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撿起地上的酒杯，不停倒酒、喝酒，也顧不上潮濕的外袍，隻一心想把自己灌醉。
宴會結束，皇帝讓大家散去。
秦王爛醉如泥，站都站不起來，驃騎將軍病痛纏身，也走不動道兒。
“康兒今日開心，喝得也多了，便在宮裏歇一晚吧。”
楚康是秦王的名諱。
“逸城本就病著，夜裏更深露重，回去折騰一趟別又著涼，也留在宮裏吧。”
朱逸城是驃騎將軍的名字。
皇帝疼惜眼前的二人，允許他們在宮裏休息一晚。
“小桑，你今夜也留在宮裏，讓這冷清的皇宮，增點人氣。”
皇帝似乎又在懷念熱鬧的中秋佳節和楚蘭馥，眼中是止不住的傷感。
縱使今天各宮嬪妃使出十八般才藝，也沒能打動皇帝，他今夜明確表示自己會歇在紫宸殿，讓各宮嬪妃都早點休息。
言下之意就是今天誰也不臨幸，都別瞎折騰了。
楚桑被安排在一個華麗亮堂的房間。
秦王一向勤勉自持，從不會這般失態地將自己灌醉。
看來亡故的姐姐，重新出現在眼前，對他刺激不小。
楚桑吩咐宮人準備了一些醒酒湯送去，又等了一會兒，估摸著秦王的酒醒得差不多，天色又還不晚。
決定去一趟秦王的房間看看。
“郡主？”
她正打算敲門，忽然聽到身後有人喊她。
竟然是傅雁眠。
“郡主，妾身帶了自己親手釀的桂花酒，想請郡主品鑒。”
傅雁眠微笑看著楚桑，眼中的神色卻不大友善。
想找她品酒為什麽不去房間找她，反而在秦王門口候著？
楚桑白了一眼傅雁眠，總覺得這家夥不懷好心。
“方才在金龍殿喝得有些醉了，小桑酒量不好，隻怕要辜負夫人美意。”
傅雁眠這人心機深沉又來得突然，小心一點總沒錯。
“郡主莫言誆騙妾身，金龍殿內你隻顧品茶，滴酒未沾。”
“如今怎麽用酒醉如此拙劣的謊言哄騙妾身，難不成是嫌棄妾身的酒？”
傅雁眠顯然不打算放過楚桑，眼眸微眯，步步緊逼。
“夫人多慮，隻是驃騎將軍身體不適，夫人作為他的妻子，理應守在身旁照看。”
“撇下病重的丈夫不管，三更半夜和小桑喝酒，怕是不合情理。”
楚桑早就不是以前任人拿捏的軟柿子，不就是話裏有話嗎，誰不會啊。
“將軍無恙，早就已經歇下，郡主無需掛懷。”
除了楚桑和傅雁眠，整個長廊沒有第三個人，傅雁眠無需在乎他人的想法和議論，因此回懟楚桑話語，對驃騎將軍格外冷漠。
“……”
傅雁眠過於強硬的態度，讓楚桑心生疑慮，她想不透傅雁眠到底打算怎麽對付自己。
“郡主難道沒有問題想問妾身？”
“你若跟妾身品酒，妾身必定知無不言。”
傅雁眠說出了最誘人的條件。
“勞請夫人引路。”
楚桑本來就因為楚栩華的事，對傅雁眠憋著火，如今她上趕著往楚桑麵前湊，自然也就應下。
雖然楚桑表麵上說讓傅雁眠引路，但實際兩人真走起來，楚桑還蠻有主意。
她留了個心眼。
一路上，故意往人多的地方走，跟路過侍衛和巡太監打招呼，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都看見，她跟著傅雁眠走了。
說到底這也是在宮廷內院，到處都是巡邏侍衛，傅雁眠再怎麽膽大妄為，也不敢在皇宮裏對她做什麽。
可這人一向陰毒，說不好會有什麽陰招。
楚桑必須有所防範。
大家都看見楚桑和傅雁眠在一起，全程又沒接觸別人，如果楚桑因此出了什麽事，傅雁眠必定難逃其咎，不會輕易傷害楚桑。
不然到時候，髒水都沒地方潑。
“郡主，實在不必如此防範妾身。”
楚桑這些舉動的目的，傅雁眠心裏門清，她的確有害人之心，但不是肉體的傷害。
她陰冷地看著楚桑這些著略的防備手法，一時覺得格外可笑，但麵上卻最愛裝模作樣，假裝清白無辜。
“夫人這話小桑不明白。”
裝傻而已，誰不會呢？
傅雁眠一路把楚桑引到庭院，示意她在石凳上坐下，並吩咐宮人拿一壇桂花酒和兩個酒碗。
“郡主嚐嚐吧，不知合不合你的口味。”
傅雁眠親自為楚桑斟酒，語調輕柔。
楚桑篤定她不敢在裏麵下毒，故而欣然飲用。
“酒質香醇濃厚，有自帶一股甜甜的桂花香，果然是好酒。”
隻可惜酒是好酒，人未必是好人。
楚桑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傅雁眠。
“合郡主的口味就好，明日妾身便吩咐手下，給郡主送幾壇。”
傅雁眠裝作一副如釋重負的模樣，將手放在心口，長舒一口氣。
“……多謝夫人美意，楚桑笑納。”
楚桑靜看傅雁眠做戲，看看她還能變出什麽花樣。
“郡主，閑來無事，咱們不如玩個遊戲？”
傅雁眠又給楚桑倒了碗酒，扯出一個虛偽的笑容。
“什麽遊戲？”
楚桑挑了挑眉，語調疑惑，但實際上並不好奇。
“妾身這裏有兩支花簽，一支是正麵反麵都是空白，一支背麵是空白，而正麵是花和搭配的詩句。”
“妾身將這兩隻花簽全部放入密閉的竹筒中，隻留上方的小口抽簽。”
“郡主在兩支花簽中選中一支作為自己的花簽，妾身選另一支，妾身搖竹筒，郡主抽簽。”
“郡主抽出一枝花簽，如果抽出時背麵朝上，則對另外一麵進行猜簽，如果是郡主選中的花簽，則郡主勝，反之則妾身贏。”
“因為竹筒中隻有兩支花簽，所以我們兩個猜中的概率都是一半。”
“但如果抽出時正麵朝上，露出花簽的圖樣，沒辦法猜簽，那就不作數，要重來。”
“每次抽完後，都要把花簽放回去，由妾身晃動竹筒，誰的花簽被抽中三次，便是贏家。”
“贏了的人，可以向對方提一個要求，除了燒殺搶掠等違背常倫理法之事，都必須要答應。”
“同時抽簽的過程中，可以互相提問自己想知道的問題。”
傅雁眠眼中閃過一絲精光，拿出準備好的花簽和竹筒，展示給楚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