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羽好說歹說，又讓沈師送了楊雨幾件法寶，才終於送走了這個姑奶奶。

“怎麽說？有請下一位嗎？”曲溪問。

“別了別了。我感覺我也根本不會麵試。”杜羽搖搖頭，說道，“如果來的人各個都有家族背景，咱們這麵試還怎麽進行啊？”

“我倒有個辦法。”小七說道，“咱們拿出一個屏幕，讓麵試者試著對傳說裏的人傳音，若是傳說裏的人能收到，便證明這人可以成為「傳音員」，不行的，就直接讓他離去，另外再準備幾個傳說題目，如果能默寫出來，就成為「輔助者」。”

“好好好，這樣好。”杜羽趕忙點頭，然後推出來一台設備，設備裏正播放著「葉公好龍」的傳說。

“這個傳說無關緊要。”杜羽說，“就算出了差錯也頂多是個丁級，就用這個傳說試試吧。”

按照小七的辦法，麵試變得簡單多了，由原先的提問方式，改為了考試。

若是有誰的傳音能讓傳說中的葉公聽到，便可直接通過麵試，成為「傳音員」。

而「輔助者」的考試題目如下：

四大創世傳說「盤古開天」「女媧補天」「羿射九日」「共工怒觸不周山」。

四大愛情傳說「牛郎織女」「梁祝」「白蛇傳」「孟薑女哭長城」。

以上八個傳說能任意默寫出兩個的，但凡劇情正確，人名無誤，便可成為「輔助者」。

有了硬性標準，招聘工作可以分三路進行了，過了半天時間，通過考核的人數居然僅僅隻有個位數，望著庭院外麵烏泱泱的人群，杜羽又厚著臉皮拜托沈師和謝錦，讓他們一起幫忙，最後一咬牙，把嬰寧和戰其勝也叫出來了。

杜羽這下才認識到，雖然「傳音員」的體質比「操作員」要常見，但也是千裏挑一，更何況有些人看起來心術不正或者缺點明顯，根本無法聘用，選來選去，隻選出了一男一女，而「輔助者」的情況好一些，已經選出了七個人了。

“之前的傳說管理局有將近五十個員工，這一次至少也要達到之前的標準，才能夠保證傳說管理局正常運轉。”杜羽喃喃的說道。

因為招聘規模的擴大，杜羽又搬出了一個設備，上麵播放著「東郭先生與狼」這個無關痛癢的傳說，他的工作比較清閑，隻需要在屏幕前守著，讓人一個一個的過來傳音。

杜羽趁著空閑，走進自己的內心世界查看了鍾離春的情況，她依然麵色紅潤的躺在那裏，已經過去好多天，她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

杜羽不由地心想——若是此刻遇到危險，自己豈不是完全沒有了自保能力……？

“唉。”他又搖了搖頭，狠狠地抽了自己一個嘴巴子。

為什麽總是在危險關頭才想起小鍾離呢？小鍾離和自己非親非故，卻屢次為自己拚上性命。自己這樣的想法，不會太自私了嗎？

“兄弟，挺忙的啊？”一個人緩緩的在杜羽身旁開口說道。

“是啊，忙死了都，咦？”杜羽一愣，扭頭看去，卻發現東嶽泰山大帝身穿便服，不知道何時出現在了自己身旁。

“是……東帝？”杜羽試探性的問道，雖說玉帝和東帝長相相同，但東帝常年在這陰曹地府，看起來麵色有些蒼白，所以一眼就認出來了。

“是啊，本帝聽說你這裏忙的熱火朝天，所以來探望一下。”

“這真是受寵若驚了。”杜羽笑了笑，說道，“要你這地府最高領導人之一的東帝前來探班，會折壽的啊。”

“折壽？”東帝被逗笑了，“你一個死人還在乎折不折壽？”

“我就打個比方。”杜羽說。

“哈哈。”東帝笑著在杜羽身旁坐下來，“於情於理，你是我的恩人。不要說來探望你，就算來幫你工作，我都義不容辭。”

“啊？”杜羽趕忙揮手，“可別了，領導，你是不知道我這裏現在多麽難管理，來的人各個都比我強，我的人設馬上就要崩塌了。”

“我也就是客氣客氣。”東帝笑了笑，說道，“我身為地府大帝，自己整日忙得不可開交，能來看你一眼都已經是忙裏偷閑了，你若真讓我留下，我也為難的很。”

杜羽聽到這句話才終於放下心來，他沉默了一會兒，問道：

“對了，東帝……你了解「魔」嗎？”

“你是說何所以？”

“也不全是，我有一個朋友，因為我差一點入了魔，我想多了解一些。”

