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張家
敏敬扛著包，被敏和一路領著往北走，經過車站，供銷社，從供銷社的大門口往北一拐，就看到那邊掛著一溜的繩子，不光是楊秀芝帶著敏傑敏芊，就是李梅也帶著家裏的倆孩子在幫忙呢，都這個點了，那邊還有好些在看畫的。
供銷社離車站，也就是剛才敏敬下車的地方不遠，如果敏敬能夠往供銷社這邊走幾步，就能看到的，但是敏敬心裏著急，下了車就急匆匆的往那邊走，這才沒有看到。
楊秀芝看到敏敬，一臉的開心，說：“你可算是來了，剛才我讓敏和去等著你，敏和這裏忙著呢，看到車子開過去了，結果沒有看到你，我們就知道你去李大姐家那邊了，敏和這才趕緊攆過去。”
敏傑幫著敏敬把包放到地上，說：“大哥，這麽沉，背著挺累的吧？”
敏敬說：“我就是下了車才背著呢，不累的，倒是你們，怎麽過來這邊了啊？”
李梅在一邊呢，聽到敏敬的話，一臉羞愧的說：“大兄弟，實在是不好意思，都是我那幾個妯娌過去鬧的，不讓你們的攤子擺在我們那裏，我說那是我的家，他們還是不依不饒的，公社的孫主任去了，就讓你們的攤子來這邊擺著，我……唉！”
楊秀芝聽了，對著敏敬使了個顏色，對李梅說：“李大姐，你看你，咱們不是說好了不說這些了嗎，他們是他們，你是你，我們跟你好，又不是跟他們好，他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再說了，也是因為他們鬧事，我們才有了這麽個好地方呢，你看這一集我們買賣不也挺好的嗎。”
李梅說：“就是這樣，我才更覺得對不起你們啊，你們是撲著我那個地方來的，結果因為我家裏那些人讓你們受了驚，秀芝啊，咱們一碼歸一碼，總歸是大姐我對不起你。“
楊秀芝說：“大姐，我算是看明白了，你那幾個嫂子都不是什麽善茬子，還有你們家大哥，上午他們跟你吵的那麽厲害，他都沒有站在你的跟前，就一直蹲在大門口抽煙，大姐，你要多為自己還有你的兩個孩子想一想啊。“
李梅看了看在一邊跟著敏和後麵忙活的倆孩子，因為來幫著擺攤賣東西，是個很新奇的事情，兩個孩子忙的都很開心，小臉紅撲撲的，一直掛著開心的笑容。
李梅看著自己的倆孩子，眼神柔和了很多，說：“我都知道，我知道張家的人都不是好人，原來我還想著咱們外嫁人，在婆家一定要好好的幹活，人心換人心，婆家人還能待咱們不好嗎，哼，後來我算是看明白了，原來人家不把你當自己人看就是不把你當自己人看的，我憋著一口氣要著分了家，可是我們家孩子爹卻是個心裏沒成算的，每次他娘對著他哭訴一場，我們家的東西就得到他們家裏去，秀芝啊，他們這是欺負我呢，越是這樣，我越是要好好的幹，以後要是有機會了，我一定要掙很多的錢，我要讓別人都瞧得起我，我還要我的孩子們都活的比他們家的孩子都要好，最好是能跟你們家小姑子一樣，能考大學，以後能在城裏安家落戶。”
楊秀芝聽了， 笑著說：“大姐，隻要是你有這個想法，朝著這個想法奔就一定能夠行的。”
敏敬來了之後沒一會孫長明就過來了。
看到孫長明，敏敬很是感激，孫長明擺了擺手，說：“你要是在我的地盤讓人欺負了去，我不得讓人給笑話死啊，買賣怎麽樣？”
敏敬說：“還行吧，我今天去梅河那邊進貨了，具體賣了多少真沒數，不過我看著可是少了很多。”
孫長明聽了，點了點頭，說：“打算幹到年底下嗎？”
敏敬搖了搖頭，說：“梅河那邊的庫存也不多了，而且我聽說有人對我擺攤的事情有看法，雖然我有人家給的條子，覺得還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沈大哥那邊就給了我這些貨，這些賣完了我就不準備再幹了，忙活了一年了，安安穩穩踏踏實實的過個年。”
孫長明說：“那好，時間也不早了，快些收拾收拾回家去吧，路上又不好走。”
