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開端
晚上，敏敬又去陳老師那裏幫著挑水，這次去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回來，家裏自己能做的已經都做好了，還有陳老師那邊一些兩位老人家做不了的事情敏敬心裏也記掛著，吃過飯就趕緊挑著自家的水桶過去了。
敏傑幫著刷了碗刷了鍋，刷鍋水弄出來給豬圈裏麵的豬拌了豬食，看著豬吃完了，這才算是把一天的事情都完成了，潘美雲這時候過來了，說書上有幾個地方看不明白，想要敏傑陪著一起去陳老師家裏問一問，敏傑看了，也拿著自己的幾個問題，顧敏芊自然是倆人的小尾巴，跟著一起往學校那邊走。
路上遇見一些去學校上課的，夜校一直開著，幾個知青輪流給村裏人上課，教著大家認字做算術，村裏很多人覺得這樣認識幾個字挺好，有些自家的孩子不願意來家裏的老人還催著來，所以教室裏一直坐的滿滿的人。
敏傑跟潘美雲走到學校門口的時候，正好遇見陳彥拿著一本書從學校外麵往裏麵走，看到敏傑，喊了一聲，過來笑著說：“你們倆最近都不來了，我還以為你們以後都不會來了呢。”
潘美雲說：“我們今天不是來上課的，陳老師，真的不好意思啊。”
陳彥聽了，微微的一愣，說：“不是來上課啊，那你們這是？”
潘美雲說：“哦，我們是去陳老師那裏有點事情的，哎呀，快要上課了吧，那就不耽擱陳老師的時間了啊。”
潘美雲可是看清楚陳彥的心思了，但是自己的好朋友沒有這個意思，那就不要給陳彥什麽想頭了，這樣的事情，一個處理不好，傷人傷心不說，還得被人講究，有些話，到了一些人的嘴裏，那可就不是原來的味道了。
潘美雲拉著敏傑趕緊往前走，敏傑的懷裏還抱著顧敏芊呢，對著陳彥點了點頭，說：“陳老師再見啊！”夜色已經有些沉了，看不清楚人臉上的表情，但是顧敏芊被敏傑抱著走出很遠了，扭過頭去，還看到陳彥站在學校的門口，一直沒有動彈。
陳老師老兩口住在單獨隔開的一個小院子裏，另外一個稍微大些的院子住著另外幾個人，不過已經有人被原來的單位恢複工作走了，三個人到的時候就聽到從那邊傳過來的一陣的笑聲，這可是很稀罕的事情，這些人都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下放來這裏勞動改造的，來之前就被人狠狠的批鬥過，到了這裏更是被交代要夾起尾巴老實做人，哪裏有這樣開心的笑的時候呢？
潘美雲奇怪的說：“這是怎麽了，這麽熱鬧啊？”
三個人進了陳老師的屋裏，就看到陳老師的屋子裏坐著好幾個，看到進來的三個姑娘，其中一個說話很大聲的老頭說：“看看，陳老師的高足來了，老陳啊，我就佩服你這一點，不管是到了哪裏，心裏都安安定定的，我就沒見過你有頹喪的時候。”
顧敏芊看去，小小的屋子裏除了角落的那張床，還有靠著牆根放著的一些家什，就是屋子中間支著的那個鐵皮待煙囪的爐子了，這會爐子燒的旺旺的，上麵放著一個燒水的燎壺，咕嘟咕嘟的冒著熱氣，屋子裏很是暖和，爐子的邊上放著一個半米多高的四方小木桌，桌子上麵放著一個茶壺，茶壺長長的壺嘴裏麵冒出嫋嫋的茶香，茶壺旁邊還擺著幾個大小款式都不一樣的茶碗，桌子四周圍著坐著馬紮的除了陳老師陳師母就是另外四位還沒有離開的下放的人了。
陳師母看到敏傑抱著顧敏芊，趕緊站起來，說：“芊芊也過來了啊，趕緊先來暖和暖和。”
敏傑把顧敏芊放下來，顧敏芊對著陳師母說：“陳師母好，爺爺們好！”
陳師母笑著說：“你好你好，來，師母這裏烤了兩個地瓜呢，給你一個吃！”
盛水的水缸放在屋外，敏敬每次挑水可不光是給陳老師的水缸挑滿，另外那個院子裏的水缸也給挑滿了，不過敏敬跟那個院子裏的幾位老人家交流不如跟陳老師兩口子交流的多就是了。
陳師母給顧敏芊拿了一個細細的長長的，已經烤的軟乎乎的地瓜，笑著說：“你們馬爺爺呀，接到通知了，明天他單位就來人接他，我們這是在給你們馬爺爺開歡送會呢。”
馬爺爺就是說話很大聲的那一位，聽到這裏，笑著說：“你們幾個來的也是巧了，前兩天家裏才給寄了一些吃的，還有一包糖，待會你們仨都帶回去。”
潘美雲有些不好意思，連連推辭，馬爺爺說：“怎麽，這是看不上我這點東西啊，給你們你們就拿著，你馬爺爺我呀，還能發還家產呢，我祖宅可是咱們省城有名的大院子，以後你們有機會去省城了，一定要去我家玩，哎呀，不知不覺的在這周家村就待了這好些年了，也不知道家裏都成了什麽樣了。”後麵幾句話，帶著一絲的悵惘。
