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為他出生高貴?就因為他會投胎,知道從皇後的肚子裏爬出來,所以天生就要高人一等?”

“而我就因為是嬪妃的孩子,永遠都隻能給他當陪襯?”

楚長鏡似乎回憶起了什麽不堪的往事,緊握雙拳,憤恨不已。

“我不服,我不服!”

“憑什麽他要比我更討人喜歡,憑什麽大家聊起皇子時,第一個想到的人是楚長棣?”

“於是我開始加倍用功讀書,我天生就比他聰慧,不努力都遠勝於他,若是肯勤奮學習,定能超越他百倍。”

“果不其然,我的優秀被人看見,就連父皇都說我是個精明強幹的孩子,我也漸漸獲得了權利,站在了人群頂峰。”

“可盡管如此,朝堂之上還是有很多人不服我,他們覺得我並不是中宮嫡出,沒有高貴的出身,沒資格當皇帝。”

“反倒支持一事無成的楚長棣,原因僅僅是因為他是皇後的孩子!”

“可笑,我跟他同為父皇的孩子,身上都留著天子血脈,我低賤,他就高貴?”

“我永遠忘不了十五歲那年,父皇真的有心冊封太子,宣政殿的探子來報,父皇選擇了我,就差一道聖旨,我就能位居東宮。”

“得到消息的時候,我差點哭出來,我從來沒有那樣開心過,覺得自己的努力得到了回報。”

“他楚長棣再怎麽出身高貴又如何?還不是讓我成了太子?”

“可偏偏那一天得到消息的不隻有我一個人,還有驃騎將軍。”

話至此處,楚長鏡變得激動起來,似乎接下來的話是他一生中最可怕的回憶。

“他以最快的速度拉攏朝臣上書,懇請立楚長棣為太子,驃騎將軍手握重權,又愛拉幫結派,朝堂中近乎大半的官員都聽命於他。”

“他這一道奏折,掀起宣政殿的腥風血雨。”

“那天近乎半數的朝臣都跪在地上懇請父皇,太子之位要三思而行,不可讓庶子當道,否則將後患無窮。”

“我用渴求的目光看向父皇,得到的卻是飽含歉意的眼神。”

“父皇不得不顧忌驃騎大將軍為首一眾朝臣的顏麵,想著自己還年輕,又或許他也覺得我身份低賤?”

“總之,他選擇了放棄冊封太子。”

“我就那樣眼睜睜看著自己所有的努力,化為泡影。”

“什麽功夫不負有心人,全都是扯淡!我如此優秀,卻敵不過楚長棣一個出身?”

“楚桑,你平心而論,楚長棣有一點比得上我嗎?文韜武略、見識才能,還有旁人最愛提及的容貌。”

“就連撒尿,我都比他尿得遠!”

楚長鏡抓起一堆幹草,朝麵前的破草席丟去,似乎已經在崩潰的極限。

“可就因為所謂的出身,就要將我的一切擊垮!”

“但我並不服輸,我下定決心要奪回屬於我的一切!”

“父皇雖然後來再沒提起太子之事,但卻始終因為這件事對我有虧,平日裏無論是朝政還是遊玩總會讓我隨行。”

“擺明了看中我,希望我繼續這麽優秀下去,朝中之人也不是傻子,他們看出父皇對我有意,紛紛倒戈拉攏我。”

“我用最快的時間,手握最多的權力。”

“也有不死心的,認為驃騎大將軍既然能靠一道奏折將我拉下神壇,日後也定然能夠輔佐楚長棣登基。”

“畢竟他手握重權又深得父皇喜歡,在朝堂之上有著舉足輕重的地位。”

“所以也有一半官員力挺楚長棣,將他也推到了權力的至高點。”

“你看吧,什麽都不行的人總有人幫,出身不愁也就罷了,偏皇位也有人幫他爭,一點也不用操心。”

“倒是我這種低賤之人,幹什麽都要親力親為,所有的一切都隻能靠自己的雙手去爭取,不會有任何人幫我。”

楚長鏡轉頭看向楚桑,她穿著最好的雲錦、頭戴最奢華的寶石,卻坐在天牢內的一張破草席之上。

這裏又冷又陰濕,和華貴的女子格格不入。

“我也很討厭你。”

“因為你也是全靠會投胎才有今天這般滋潤的生活,不過就因為你母親幫過父皇,愧疚使然讓他如此寵愛你。”

“我有時候都在想,若你是個男子,父皇會不會幹脆讓你當太子,就算朝臣反對,也要力挽狂瀾把你扶上帝位。”

“嗬嗬,說到底還是父皇不喜歡我,若是真的喜歡,當時怎麽不一意孤行立我為太子,反倒被驃騎將軍的三言兩語勸回去?”

“而我明明這麽優秀,卻總要跟你們兩個庸才相提並論。”

“我居然要挖空心思討好一個一事無成的蠻夷人?你懂琴棋書畫、詩酒花茶嗎?你會吟詩作對,是名門閨秀嗎?”

“女子應有的謙遜優雅你全都沒有,隻會趾高氣昂,仗著自己受陛下疼愛,為所欲為。”

“像你這般的女子,我多看一眼都覺得惡心,但卻無可奈何,就因為父皇寵你愛你,我就得卑躬屈膝的討好你。”

“我就必須得跟狗一樣跪在地上衝你搖尾巴!”

“而你還要對我挑三揀四,憑什麽!”

楚長鏡用最惡毒的眼神盯著楚桑,怒發衝冠,嗬斥道。

“我這麽優秀,身邊卻全是靠出身混吃等死的雜種,偏我還要跟你們虛以委蛇。”

“更可氣的事,就因為我想殺你,父皇就要徹底舍棄我,甚至還要殺了我!”

“你算什麽東西,賤命一條我想殺就殺,我如此尊貴,憑什麽要因為你毀了一切!”

“沒有出生就當不了太子,沒有楚桑就沒有帝位,天道為何如此不公平!”

“我恨父皇,我恨死他了!”

楚長鏡仰天大吼,眼睛充血布滿紅血絲,似乎非常怨恨如今的形勢。

“沒有出身你也是太子,沒有我你也會是皇帝。”

楚桑灰綠色的眸子淡淡地看著楚長鏡,麵對他的嘶吼和暴怒,隻覺得格外可笑。

在她的記憶中,楚長鏡一直都是皇帝的帝位的最佳繼承人,無論什麽時候,相對於楚長棣,他總是更偏愛楚長鏡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