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昨天已經聽沙澤可汗發過一次瘋了，如今再聽見阿史那熾這麽說，倒沒有太過情緒。
“德雅王後根本不喜歡莫羅可汗，他們成婚後德雅王後一直抗拒服侍他。”
“你父親一時氣急強暴了她，這才有了你。”
“得知有孕，德雅王後本想打掉孩子，可莫羅可汗卻用王後隨行的無數昭華婢子的性命要挾，如果孩子有一點差池，就殺光無辜的昭華婢子。”
“德雅王後為了保護自己的侍衛奴仆，含恨留住你。”
“後來昭華皇帝下了旨意，接德雅王後回帝京省親，大家都不是傻子，心裏門清，一旦王後走了，就再也不會回來。”
“昭華皇帝一定會說王後今天病了、明天又不舒服了，總之沒法啟程回歸突厥。”
“昭華權勢滔天、兵力強盛，突厥肯定不能因為一個女人跟昭華公開叫板，所謂的省親，定然是一去不複返。”
阿史那熾決心讓楚桑看透這血淋淋的真相，不讓她繼續為殺母仇人賣命，因而這些瑣碎的過程，說得極其清楚。
“莫羅可汗見不得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被昭華皇帝奪走，幹脆殺掉你們，他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
“返回昭華的路上，莫羅可汗派人在德雅王後的藥裏動手腳，把安胎藥換成催產劑。”
“其實那時德雅王後已經懷孕九個多月近十個月，本來一劑催產藥也不至於害死她。”
“但因為返回昭華的路途顛簸，德雅王後的身子早已疲憊不堪，經不起折騰。”
“這催產藥導致她生產大出血，生下你就撒手人寰。”
阿史那熾默默幫楚桑收走啃完的骨頭，繼續蹲在篝火旁烤肉。
“莫羅可汗本來就不喜歡你，不然怎麽可能你在昭華生活那麽多年，一次都沒有央求昭華皇帝放你回來？”
“就算昭華皇帝不同意，那他總得說一句吧？表麵功夫也懶得做？”
“現在如此器重你，不過是覺得自己身體不好，處理不了兩國戰亂，恰好你能打仗，能幫他擺平禍端罷了。”
“你還真以為自己有多受寵啊？你仔細動腦子想想成嗎？從你一來到東突厥開始，是不是就在不停打仗？”
“殺完力哥，就去金山，打完金山再戰赤塔，你和你的昭華軍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但莫羅可汗壓根沒有讓你休息的意思。”
“他完全就是把你當做征戰沙場的工具人，指望你**平西突厥，換突厥永世太平。”
“如果不是阿史那律過分平庸，他也不會考慮你當可汗。”
阿史那熾將烤好的羊肉串遞給楚桑，可這一次，楚桑卻再沒了吃它的胃口。
楚桑盯著阿史那熾的眼眸，他將這話說得如此確信，多半是沒有問題。
“這些都是你的一麵之詞。”
可楚桑還是不死心，追問道。
“莫羅可汗強暴德雅王後和脅迫她生下你這件事，用不著問我，你自己在東突厥好好打聽打聽就知道。”
“但凡是上了年紀有些閱曆的老人，無人不知。”
“至於催產藥，剌斯國師是護送德雅王後回歸帝京的守護者，所以王後因催產藥血崩而亡這件事，他是第一個知道的。”
“為防止昭華皇帝得知此事震怒，下旨**平整個突厥，國師偷偷掩蓋證據，偽造王後單純因為路途奔波而亡的假象。”
“果然昭華皇帝得知此事，還以為王後因自己指令去世，自責不已，沒有怪責突厥。”
阿史那熾看楚桑對莫羅可汗仍抱有一絲幻想，幹脆毫無顧忌地訴說一切，一拳擊碎楚桑對父親的憧憬之意。
“後期莫羅可汗也正是因為德雅王後的死心虛，不敢找昭華皇帝提起接你回來。”
“催產藥一事，國師手裏有人證物證，就連德雅王後陪嫁的侍女都承認王後就是因為喝了催產藥才血崩的。”
“這件事，莫羅可汗壓根狡辯不得。”
“至於是不是利用你，你自己心裏好好琢磨琢磨，你和你的昭華軍，為什麽每天都在打仗？”
“赤塔兩首領故意將你逼入絕境一事，莫羅可汗真的毫不知情嗎？”
阿史那熾一直惡心莫羅可汗這些搬不上台麵的齷齪手段，故而講這些事的時候，語調始終不太友善。
“國師不一定是好人。”
楚桑知道這位突厥國師剌斯曾不止一次暗害過她，想要她的命。
他手裏的人證物證，與楚桑而言，並不是那麽可信。
“如果你口中的不是好人，是指國師隱瞞德雅王後死亡真相一事，我隻能說，對你和昭華皇帝來說是很殘忍，但對於整個突厥，他是我們的大恩人。”
“難不成要因為莫羅可汗的私念，搭上整個突厥百姓的命？”
“為了突厥大局，他隻能這麽做。”
沙澤可汗從小到大都對自己這群兒女十分冷淡，似乎不喜歡子嗣。
剌斯身為國師，一直又當爹又當媽，勞心勞力養護沙澤可汗的三個孩子。
與阿史那熾而言，剌斯就相當於自己半個爹。
得知楚桑不滿剌斯，阿史那熾自然要為他辯解。
“……”
聽見阿史那熾如此袒護剌斯，楚桑更不敢把剌斯謀殺自己的事告訴他。
畢竟人總願意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
萬一他詢問剌斯此事，隻會暴露楚桑知道對他有殺意的人是剌斯。
被害人都知道加害人是誰了，那加害人如何還會手軟？
“你說的這些，可有任何欺騙？”
楚桑默默摳開掌心的傷口，她對自己的父親仍抱有幻想，隻得發動異能檢測。
“絕無半分虛言。”
在異能的催化下，阿史那熾說出了讓楚桑心如死灰的答案。
異能不會騙人，如果這一切不是真的，阿史那熾絕對會否認。
“我想回去了，別跟過來。”
楚桑也顧不上掌心傷口的疼痛，呆滯地走回營帳。
怎麽會，她的父親怎麽會是這種人？
私自、貪婪，毫無良知。
楚桑不能接受自己一直為其賣命的父親，背後竟隱藏著另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