敏敬跟孫長明又說了幾句，孫長明就回了公社革委會，敏敬就跟楊秀芝開始收拾東西，東西已經不多了，都捆在敏傑的自行車後麵的行李架上，敏敬看到李梅家的兩個孩子，從自己的包裏拿出兩本小人書，說：“這是我今天去新華書店買的，送給你們帶回家看的。”
李梅再三的推辭，敏敬說：“大姐，你看倆孩子，都眼巴巴的瞅著呢，再說了，這是我送給他們的書，你就讓他們收下吧。”
李梅看了看自己的倆孩子，眼神非常熱切的看著敏敬手裏的兩本小人書，心裏一哽，鼻子一酸，使勁的眨了眨眼睛，對自己的倆孩子說：“狗子，小春，謝謝你們顧叔叔。”
狗子跟小春聽了，趕緊站到敏敬的跟前，伸出兩隻手接過那兩本書，對著敏敬很是恭敬的說：“謝謝顧叔叔。”
敏敬看著這兩個懂事的孩子，說：“你們一定要好好的念書，好好的聽你們的娘的話，你們的娘，很不容易。”
狗子聽了，很是認真的說：“顧叔叔，還有秀芝姨，我已經懂了很多事情了，我知道我娘不容易，我一定好好的聽我娘的話，好好的念書，以後的時候我要做一個很厲害的人，讓家裏那些人都不敢再欺負我娘。”
李梅聽了，捂著嘴，紅著眼睛對敏敬還有站在一邊的楊秀芝說：“這孩子，這孩子……”最後哽咽著硬是沒有再說出什麽話來。
楊秀芝摟著李梅的肩膀，說：“姐，咱們不就是為了孩子努力嗎？你看你這倆孩子，又懂事又知道體貼你，你的好日子還在後頭呢。”
李梅歎了口氣，說：“要是沒有這兩個好孩子，我早就走了，還留在這裏讓張家那幫子人欺負嗎，秀芝啊，你命好，找了個知道疼你的男人，你看看你這些小姑子小叔子，雖然現在你累點，難點，可是他們都是好孩子，都知道你為他們那個家付出了多少，好好的跟你男人過日子。”
看看時間，快要四點了，天氣越來越冷，敏敬趕緊的帶著一家子人往回走，路上有些地方上了凍之後很不好走，大家就下來推著車子慢慢的走，這一路上不光是敏敬跟敏傑這兩個騎著自行車的，就連另外那三個坐自行車的也都累的一頭的汗。
到了家之後，顧母已經用小灶上的鍋燒了一大鍋的紅糖薑水，每個人熱乎乎的喝了一大碗，隻覺得渾身上下每個毛孔都要往外冒火一樣，敏芊辣的小臉都紅了，一個勁的對顧姥娘說，覺得自己辣的頭都疼了。
吃過晚飯，清點好一天的收入，顧家每個人都很滿足，在東屋的炕頭上圍著炕桌說話。
敏敬問楊秀芝，早上怎麽回事，楊秀芝就說，再加上在一邊的另外三個的補充，一家人這才知道，張家這一家子，實在是不要臉到了極點。
敏敬早上把人送到李梅家牆外之後，就急匆匆的去坐公共汽車了，李梅一大早就把牆邊打掃幹淨了，就等著顧家的人來擺攤了，聽到外麵有動靜，就趕緊出來，幫著把繩子扯上，敏傑把捆在行李架上的畫解下來，敏傑跟敏和則忙著把鐵夾子夾到繩子上。
正忙活著呢，李梅就看到自己的三個妯娌過來了，後麵還跟著幾個侄子，李梅趕緊放下手裏的活，問自己的嫂子來做什麽，也不知道是李梅的幾嫂子，說：“他四嬸啊，你說你都不跟咱娘說一聲，就讓這些外村的在咱們家的院牆上麵砸釘子，這好好的牆都被砸壞了，一場雨來了還不得衝塌了啊。”
李梅一聽，就知道沒好事，說：“院牆是我家的，我願意怎麽樣就怎麽樣，你們還是回去吧。”
另外的一個嫂子說：“他四嬸啊，你這是說的什麽話，怎麽還你家的，他四叔就不是孩子們的四叔了嗎，咱娘說了，打斷了骨頭連著筋呢，你們家就這幾口人，小門小戶的，我們可不能眼看著你們被人欺負了去呢，對了他四叔呢？怎麽沒見啊，這外人都欺負到這裏了，趕緊出來啊。”
小狗子跟小春跟著自己的娘出來的，看到幾個大娘過來，兩個孩子都靠著自己的娘站著，怯生生的，李梅看著自己的孩子見了幾個大娘還有堂兄弟之後的樣子，心裏一陣的氣苦，這都是被他們欺負的久了，才見了人之後就有了這樣膽怯的樣子，如果自己的男人能站得起來，知道在他那些所謂的親人麵前護住自己的老婆孩子，自己還能被欺負了這麽些年嗎，自己的孩子還能被欺負的見了人就一副害怕的樣子嗎，這哪裏是見了親人該有的樣子啊。