陳師母說：“隻要是返還家常，就是一個好兆頭，還能今天返還明天再收回去嗎？那是不可能的事，老馬啊，祝賀你啊。”
馬爺爺叫馬晨皓當年是教育廳的一個領導，因為性格耿直，說話得罪了人才被打倒的，被關著好些日子之後，隨著係統裏麵下放的人一起來了周家村。
旁邊坐著的徐爺爺說：“老馬啊，你回去可得幫著我們問問，我們的問題什麽時候能夠解決啊。”
馬爺爺說：“你們幾位那可都是大學的老師，都是人才，學校裏麵留下的那些能頂什麽事？你們放心好了，既然開了頭，那回去就是早晚的事，我老馬說話直接，不喜歡藏頭露尾的，咱們有什麽說什麽，我也不怕得罪人，你們老幾位啊，就安心的在這等著，早晚的有人過來請你們幾位回去。”
陳師母說：“你們幾位還好，我跟老陳可是因為有海外關係，我們倒是覺得在這裏挺好的，勞動雖然累，可是心裏踏實。”
馬爺爺說：“你們兩位可是留過洋的，一定不會讓你們在這裏躲清閑，看著吧，再過兩天就是元旦了，翻過去就是一年的新的開始，喜年新氣象，後麵一定會有大動作的。”
又說了幾句話，喝了兩杯茶水，諸位就告辭了，陳師母看到潘美雲手裏拿著的課本，覺得這兩位姑娘也算是性格堅毅的了，現在的孩子，誰還有心情看書學習啊，因為一場運動，讓讀書變得可有可無，很多人覺得讀書多了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孩子能夠簡單的認識幾個字就行了，學校裏麵的老師也不認真的教課，沒看到上學的孩子半天上課半天勞動嗎，這樣的大環境下，有幾個孩子能夠沉下心來好好的研究一下課本上的內容呢？
都是高中課本上的內容，陳師母三言兩語的就把問題給講解的很清楚二楞，潘美雲跟敏傑看著被講解的很清楚透徹的問題，看陳師母的目光那可真的是佩服啊，陳師母都被兩個大姑娘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了，笑著說：“你們呀，初中學的知識不是很紮實，我建議你們回去把初中的知識再看一遍，趁著我跟你們陳老師還在這裏，有不明白的就趕緊來問，其實我們就是走了，學校裏麵還有吳老師呢，吳老師可是正經的師範大學畢業的，給你們講解那是沒什麽問題的。”
敏傑說：“吳老師？是建文嫂子嗎？”
陳師母說：“對啊，就是她，吳英吳老師，當年還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呢，真沒想到我們師徒在這裏還能再遇到。”
幾個人這才知道，原來陳師母跟建文嫂子還有這一層關係，怪不得陳師母跟陳老師在這裏能有這樣的優待呢，估計劉建文跟建文嫂子在裏麵也出了不少的力了。
陳師母說：“當年建文跟吳英是我們學校的書記給做的媒，那個時候吳英正要準備畢業，她父母都不在國內，還是我陪著去相看的，倆人結婚之後沒幾年建文就受傷回來了，我也沒想到吳英能夠放棄城裏的生活跟著來這裏，不過也幸好啊，倆人一起回來就省了很多的風風雨雨了。”說到最後陳師母還歎了一口氣，顧敏芊倒是很理解陳師母為什麽歎這一口氣，鄉下地方，運動的範圍比較小，很多人就是因為在鄉下才躲過很多的衝擊，就算是有人要來揪鬥，有村裏人護著，能怎麽樣呢？
敏敬已經挑完了兩個水缸的水了，從那邊的院子過來的時候手裏提著一個牛皮紙的紙包，說是馬爺爺給的糖，陳師母從自己的櫃子裏拿出一床新的被單，說：“敏敬啊，你們家搬新家，這個是我跟你陳老師的賀儀，別嫌棄啊。”
敏敬推辭，陳師母說：“拿著吧，多少的是我們的一點心意，我們倆來的時候，家裏的東西沒怎麽收拾，就帶著一些簡單的東西過來了，以後如果有機會，我們再給你們補一份，敏敬啊，這些年我們家喝的水都是你挑的，村裏那麽多的孩子，就是你一直這麽照顧我們，你的好啊我跟你陳老師可是一直記在心裏的。”
敏敬說：“陳師母，不就是挑點水嗎，您跟陳老師別一直記著，我也是條件不好，能幫你們的實在是有限，明天我就得去公社供銷社幫著人家畫宣傳畫了，也不知道下次回來是什麽時候，不過我都跟沈飛揚說好了，我不在沈飛揚來幫著你們挑水，還有敏傑，你們有什麽事啊就跟敏傑說。”
潘美雲說：“陳師母，這不是還有我呢嗎，我還能讓您白教我啊。”
告別了陳老師老兩口出來，敏敬先把水桶放回家裏，新家就在西邊那條南北大路的邊上，路東邊其中一條胡同往裏麵數第三家，敏敬跟敏傑帶著顧敏芊得先把潘美雲送回家才行，雖然現在治安比較好，但是潘美雲的家在村子的邊上，敏敬實在是不放心讓一個姑娘自己一個人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