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都是因為她要求流民進城,大家才會感染時疫。
全都是因為她出的餿主意,帝京才變成這幅樣子。
全都是因為這個惡心的賤人……
彈劾楚桑的奏折一箱又一箱地送進宣政殿,感染時疫的流民在秦王府外不停辱罵,更有甚者想翻牆而入,把自己身上的時疫傳染給她。
楚桑也一度真的認為是因為自己,他們才得病的。
她記得很清楚,在書裏對於流民進城隻用了一章來描寫。
流民吃不上飯跑到帝京乞討,皇帝下旨開城門之後,很多重臣嫌棄他們低賤不願意施舍糧食,此時葉瑤瑤卻勸她父親設立粥鋪。
皇帝開城門的意思很明顯,他要接納這些流民,此時所有重臣都在反對,此時若丞相支持皇帝,大麵積施粥,如何會不得皇帝喜歡呢?
於是丞相聽從女兒的意思,每日在府門口施粥,不僅流民感激他,皇帝也覺得丞相與自己是一條心,從此更加寵愛這位權臣。
葉瑤瑤每日戴著麵紗為流民分粥,一下子成了大家口中善良美麗的天仙。
齊淮安聽說此事,也覺得她是個美麗善良的好女孩。
而流民隻在帝京停留了一個月,他們的故鄉就下起瓢潑大雨,莊家有救了。
臨近年下,大家都想回家過年,於是很快這些流民就都返程回歸故鄉了。
整個故事作者隻用了兩千字就描述完了。
也正是因為如此,楚桑從未把這件事想得那麽嚴重。
她之所以參與進來,完全因為書裏雖然設立粥鋪,但流民吃得都是饅頭白粥,甚至有時候沒有白麵了,隻能吃窩窩頭和野菜湯。
她單純想讓他們吃得好些,當然,若說私心她也是有的,她希望自己能通過這件事洗白那麽一點點……
“其實人世間瞬息萬變,隻要劇情想,它便有一萬種方法來阻止你,你縱使有三頭六臂也應付不過來的。”
國師的話在楚桑耳邊回**。
難不成真的因為她強行改變劇情,所以遭到了報應?
楚桑記得書裏描述的流民數量並不是很多,而且大多身強體壯,不然也不能千裏迢迢來帝京乞討。
而楚桑接納的流民大多是老弱婦女,身體素質也不高,更重要的是數量太多了……
楚桑提前準備的食物,其實遠遠超出書中流民的數量,但她喜歡多備一些,畢竟人傻錢多,而且萬一他們吃得多呢?
可前些日子她和楚栩華清點庫房才發現,食物的消減速度遠比她想象的多太多,現在流民的數量是書裏的十倍。
她迎接流民的舉動跟搶藏寶圖比起來,對於劇情的影響根本不值一提,劇情想阻止她明明也有更好的法子,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流民,也是人命啊……
她不相眼前的這一切,隻是劇情對她的懲罰,這背後一定有更大的秘密。
“郡主,時疫的救治之法,我有眉目了!”
白濟生火急火燎來了楚桑的房間。
“什麽!”楚桑眼睛裏閃爍著光,驚喜地看著白濟生。
“我研究了許久,用很多藥材做實驗,終於寫出一張方子可以救治得時疫的病人。”
“隻是,藥方雖有了,卻還缺一味藥材。”
時疫對白濟生來說莫過於是一場巨大的考驗,這幾天他為了研製藥物日夜不休,蓬頭垢麵、胡子拉碴,眼裏全是紅血絲。
“什麽藥材?”楚桑連忙問道。
“紫藤草。此藥並不算稀有但它喜歡生長於懸崖峭壁之上,又隻能依附於其他植物而活,常混於雜草之中,很難發現。”
“這味藥雖不昂貴,但采集費時費力、用途也不廣,因此非常少見。”
“據我所知,整個帝京沒有一家藥鋪售賣紫藤草。”
白濟生低下頭,如實說道。
“那怎麽辦,這要上哪兒找紫藤草?”
好不容易看到的希望,又要消失了嗎?
“郡主別急,想要紫藤草並不是難事,有兩個地方肯定能找到紫藤草。”
“皇帝是真龍天子,皇宮的太醫院必然包含這世界上所有的藥,以備不時之需,定然有紫藤草。”
“而紫藤草喜歡生長於懸崖峭壁之上,隻要派人去帝京周圍的山崖去尋,想必也能找到。”
“隻不過如今病患眾多,需要的紫藤草數量也很多,這兩種必須都要嚐試,盡可能拿最多的紫藤草來。”
看著楚桑失望的臉,白濟生趕緊開解。
嚇死了,還以為紫藤草是那種傳說中的神藥。
譬如天山雪蓮、千年人參一般,可遇不可求呢。
原來有辦法弄到。
“那好辦,我去趟皇宮找舅舅要紫藤草,哥舒輪去懸崖找。”
楚桑來了幹勁兒,起身就要走。
“郡主!紫藤草因為依附於其他植物而活,所以無論是形狀、顏色都不固定,唯有氣味如一,但氣味這東西沒聞過的人,很難理解清楚。”
“若是此人不懂醫理,就更難分辨了。”
“除了紫藤草,還有一種叫做藍藤草的藥物與紫藤草生活習性相同,氣味隻有一絲差別,但藥效截然相反。”
“隻怕貿然叫不識藥材人上去,就算本領高強,也隻會采一堆沒用的藥材無功而返。”
白濟生見過哥舒輪,確實是武功高強人之人,但據他的了解,這人不懂醫術,隻怕去了也幫不上忙。
“一定要認草藥嗎?”楚桑猶豫了一下。
“白濟生,你去一趟丞相府,把剛才的情況原原本本告訴葉瑤瑤,讓她去山崖找紫藤草。”
“歸裏,你馬上去將軍府和禦史府,找朱榕和齊淮安,就說葉瑤瑤去山崖找救治時疫的草藥了,讓他們趕緊過去,務必要保護她的安全。”
“濟生,你辛苦一點,找完葉瑤瑤馬上回福田院,把除了紫藤草所有的藥物都準備好,量一定要夠,等拿到了紫藤草立刻開始救人。”
“我現在就快馬加鞭趕去皇宮要紫藤草。”
說罷,楚桑飛快離開屋子,找了匹最快的馬,揮鞭向皇宮出發。
這是楚桑近半個月來第一次離開秦王府,外麵早就沒了往日的喧鬧,哪裏都空****的,彌漫著一股死亡的低氣壓。
還有幾個已經放棄治療的病人就這樣躺在街上,感受著冬日那寒冷的風,也不知冰冷和疾病哪一個對他們來說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