗離開你之後，仍然能夠善終。”
“每個爭權奪勢的皇子都想求娶郡主，你可以做萬人追崇的郡主，也能做被太子寵愛的太子妃，卻未必能成為衣食無憂的皇後。”
“說句大不敬的話，假如有一天陛下和秦王都不在了，被榨幹利用價值的郡主，能夠安享晚年嗎？”
“後宮的美人像花一樣多，這朵花枯萎，馬上又會有新的花簇盛開，一個年老色衰又孤苦無依的皇後，自己能撐多久？”
“郡主做選擇之前，難道不考慮這些？”
驃騎將軍無心跟楚桑拐彎抹角，說話也很直白。
“那麽驃騎將軍認為，小桑應該如何選擇？”
驃騎將軍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裝傻反倒沒意思，楚桑淡淡開口，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陳王是個老實孩子，雖不聰慧卻沒有那麽多壞心眼，你若是肯選擇他，老臣願意用自己的終身功勳和榮耀起誓，他絕不會將你棄之如履。”
“老臣不敢承諾他這輩子永遠愛你一個，但卻能承諾你，他會將你視為一生的皇後，榮華富貴、母儀天下，隻要你想，盡在手中。”
“保你平安富貴這一點，老臣既然有膽向你起誓，就絕不會撒謊，陳王也並非忘恩負義之輩，還請郡主放心。”
“可梁王與齊王卻不同。”
“梁王生性狡詐，又野心勃勃，陳王對郡主的追求尚且有幾分真心，可他……”
“郡主不是傻子，難道看不出此人的眼中隻有權利，根本沒有半分心悅你？”
“所謂追求，不過是在追求他渴望的那份至高無上的權利而已。”
“就算他向你起誓，那誓言又能信幾分？”
“齊王就更不用說，這段時間以來他的運氣是不是太好了？所有好事全都接踵而至。”
“他看上去好像什麽都沒做，就輕而易舉得到了一切。”
“可這世上哪有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兒？”
“郡主真的信他沒有在背後搞小動作，就得到陛下如此倚重？”
“看上去八麵玲瓏又楚楚可憐，其實才是最陰險狡詐的那一個，更何況他還有個心機深沉的繼母。”
“嫁給齊王日後要處理的人際關係，可比郡主想得要複雜。”
“若想過得安好，陳王才是郡主的最佳選擇，並且你不必懷疑老臣的承諾，老臣說到就一定會做到。”
驃騎將軍合上眸子，歎息一聲，就好像高傲的天鵝，一瞬間服軟。
“驃騎將軍，請恕小桑不能做出選擇。”
驃騎將軍的話雖然殘酷卻充滿道理，楚桑不是看不明白這一點。
“看來郡主，是不信老臣的話了？”
勢在必得的驃騎將軍沒想到自己會被拒絕，眯了眯眸子，神色似有不滿。
“將軍多慮，小桑沒有不信，隻是不想做皇後而已。”
楚桑低頭，撫摸腰間的半塊玉佩，麵色鎮定。
“秦王府內的茶水不俗，老臣若沒品錯的話，應是六安瓜片吧？”
驃騎將軍壓根不相信楚桑的話，手不自覺拿起桌子上的茶杯，細細品了口茶。
“將軍好靈的舌頭。”
楚桑其實不太懂茶葉，這些是楚長淵送來的，隻是說好茶。
她就吩咐奴婢，這些茶葉以後都用來招待來秦王府的客人。
其實名不名貴或者味道好不好，她喝不出來。
“安慶府的六安瓜片，今年總共就進貢了兩盒，陛下全賞給了齊王，而這茶如今卻出現在了秦王府，郡主說自己沒有做選擇之心，未免過分虛偽。”
其實這茶並不算名貴，隻是因為是皇帝的獨獨賞賜，因而才加添了些特殊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