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楚桑暗自嘀咕,這傅雁眠真是和驃騎將軍一模一樣,竟愛搞這些花裏胡哨的稀奇遊戲。

上次朱榕使詐偷襲和對齊淮安隱瞞問題答案這事,她還沒找驃騎將軍算賬呢。

如今傅雁眠又搞這出兒。

“你不會輕易回答我的問題吧?”

直覺告訴楚桑,傅雁眠是個比驃騎將軍還難纏十倍的對手。

“咱們互相提問,你問的問題我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你也一樣。”

傅雁眠纖細的手指不停撫摸竹筒,看起來漫不經心。

這不跟驃騎將軍一個路子嗎?

不想回答的問題就不回答,楚桑接下來的問題,隻怕全是傅雁眠不想說的。

那還有什麽好問的?

“郡主,你意下如何?”

傅雁眠打量著楚桑,語調微微上揚。

“好,咱們就比一比。”

天上不掉餡餅,傅雁眠如此精明,不會白回答楚桑的問題。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好在楚桑先前見識過驃騎將軍耍賴的“英姿”,如今也算有些經驗,因而並不露怯。

“孤蘭生幽園,眾草共蕪沒。”

“蘭花雖被野草所埋沒,卻仍一枝獨秀,臨風而卓然挺立,含香等待清風。”

“前行迷失我舊途,順應自然或可通。既然醒悟應歸去,當心鳥盡棄良弓。”

“蘭花高潔傲然,像極了郡主的模樣,更想當年的德雅長公主。”

“妾身記得長公主名諱是蘭馥二字,想必也是因此詩而起。”

“郡主不妨就選此簽,作為心儀的花簽吧……”

傅雁眠將這支蘭花簽推到楚桑麵前,語調溫和,眼神動容。

她這話還真勾起楚桑對母親的回憶,雖然隻有一幅畫像,可懷念與親切不會騙人。

但楊婉今日的表現讓她不寒而栗。

“……”

她拿起傅雁眠遞來的花簽,細細撫摸。

“有一點,夫人說錯了。”

“我母親的源於‘氣質美如蘭,才華馥比仙’一詩,亦有氣質出潔,才華出眾之意。”

楚桑抬眸眼神程亮地看著傅雁眠,語調悠揚,隨即將花簽遞了回去。

“……郡主博古通今,妾身萬不能及。”

楚桑將花簽遞回去的舉動,讓傅雁眠心驚,她急促地抬頭和楚桑對視,生怕出了什麽變故。

楚桑的眼神又掃到那支正反麵都是空白的花簽上,卻並沒拿起。

“郡主,若是選好,咱們就開始了。”

似乎是怕楚桑臨時改變主意,傅雁眠急忙催促道。

“……可以,就選蘭花吧。”

楚桑再次將目光放回蘭花簽上,不自覺挑了挑眉。

中計了!

傅雁眠沒忍住內心的喜悅,扯出一個得意的笑容。

傅雁眠本就是戰場的軍師,殺伐決斷,運籌帷幄,最愛玩弄權謀好和人心,她今日貿然邀約楚桑,目的也不是為了陷害她,而是為了攻心。

楚桑畢竟是初出茅廬的生瓜蛋子,傅雁眠完全沒把她放在眼裏,甚至不認為她會成為自己的對手。

這樣脆弱的花朵,本就能輕易拿捏。

她要激發楚桑內心深處對她的恐懼,通過語言陷阱編織一張大網將楚桑困住,最後將其扼死。

楚桑最近一段時間屢屢觸犯她的大忌,既然是皇帝溺愛的護國郡主動不得,便隻能讓她吃點苦頭。

傅雁眠早就準備了無數個問題,逐一攻破楚桑的內心,通過楚桑的反應和回答,探知她內心深處的秘密。

傅雁眠料定自己能猜對楚桑會問她什麽,也自認能夠對答如流。

還有自己百思不得其解的一些困惑,她也要從楚桑的嘴裏,問出答案。

而且抽花簽的遊戲本就存在漏洞,她故意引導楚桑選擇蘭花簽,目的就是如此。

從楚桑選擇花簽,中了傅雁眠詭計之時,就料定了這場遊戲終將以失敗告終。

傅雁眠甚至想好了自己贏得勝利之後,命令楚桑做什麽。

嫁給楚長棣。

楚桑若同意,那她便尋得一條通天的捷徑,楚長棣登基後,自己直接成為攝政夫人。

若是楚桑不同意,也沒什麽要緊,反正一句話的事,也沒有什麽損失。

她根本不在乎楚桑反悔,或者她本來的目的就是為了逼迫楚桑拒絕。

因為拒絕,更說明她慌了。

今日之戰重在攻心,楚桑是否遵守承諾根本就不重要,隻要擊垮楚桑的內心,讓她方寸大亂方,心神不寧。

傅雁眠就已經贏了。

“郡主,那就開始了。”

傅雁眠都快為自己的完美計劃拍手鼓掌,連嘴角和眉梢都不自覺掛著喜色。

“……好。”

楚桑將她的一切反應盡收眼底。

她知道花簽遊戲存在漏洞,也知道眼前人不懷好意,可對方既然自信滿滿地要給她教訓,楚桑自然要回饋給對方相同的惡意。

鹿死誰手,尚未可知。

“郡主,請吧。”

傅雁眠將兩支花簽放入竹筒內搖晃,遞給楚桑。

楚桑伸手隨意拿了一支花簽,是空白麵,反過來看也是白麵。

“是妾身贏了。”

傅雁眠收回花簽,得意一笑。

“……”

首戰失利,楚桑臉上沒有太多情緒。

“為什麽要試圖用紫檀木盒,把淩辱齊淮安的罪責推卸到陛下身上?朝堂之上,有哪個是你沒擺在明麵上的手下?你接下來打算如何對付楚長淵?”

楚桑接連問出三個問題。

傅雁眠既然說了,問出的問題可以不回答,那她就幹脆多問幾個,傅雁眠總不可能都不會回答吧?

總要選一個說的,不然遊戲怎麽玩?

“……”

傅雁眠聽聞這些問題,眼眸中閃過一絲驚愕。

她萬萬沒有想到,楚桑居然沒有詢問楚栩華被刺殺一事。

按理來說,她的死侍在楚桑麵前暴露了馬腳,出於懷疑,楚桑一定會詢問她這件事的真相,從而得知或者確信是不是她在搞鬼。

可楚桑居然避而不談。

這隻能說明兩種情況,第一種是楚桑已經確信刺殺就是傅雁眠所為,完全沒必要消耗機會詢問。

第二種是楚桑壓根不關心楚栩華的受傷,也不好奇究竟是何人所為。

但楚桑對楚栩華的寵愛是眾人皆知的程度,不然也不會把自己所有的店鋪、產業都毫無保留交給楚栩華經營,捧他成為帝京首屈一指的富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