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裏有之前迦耶可汗和昭華上一任皇帝聯手修建的護國城池，用來抵禦北狄的進攻。”

“隻不過現如今北狄沒了，這城池居然用來防自己人……”

話至此處，莫羅可汗的神色有些悲傷。

“既然有城池，那就是你昭華軍隊大顯身手的時候，我想讓你帶兵趕往赤塔，和那裏的叛軍作鬥爭。”

“也正是因為如此，我才把倬部、奴剌部分給你，這兩個部落緊挨著赤塔，你若需要援軍，他們也好及時相助。”

“桑，你今日收拾行李，明日便向赤塔出發。”

提起如今的戰況，莫羅可汗不免語調陰沉，但他對自己的女兒向來信心滿滿。

“諾！”

楚桑叩首領命。

五日後，楚桑與齊淮安達到赤塔，倬部與奴剌部首領，設宴接待。

“桑公主日後便是赤塔的統帥？”

一位身穿獸皮胡服，身形龐大、眉眼粗狂的突厥人，坐於副座，他是倬部首領倬爾澤。

隻見他冷眼打量楚桑，語調似有不悅。

“桑年幼，行軍作戰的諸多事宜，還需兩位首領多多指點。”

楚桑端起一杯葡萄酒，向麵前的首領敬酒。

“毛還沒長齊的孩子，懂得什麽作戰部署，自然要聽我們的。”

倬爾澤身邊另一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搶過話來，他是奴剌部首領奴剌域，他渾厚的聲音仿佛嘶吼的野獸，令人聞聲戰栗。

“桑確實有很多地方要向兩位首領學習。”

楚桑心知麵前的兩位都是為東突厥征戰一生的部落首領，打過的仗比楚桑吃過飯還多，刀下不知遊走多少亡魂。

五十多歲的年紀，本該頤養天年，卻不曾想還要攪入東西突厥的紛爭。

不僅如此，還要被一個十七歲的少女指揮作戰，心裏肯定不服氣。

所以，盡管這兩位首領說話極其難聽，楚桑心中也不曾有怨言，還是禮遇有加。

“桑公主並不是正統的突厥狼族，而是昭華公主聯姻之女，身體裏有一半流著的都不是狼血，十七年間更是從未踏入突厥境內半步。”

“桑公主，隻怕並不能體會我們過去的辛苦，心中也未必對東突厥有什麽深厚感情。”

“這樣的身份和境遇，實在不適合領軍打仗。”

倬爾澤不理解莫羅可汗為什麽讓一個“外人”來插手自己國家的紛爭，尤其還是一個女子。

她懂行軍打仗嗎？她懂運籌帷幄嗎？

她之前從未來過突厥，別說是地理位置、牛羊放養了，隻怕她連各個部落的首領都認不全。

不過誤打誤撞立依靠昭華軍隊立過軍功，就如此受莫羅可汗器重，甚至讓她擔任這次赤塔作戰的總指揮。

倬爾澤心裏是一萬個不服。

“桑若不在乎東突厥，不在乎自己的故土，大可以躲在昭華奢靡享受。”

“依著昭華陛下對桑的喜愛程度，哪怕桑一輩子留在帝京吃喝玩樂、紙醉金迷，他還會趕桑走不成？”

“若是平日裏國泰民安，桑回來並不能說明什麽。”

“可如今戰火紛飛，稍有不慎性命難保，桑在這個時候不惜冒著生命危險前來，不恰好證明真心嗎？”

“故土有難，便是身處千裏之外也掛念無比，定要前來解困，哪怕杯水車薪，也甘之如飴。”

楚桑抬頭看向倬爾澤，言辭懇切。

“桑公主，臣聽說你再回到東突厥之前，曾和西突厥公主阿史那燕進行秘密談話。”

“你們都聊了什麽？你單槍匹馬闖入西突厥境內，居然還能全身而退？”

“還有為什麽明明你的昭華軍隊都已經將燕公主和熾王子包圍，卻放了他們？將他們絞殺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

“難不成，是因為你有別的心思？”

“桑公主，你不會是西突厥派來的細作吧？”

“金山那場仗，不過是你和西突厥賊子聯起手來演得一出戲，目的就是為了讓莫羅可汗相信你的能力。”

奴剌域和倬爾澤持相同態度，並且他其實是個很迂腐死板的人。

在他心裏，男人的手是用來打天下，女人則應該煲廚做飯，料理家事。

雖然阿史那律是個平庸至極的王子，但他血統純正，又是男人，理應繼位可汗。

但如今戰爭頻發，莫羅可汗不讓自己的兒子，東突厥王儲阿史那律領兵作戰，積累人心。

反倒讓楚桑領著昭華軍隊忙前跑後，還給予她極大的權利和威望。

在莫羅可汗心中，王儲的最佳選擇，似乎已經向楚桑傾斜。

這令奴剌域尤為火大。

他本就對血統不純的楚桑頗有微詞，再加之楚桑麵對敵國兒女的模糊態度，更讓他心有不悅。

“奴剌首領可真愛說笑，金山一戰西突厥損失近千名士兵，武器、糧草、牛羊盡數被我繳獲，還有易守難攻，地理位置極好的金山也徹底劃入東突厥的地圖。”

“更不要說賀魯部歸順，西突厥熾王子被打得落荒而逃。”

“這些若全是西突厥和桑聯手演得一出兒戲，目的就是為了讓父王信任我，也未免犧牲太大了吧？”

“您懷疑我是西突厥的細作，可桑為什麽要效忠西突厥呢？”

“正如倬首領所言，我十七年間從未踏足過突厥半步，沒有和任何突厥人接觸，甚至突厥語都是來東突厥的路上，臨時惡補的。”

“整個突厥與而我言，雖擁有血脈的親緣，可終歸是陌生的。”

“這時候我不幫我的父王奪回領土，反倒幫素未謀麵的謀反舅舅殺戮同胞，簡直不合邏輯啊？”

“奴剌首領完全沒必要質疑桑的忠心，因為除了東突厥，桑本就沒理由支持別人。”

楚桑沒想到奴剌域想得還挺多，連敵國細作這種情況都能想到。

開玩笑，她本可以留在昭華依仗荊州擊殺叛軍的軍功和盟友楚長淵成為太子後的庇佑，混吃等死。

卻不遠千裏來到突厥征戰沙，目的很明顯就是幫莫羅可汗奪回國家。

放棄一輩子的榮華富貴，跑到鳥不拉屎的西突厥當細作。

問題是西突厥還未必能造反成功，一舉吞並東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