院門從裏麵打開了，張賀年拿著眼袋杆子出來了，看到自己的三個嫂子，低著頭喊了幾聲嫂子之後，就在大門口蹲下，低著頭拿著煙袋抽了起來。
李梅看到自己男人的樣子，氣的牙都要咬碎了，說：“你們不用過來說這些話，到底是怎麽回事咱們心裏都清楚，我今天就把話撂這裏，隻要有我在，你們不用欺負我還有這倆孩子，張賀年，你願意給你娘還有你幾個哥哥嫂子當牛做馬那是你的事情，你不用想再拉著我跟你一起去，我是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我還就不信了，你們總能壓著我欺負。”
李梅的一個嫂子說：“哎喲，他四嬸子啊，你看你說的，咱們是一家人，不是仇人，你看看，小狗子跟小春跟我們這幾個那可是兄弟姊妹，以後他們可是要互相守望的，你說你弄的自己跟家裏人跟仇人似的，讓孩子們怎麽想？”
另外一個嫂子說：“他四叔啊，你可得好好的管管你們家狗子的娘，砸門這一大家子可是個大門戶，你看看咱們村裏這麽多人家，有誰家跟咱們家似的啊，人口多，男孩子還多，這以後在村裏誰敢欺負咱們家啊，咱們可得把關係處好了，要不然你們在外麵可是要被人欺負的啊。”
張賀年這時候抬起頭，對李梅說：“狗子娘，咱嫂子說得對，都聽咱嫂子的話。”
李梅聽了，氣的渾身哆嗦，說：“聽你嫂子的話，憑什麽啊，你嫂子她是管我吃了還是管我穿了啊，我一沒吃她們的米，二沒穿他們家的衣，我憑的什麽要聽他們的？張賀年，我告訴你，你要當他們的長工你去，別拖著我還有來孩子去，你要是再這樣黑白不分的，我跟你拚了。”
張賀年的一個嫂子說：“好了好了，快別在大街上這樣讓人看笑話了，他四嬸，我們過來是想著你們可不能讓人家占了便宜去，他們外村的人想要在咱家院牆跟前擺攤賣東西，那就得給咱們家好處，要是沒有好處，咱們可不能幹，這樣吧，我們也不多要你們什麽，這些畫給我們幾張就行。”
楊秀芝聽了這半天的話，已經氣得不行了，聽到又要來搶自家的畫，大眼睛瞪得圓溜溜的，說：“給你？滾一邊去。”
敏傑一看事不好，把剛打開的畫都卷起來，用帆布包了起來，這會正在往自行車上麵捆呢，跟在張家妯娌後麵的幾個十來歲的男孩子看到敏傑往自行車上麵捆，一窩蜂的圍過去要搶，楊秀芝急了，上去一把一個就把幾個男孩子扯著甩到一邊去，指著張家的幾個妯娌，說：“你們要搶東西？離著革委會這麽近，當著這麽多相親的麵，你們就要明搶？來人啊，快來人啊，有人搶東西啊。”
敏和愣了 一下之後就要往上撲，敏芊一把拉住，對敏和說：“小哥，你快去革委會，找孫大哥，就說有人要搶我們家的東西。”
敏和看了看敏傑，敏傑已經把東西牢牢地困在行李架上麵了，楊秀芝跟李梅一邊一個的守著，咬了咬牙，一溜煙的就往革委會跑。
好在革委會不遠，敏和可是跟著敏敬去過孫長明的辦公室的，辦公室的門鎖著呢，敏和猜到孫長明大概是在宿舍，就又往宿舍跑，還沒到宿舍呢，就看到孫長明往辦公室走，敏和跑過去，一下子撲到孫長明的懷裏，孫長明看到敏和，嚇了一跳，說：“你不是跟你大哥他們擺攤呢嗎，跑這裏做什麽？”
敏和喘了兩口氣，說：“孫大哥，我大哥去梅河進貨了，我大嫂帶著我們去擺攤，有人來搶我們的東西。”
孫長明聽了，驚訝的說：“搶你們的東西？不會吧？”
敏和說：“孫大哥，是真的，就是張家的人，上次的時候你見過的那些張家的人這次又來了，他們家的孩子要搶我們的東西，我大嫂還有我姐她們這會正在護著呢，你快去看看去。“
孫長明聽了，也顧不得了，跟著敏和就往李梅家那裏走，遠遠的就看到那邊圍著好些人，孫長明腳步更快了，幾步跑過去，扒拉開人群往裏一看，就看到張家的幾個孩子圍著敏傑的自行車，敏傑死死地護著後麵行李架上的東西，楊秀芝跟李梅則在外麵攔著張家的幾個兒媳婦，場麵一時竟有些白熱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