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幾日,楚桑便收到朱砂的邀請,去將軍府一聚。

楚桑自認和朱砂並不熟絡,這人也不是真心與她交好,邀約倒顯得莫名其妙。

但楚桑打算赴約,不為別的,隻求再見一次驃騎將軍。

朱砂跟朱榕一樣,天資聰慧卻生性傲慢,人不是壞人,就是偶爾仗著自己本領高強,口無遮攔,很愛的罪人罷了。

楚桑對他們的感覺不平不淡,也沒什麽好說的。

可鎮國將軍……

最近發生了太多難以解釋的苦困難題,讓楚桑百思不得其解,而這位功高過主的驃騎將軍,似乎知道很多秘密。

又或者說,有很多尚未解開的謎題,都因他而起。

楚桑本就想找個合適的時機接近驃騎將軍,沒想到轉眼間機會就在眼前。

“你要跟我一同去嗎?”

楚桑試探性詢問齊淮安。

通過之前朱榕的自述和順天酒樓掌櫃蘇戒的回憶中,可以判斷驃騎將軍和鎮國將軍的過往,並沒有傳說中那麽和諧愉快。

還有椰子樹下鎮國將軍夫人的三根肋骨,也出自驃騎將軍的紫檀木盒。

楚桑絕對相信舅舅不會做出如此殘忍且無腦的羞辱行為,那罪魁禍首,就隻有一人。

紫檀木盒的真正擁有者。

楚桑一來尋思齊淮安對驃騎將軍非常好奇,帶著他去也好讓他更進一步知道真相。

二來想著驃騎將軍八麵玲瓏,上次光是議論婚配之事,都讓楚桑難以應對,如今若是單騎匹馬獨自走入驃騎將軍的地盤,隻怕吃不了兜著走。

齊淮安雖然平日裏話不多,但每次說出的話都還挺有用。

若能讓他陪著自己去,不僅能保護她的安全,關鍵時候還能幫她圓話。

“……自然。”

齊淮安因為母親屍骸的事情相當在意驃騎將軍,但一直沒有機會接近他,如今這麽好機會擺在眼前,自然不能錯過。

兩人相視一笑,又慎重點了點頭,共同來到將軍府。

將軍府外的小廝似乎早就料到楚桑會來,非常恭敬為她請安引路。

楚桑和齊淮安跟著小廝的指引,穿過寬敞亮堂的正門口,走過一條幽靜的湖畔長亭,最終到達後院。

朱榕的邀約果然是個借口,楚桑剛一到後院,便看見驃騎將軍正坐於長椅,朱砂和朱榕站在他身邊。

“郡主安康。”驃騎將軍笑著說道。

“小桑見過驃騎將軍。”

簡單問好後,楚桑用餘光瞟了一眼周圍的環境,後院有兩個椅子、一張桌子,驃騎將軍坐在其中一個椅子上,另一個則空著沒人坐,桌子上擺了一張棋盤和黑白棋子。

不遠處還有幾根木棍,木棍旁邊有一個麻袋,麻袋裏裝滿類似於石灰粉一樣東西。

驃騎將軍是朱榕和朱砂的父親,按理他們兩個沒有資格跟驃騎將軍坐同一水平線上的椅子,兩個人卻隻有一個椅子,顯然這位置不是留給他們的。

楚桑沒那麽自滿,覺得這是驃騎將軍專門留給她的位置,覺得或許驃騎將軍在她來之前,見過什麽人。

而且此人的身份並不亞於驃騎將軍。

“你是清和之子?”

驃騎將軍沒想到楚桑還會帶著別其他人到訪,眉眼中閃過一絲差異,而這份差異卻在看清齊淮安的長相後不消反增。

齊淮安的父親鎮國將軍本名齊清和。

“淮安見過驃騎將軍。”

齊淮安恭敬地行禮,儀態端莊,低調鎮定。

“昭華文武雙全的第一美男。”

驃騎將軍想起帝京城內有關齊淮安的豔俗傳聞,竟不自覺笑出聲。

“清和的兒子,擔得起這份名聲。”

雖然嘴上說著讚同,但驃騎將軍卻抬頭用自己的鷹眼細細審視著齊淮安,似乎在確認坊間傳聞是否屬實。

“淮安,愧不敢當。”

驃騎將軍的目光看得齊淮安很不舒服,仿佛自己是被囚禁的叛軍俘虜,任由這位戰場上叱吒風雲的將軍折磨。

“清和是這世界上最優秀的將軍,指揮作戰、征戰沙場,為先帝立下汗馬功勞。”

“無天於上,無地於下,無主於後,無敵於前,清和是個令人敬佩的大將軍,而且還有張絕色容顏,便是我這個男子,看了也會覺得心動,何況是閨閣女人?”

“你的長相倒是隨清和,卻不知是否和他一般文武雙馨?”

驃騎將軍看著儀表堂堂的齊淮安,不冷不熱地詢問道。

明明單看這些話,很有年邁老人關心去世兄弟孤子的體貼祥和,但驃騎將軍卻用一種幾乎冰冷的語調來描述。

讓這些真誠動容的關切之詞,顯得格外虛偽。

“驃騎將軍和我父親的關係很好嗎?”

齊淮安受不了驃騎將軍的陰陽怪氣,直截了當地詢問道。

其實依照齊淮安平日對待長輩的謙和恭敬,他本能輕鬆化解驃騎將軍的針鋒相對,甚至可以用更好的說辭,引導驃騎將軍講述過往經曆。

可他卻不知怎麽了,頭腦一熱,如此直白地詢問。

齊淮安咬了咬唇,忽然覺得尷尬。

“問題是個好問題,但我不能直接回答。”

驃騎將軍絲毫不在意齊淮安的直接與無禮,坦然一笑。

“清和是那樣優秀的男子,他的孩子自然也要頂天立地,我今日便替清和來考考你。”

“砂兒善文、榕兒善武,這兩個人,都是我的孩子,文韜武略他們各占其一,是天下難得的少年奇才。”

驃騎將軍大手一揮,指引齊淮安注意自己身邊的兩個孩子。

確實是一個有腦子沒武功,一個有武功沒腦子。

楚桑把驃騎將軍的精華壯詞,濃縮成糟粕之語。

“今日正好有棋、棍兩種工具,你可以隨機選擇一種,下棋砂兒出戰,舞棍榕兒出戰,你隻要能贏了他們其中一人,我就回答你的問題。”

驃騎將軍還是那副漫不經心又百無聊賴的樣子,似乎無論齊淮安最後輸贏他都不在乎。

楚桑撇了一眼驃騎將軍,心裏忽然覺得有什麽怪怪的地方。

驃騎將軍根本沒想到楚桑今天會把齊淮安領來,他那時看到齊淮安錯愕的眼神,足以說明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