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戰場之上，如何能繳械投降！”
楚栩華一想到楚重華和楚桑都在外麵，手心直冒汗，聽到有人居然敢提投降，氣不打一處來。
“不投降的話，肅州郡王會殺了我們的！”
不少宮女太監蜷縮在一起，低聲哭泣。
“投降你以為就能活命嗎？”
“她傅燕眠是什麽人，難不成會放過你們？就算肅州郡王看在父子一場的份上放過陛下，難不成還會放過你們？”
“沒有利用價值的人，她從不會留著。”
“你們想投就去投吧，左不過投不投降，你們都是要死的。”
楚栩華雖然戰鬥力不行，但腦子一向管用，眼前的局勢他還看得清楚。
這些宮女太監無權無勢，沒有任何利用價值。
皇帝她都不會留，又如何會讓這些無關緊要的人活著？
萬一他們管不住嘴，將今日之事泄露出去。
不是齊王謀反，肅州郡王為保陛下，攻打叛軍，而是肅州郡王心有歹念弑父殺君。
那楚長棣的皇位，怕是坐不穩。
所以傅燕眠一旦勝利，整個荊州城將不會有一個活口。
她打定主意，要屠城。
“今日之戰，不看楚栩華能不能守住，而是看楚長淵到底打不打算回來。”
命懸一線，皇帝對自己的兒子仍有顧慮，
甚至不相信他會為了自己，拚死趕來救援。
而外麵的局勢也不容樂觀，荊州城畢竟有限，能準備的巨石和箭矢也是有限的。
楚重華昨晚幾乎下令搜羅全城的石塊，隻可惜在數量巨大的揚州軍麵前，還是杯水車薪。
巨石和箭矢很快用完，隻剩下為數不多的火藥。
可敵軍顯然才剛進入戰鬥，騎兵和重甲兵都還沒上。
情況危急。
“上炸藥，用火攻！”
楚重華無奈，隻能提前采取下一步防禦措施。
但揚州軍盾牌手的防護，使大量弓箭手駐足於城池下，隻要有士兵上城牆，就立刻會被射成篩子。
有的甚至剛爬上城牆，還來不及看敵軍一眼，就結束了生命。
轟！轟！轟！
此時揚州軍還在繼續攻陷城門，攻城錘刺耳的撞擊聲，響徹整個揚州。
“攻進來了，攻進來了！”
惠妃被撞擊聲嚇得魂飛魄散，剛好一支帶火的箭矢射到她身邊。
她立刻後退幾步，跌坐在地上，發髻鬆散，好似一個瘋婆子。
“……”
許是楚知尋的事，多少讓楚易庭感到愧疚。
一向貪生怕死的他，竟下意識走到惠妃身前，一來幫她擋住火箭，二來不希望別人看見她如此瘋魔的樣子。
其實所有嬪妃，包括賢貴妃在內都驚慌無比。
賢貴妃也不相信楚長淵會回來救他們，嚇得腿都軟了，躲在一個柱子後麵，瑟瑟發抖。
“肅州郡王真的要打進來了，我們輸定了！”
慌亂中，又有人開始唱哀歌。
“有誌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關終屬楚。苦心人、天不負，臥薪嚐膽，三千越甲可吞吳。”
“隻要有恒心、有毅力，又有何事會成為不可企及的癡念？”
“就算城門被破、楚重華失守，不還有殿外的羽林軍，就算殿門被破，羽林軍被殺，不還有我們嗎？”
“兩日之期已到，齊王一定會趕回來，咱們要做的，隻是撐到他回來。”
“隻要有一絲機會，咱們都不算輸。”
楚栩華默默拿出藏在懷中的一包炸藥，這是他偷偷從楚重華的軍營裏偷出來的。
他都想好了，若是楚重華真的撐不到楚長淵歸返，自己無論如何都要做最後一道防線。
反正若楚重華失守，楚桑必死無疑。
世界上唯一在乎的人都死了，他活著也沒意義。
他不會武功，提刀上陣也是白白送死，還不如動腦子想點有意義的辦法。
等到揚州軍攻入殿內，他就點燃炸藥，與敵人同歸於盡。
哪怕是微薄之力，也要盡可能擊殺敵人，為楚長淵爭取時間。
“！”
秦王看著手中拿著火藥的楚栩華，一臉驚愕。
他從前從未認真審視過自己這個兒子，隻當他有點聰明，愛做生意而已。
沒想到生死攸關之時，竟如此有誌向和骨氣。
神色平和，身姿從容，遠遠看去，竟完全是個鐵骨錚錚的男兒。
竟有當年自己被宋婕妤嗬護，意氣風發，鬥誌昂揚之態。
比楚重華還像自己。
一時間，他忽然對這個從未分給過關愛和照顧的孩子，生出一股濃濃的愧疚。
唰——
就在此時，皇帝忽然從寶座上站起來，抽出侍衛腰間的長劍。
“陛下！”
秦王看著自家哥哥的舉動，心中一驚。
“生死攸關，朕豈能坐以待斃！”
其實皇帝從頭到尾都沒怕過傅燕眠，又或者說他不在乎失敗。
別人都說曆代皇帝為什麽追求永生，無外乎是貪生怕死，向長長久久的享受九五之尊的位置，故而讓道士修煉丹藥。
他們最在意自己的皇位能不能久遠，能不能一輩子不舍棄。
但實際上，楚庸從來沒奢望過這些。
他本質上追去帝王之位，不過是為了活下去而已。
如果當年順貴嬪肯為他和楚蘭馥留一點活路，宋婕妤肯真心把他當兒子看待，一切根本就不會發生。
且使我有雒陽負郭田二頃，吾豈能佩六國相印乎。
他一開始真的沒有什麽野心，但為了活下去，不得不一步步向上爬。
如今變成今天的模樣，也不是他一開始所能料到的。
故而他從不奢求什麽，別人想謀反，他也不阻攔。
攻下來證明自己無運，一把火了結生命，攻不下來證明對方無運，那就莫怪他冷血無情、趕盡殺絕。
可如今周遭的所有人都在替他守護皇位，竟然皇帝難得感覺有些錯愕和難為情。
就連十三歲的孩子都要犧牲性命，幫他抵抗叛軍。
他怎麽坐視不理，仍舊毫不在意。
皇帝被楚栩華所震撼，拿起寶劍，縱使年事已高，仍要拚死抵抗。
“諸位，請於朕，一同抗擊敵人！”
皇帝言辭懇請，瞬間鼓舞了殿內所有人。
帝王在，心不亂。
“戰！戰！戰！”
不少人揮舉手中武器，大聲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