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他還沒有理由正大光明的日夜守護楚桑,隻能偷偷躲在房間外,保護她的安全。

四月已經是春天,夜風雖然微涼卻並不刺骨,齊淮安抬頭望向天上的彎月,隻見眾多星星擁簇著那輪即將消失不見的彎月。

淡薄的月光和點點星辰,並不能徹底將黑夜點亮。

就連雲朵也那樣稀薄,甚至無法遮蓋月色。

微風並不能讓周邊的灌木和草叢發出聲音,反倒吹拂起齊淮安的衣袖。

這樣靜謐的環境,天青色的長袍更襯得齊淮安的超脫塵世,仿佛他天生就為這月色而來一般。

這一夜,無論是房間裏的人還是房間外的人,都難以入睡。

第二日,楚桑頂著重重的黑眼圈從**翻下來,她整個晚上都在思考自己、葉瑤瑤和齊淮安的關係,甚至還腦補出一場充滿瑪麗蘇爭鬥的苦情大劇,當然睡不好。

歸裏最近忙的連軸轉,自然也顧不上伺候楚桑。

好在她早已習慣一個人生活,沒人照顧起居,也不是那麽令她難以接受。

“郡主,梁王說想見您。”

聽到婢子這樣說,楚桑感覺手裏的紅棗甜粥一下沒了滋味。

“他不是應該在天牢裏嗎?”

楚桑還以為自己陷入輪回,又從昨天開始生活,不然這被關押的人,怎麽會想見自己?

“梁王確實在天牢裏,他的狀況不太好,懇請天牢的司寇給您帶話。”

“應該是想死之前,見您最後一麵。”

楚桑聽著小廝的訴說,心裏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都被關進天牢了,身上自然不會還有什麽傷人的工具。

按照一般電視劇裏的走向,通常這種主動求見的,都要什麽重大遺言要告知。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楚桑不信他還不肯作罷,打算來個天牢暗殺。

不過多個心眼總是好的,楚桑決定叫上哥舒輪,陪自己一同前去。

“你真打算去?”

楚桑呼喚哥舒輪的話還沒說出口,窗戶那頭蹲守許久的人,卻坐不住了。

隻見窗戶裏忽然伸出一個腦袋,驚訝地看著楚桑。

這要是晚上,真能活脫脫嚇死人!

楚桑差點沒拿起桌子上的茶盞往窗戶砸去,幸好齊淮安長了張能安撫情緒的俊臉。

“走門,走門!”

楚桑的語言係統都快被齊淮安嚇懵了,她用手指著齊淮安,發出了最後的警告。

齊淮安聽此總算將自己的頭從窗戶那頭伸回去,然後走正門進入楚桑的房間。

“我這一身毛病,有一半都是你嚇出來的!”

楚桑本想責問他怎麽天一亮就跑過來了,但比這個,她更無法接受,齊淮安總有意無意地嚇唬她。

“抱歉,但你真要去?”

齊淮安本來也不想著冒失的,他守在房間外一夜沒睡,聽見楚桑起床吃飯,總算放心下來打算回去補個覺。

可步子還沒邁出去,就聽見小廝來報楚長鏡要見楚桑。

偏偏聽楚桑的意思,還打算真的去見。

齊淮安暗罵這人真是一分鍾都不讓他省心,趕緊冒出頭詢問,卻沒想到嚇壞了她。

“犯下這麽多罪行,必死無疑,我倒是不相信他還能鹹魚翻身,隻是既然臨死前想見我,必然是有話要說。”

因為詢問她的人是齊淮安,楚桑內心也安定不少,把自己的想法全盤托出。

齊淮安當然不支持她的決定,將死之人的話有什麽好聽的?

左不過是無病呻吟,控訴世道的不公而已。

可楚桑態度堅決,似乎下定決心一定要去看望楚長鏡,齊淮安也不願跟她反著來,隻是要求自己也要跟著去。

齊淮安是絕頂高手,書中武力值第一,有他在身邊,楚桑的安全也能得到保障。

於是楚桑也不含糊,直接應下了齊淮安的訴求。

她放棄喊哥舒輪隨行,而是帶著齊淮安一路來到天牢。

天牢內的司寇看見楚桑,表情有些意外。

畢竟雖然楚長鏡傳了話,但沒有幾個人相信楚桑會真的來見他。

已經沒有任何價值的將死之人,有什麽可見的?

但司寇常年身處天牢,什麽牛鬼蛇神、驚天動地的事情沒見過?

驚訝的表情隻維持了一瞬間就被平複。

他恭敬地領著楚桑到達楚長鏡關押的地方。

楚長鏡居住在單間,屋內沒有任何桌椅床榻,唯有一堆枯草和一卷破被子。

頭發散亂,表情木訥,一身髒臭囚衣,楚長鏡就這樣出現在楚桑的眼前。

這幅破敗的樣子,哪裏有過去洋洋得意、手握重權的皇長子之風?

楚桑隻感歎物是人非。

“怎麽,還怕我殺你?”

楚長鏡沒想到楚桑還帶了其他人來,上下打量一眼齊淮安,扯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將死之人想拉人下水也很正常。”

如今的楚長鏡身處逆境又手無寸鐵,楚桑自然不覺得會對自己造成威脅,但不想嘴上落敗於人。

“楚桑,你知不知我從小到大最恨的人就是楚長棣。”

楚長鏡身體癱軟,無奈地靠在牆上,語氣低沉。

“為什麽身世高貴就那麽重要?為什麽人一出生就要被劃分三六九等?”

“在父皇所有孩子中,隻有我和楚長棣的年紀相仿,同時也是宮中年齡最大的皇子,所以我們自幼一起長大。”

“無論是讀書、習武、吃飯,我們從不分開。”

“他幹什麽都不如我,隻要是父皇交代的任務,我永遠都比他做得好。”

“可是宮人們卻總是說他身份最貴,是皇後嫡子,更是未來的太子,旁人遠不能及。”

“父皇也對他讚譽有加,同樣的事情他隻需要付出一點點努力就能換來誇獎,而我則需要付出成千上百倍的努力,才能得到眾人的一句讚譽。”

“就連我母妃也說,他是中宮嫡出,又有驃騎大將軍支持,受偏愛也是理所應當。”

“可難道不是應該誰更優秀才更得人心嗎?他楚長棣就是個空有蠻力的爛臭蠢豬,有什麽資格和我相提並論?”

他的右手腕被紗布來來回回裹了好多層,雖然已經不流血了,但紗布上仍有著止不住的血痕。

楚桑那一刀又快又準,他的手再也不可能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