東嶽泰山大帝沉默良久，然後開口問：“兄弟，你知道為什麽世人不害怕「神」，而害怕「鬼」嗎？”

杜羽眉頭一皺，不明白東嶽泰山大帝的意思，但仔細思索了一下這個問題，覺得有趣。

“說的也是啊，「神」可比「鬼」厲害啊。”杜羽回答道，“可是人人怕「鬼」，卻沒有人怕「神」。”

“世人害怕「鬼」，是因為「鬼」的修為再低也會害人。世人不害怕「神」，是因為神的仙階再高也會護人。”東帝微微歎了口氣，說道，“所以世人有所求的時候，便「敬神」「拜神」，若神沒有回應，就「怨神」「罵神」。可對於「鬼」，人們通通都是敬而遠之的。”

杜羽聽著著東帝的話，若有所思。

“世人見到「神」和「鬼」都會下跪，可一種是心有所圖的參拜，一種是發自內心的畏懼。”東帝說完之後扭頭問道杜羽，“若讓你選，你願意做「神」還是做「鬼」？”

“這……”杜羽沒想到東帝忽然跟自己玩起了哲學，不由得有些語塞。

“俗話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但其實在大多人的心中，「魔」更容易成，這條路的收獲也更讓人滿意。”東帝說完之後壞壞一笑，低聲對杜羽說，“對了，我和你說的這些話都是大不敬，傳出去我就倒大黴了。”

杜羽趕忙點頭，說道：“知道知道，我絕對不會傳出去的。”

東帝點點頭，又說：“鬼若得了「道」，便成了「魔」。仙若有了「欲」，便成了「魔」。”

“那……人呢？”

東帝沉默了一會，說：“俗話說「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那若「拿起屠刀」呢？”

杜羽微微張大了嘴巴：“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東帝微微一笑，又說，“聽說你這一次「交流」的對手裏，有來自天竺的僧人？”

“是啊。”

“你要留心這個人。”東帝認真的看著杜羽，說道，“倒不是說他有多麽危險，隻是本帝覺得，你要的所有答案都能在他身上找到。”

杜羽微微眯起了眼，想起那位天竺僧人的名字叫做「瓦讓」。

“你知道「天竺」的「上麵」是什麽嗎？”

“上麵？”杜羽迅速在腦海中回憶著世界地圖，很快有了答案，“巴……巴基斯坦？”

“哈哈哈哈哈。”東帝又被杜羽逗笑了，“兄弟你真有趣，本帝說的「上麵」，是真正的「天上」。”

“天竺的……天上？”杜羽還是有些摸不著頭腦，“天竺的天上是什麽啊？”

“是「西天」。”東帝說，“「天竺」的「上麵」，是有「大日如來」坐鎮的「西方極樂」。”

“啊！”杜羽忽然想到，“那不是唐僧去取經的地方嗎？原來他去的不是天竺的凡間嗎？”

“唐玄奘取的是「真經」，走的是「八十一難」，若隻是去天竺的凡間，又怎麽會騎著龍馬，帶上孫悟空、豬悟能、沙悟淨這般人物？”

杜羽聽後微微點了點頭，又問道：“那這和「魔」有什麽關係？”

“正如本帝所說，「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西天的這些僧人們，應該比世上任何一個人都了解「魔」，若你感興趣，可以去問問那個天竺僧人。”東帝緩緩站起身來，說道，“佛家向來與世無爭，這個天竺僧的真正目的應該不是為了和咱們國家「比拚」而來，本帝猜測，他的出現定與「何所以」有關。”

“原來是這樣嗎？”杜羽聽聞東帝一番話，心境瞬間清晰許多。

“本帝這次來就是找你隨便聊聊，你是個聰明的人，應該有自己的打算。”東帝微笑了一下，對杜羽說，“時間也差不多了，本帝該回去了。”

杜羽趕忙站起身來相送。

東帝轉身剛要走，又回頭遞給杜羽一枚玉珠，說道：“若是哪一天你感到傳說管理局有危險，便摔碎這枚玉珠，本帝會第一時間趕來幫忙。”

杜羽小心翼翼的接過了玉珠，送別了東帝。

他站在原地，若有所思。

不知道過了多久，曲溪跑了過來。

“杜羽，你可能需要來看一下。”

“嗯？”

杜羽知道曲溪負責的是「默寫傳說」的「輔助者」招聘，應該不會出什麽問題，可看到她那為難的樣子，仿佛遇到了棘手的麻煩。

“發生什麽事了？”

“有個人來應聘，但是需要你來看一下……”

“這有什麽好看的？”杜羽一邊跟著曲溪往前走著一邊問道，“八個傳說裏不是默寫出兩個就可以通過嗎？”

“問題在於這個人把八個傳說一字不差的都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