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桑不敢放鬆警惕,趕緊伸腳將楚長鏡被砍下的右手和手中握著的長劍踢開。

雙手緊握沾了血的佩劍,怒視著楚長鏡。

這聲慘叫喚醒的不僅僅是楚長鏡內心的痛苦和惡意,更有秦王府成千上萬的衛兵。

哥舒輪聽到慘叫踹先衝進來把楚長鏡踹倒在地,緊接著一眾暗衛將他摁在地上,不得動彈。

“楚桑你這個賤人,居然敢傷我。”

“看我不砍了你的腦袋,懸掛於帝京城門之上!”

“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梁王,是未來的太子,以後要做……”

哥舒輪不想再聽見楚長鏡發瘋,隨手扯了塊抹布將他的嘴堵上。

被按住身子、堵住嘴的楚長鏡,還是那副癲狂的模樣,伸長脖子不停用腦袋撞地,真如同瘋狗一般。

沒幾下他的腦袋就磕破了,鮮血流滿整個地麵。

隻是不知比起他右手腕處空空如也的大血窟窿,究竟哪一個對他來說更加疼痛。

哥舒輪伸手蒙上楚桑的眼睛,不願她再看這血腥的畫麵。

“把郡主護送到其他房間。”

哥舒輪吩咐身邊人保護楚桑,自己則留下來處理楚長鏡這個雜碎。

楚長鏡被押送至刑部,回神後的他,對自己的罪行供認不諱。

皇帝聽聞楚桑差點被楚長鏡害死,嚇得差點沒從龍椅上跌落,麵上頓時陰雲密布。

牆倒眾人推,伴隨著楚長鏡這次犯下的滔天大禍,不少人都知道,這位曾經風過無限的皇長子就此隕落。

那些過去為楚長鏡做事的人,都主動反水,交代楚長鏡曾犯下的一切肮髒事。

私自受賄、買賣官位、走私官鹽、陷害陳王、指染後宮嬪妃,這一樁樁一件件,單拿出哪一件事說,都是死罪。

皇帝沒想到自己曾經最看重的兒子,心腸如此歹毒,犯下這麽多不可原諒的錯事,對他異常失望。

下旨將楚長鏡貶為庶人並關押天牢,三日後斬首示眾,連帶著他的母親也不能留,一同行刑。

楚桑沒想到驃騎將軍一案,竟能牽扯出如此大的變故,仍舊處於震驚中無法自拔。

這算是罪有應得,還是局勢所迫?

回憶起楚長鏡拿劍砍向自己時,那陰狠又殘暴的臉,楚桑隻覺得冷汗直流。

到底是什麽原因,把他逼成這樣?

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果然被逼急了的人,什麽事都幹得出來。

楚桑雖手裏緊握著一杯溫熱的茶水,可心中的膽怯和後怕,仍沒有一絲減少。

“哥舒輪,幫我把栩栩找來,我想讓他替我寫封信。”

楚桑對她的狗爬字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楚栩華沒想到都到這份上了,楚桑還有興致給別人寫信。

來到房裏時,看著蜷縮在角落,雖不發抖卻麵色難看的楚桑,想吐槽的話終究還是憋在了心裏。

“想給誰寫什麽內容?”

楚栩華是出了名的字跡工整又有文采,常年替楚桑代筆。

“寫給楚長淵,提醒他最近風頭太盛,已經被人算計上了,現如今他遠在鮮卑,無法掌握局勢,一定要注意安全,別被人暗害。”

楚桑飲了一口哥舒輪精心準備的安神茶,搜刮著腦內用詞,想著說什麽比較合適。

“水滿則溢,月滿則虧,太過圓滿,會遭人妒忌。孤身一人在外,難免禍福相依,望自珍重,切莫被奸人暗害。”

楚栩華其實挺意外楚桑對他竟從不設防,按理來說像這種郡主和皇子的“私下勾結”,應該是非常隱晦的事情。

可從很早開始,兩人之間的來信,就一直都是由楚栩華代筆。

楚桑美其名曰自己的字寫得太難看,又沒什麽文化,每次跟楚長淵行雲流水的字體比起來,總是相形見絀。

很多時候也因為文化限製,詞不達意。

於是幹脆讓楚栩華代筆,這樣不僅氣勢上不會矮人一等,也能和楚長淵正常文化交流。

楚桑一直把楚栩華當成她的親弟弟,非常信任,自然從沒懷疑過他的用心。

“好詞好詞,果然這話經栩栩一番潤色,立刻就升華了。”

楚桑聽著楚栩華信中的內容,頓時覺得非常滿意。

“哼,我就是給你這麽說的,寫才沒這麽寫。”

看著對自己露出星星眼的楚桑,楚栩華心中還有些小得意。

“那你是怎麽寫的?”

楚桑知道這孩子就愛跟她拌嘴,說這話不過是在跟她開玩笑。

“我寫齊王是個大傻子,讓他滾到鮮卑就別回來了。”

要不會因為支持他,楚桑如何會招致禍端?

楚栩華實在看不慣這個讓楚桑身處危難的堂哥,話中帶刺。

“他不回來了,你做皇帝啊?”

楚桑對此無奈一笑,不知楚栩華在慪氣什麽。

“嘴上沒個把門的,胡說八道什麽?”

皇帝之位也是旁人能暗中揣測的?

而且楚桑這話不是偷偷摸摸說,都快寫在臉上了。

楚栩華被她這幅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蛋模樣嚇到,責備地看了她一眼。

“郡主,將軍府來信。”

有個小廝從門外進來,恭敬地呈上一個信封。

將軍府?

楚桑和楚栩華互相對了個眼神,似有意外。

楚栩華趕緊接過信函,讀著裏麵的內容,“身居帝王家,哪得不染塵。郡主萬般不情願,最終不還是被迫卷入?”

驃騎將軍是借最近發生的噩耗,提醒楚桑,她以為自己能避世脫塵,實際上也不過是池中之物。

不招惹別人,不代表不會被人招惹。

她的身份,注定讓她成為一塊肥肉,人人都想得到她,卻又見不得她好過。

聽完楚栩華的陳述,楚桑一時無話。

這番驚嚇讓楚桑多少有些心神不寧,雖然成功擊退敵人,頭一次沾染鮮血的滋味,讓她十分不好受。

送走了楚栩華,時候也不早了,夜幕將至,周邊都黑黑的,她也懶得再點蠟燭,隻吩咐其他人都在門外守候,自己則半靠在床榻上,愁緒萬千。

腰間的玉佩散發出幽暗的光芒,在這昏暗的房間中,還有些詭異。

想來是今天的奇事傳到齊淮安耳朵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