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府怕不怕麻煩尚且不知,她們三人很快遇上了麻煩。

午餐休憩間,趙詞趁著有風,特地拉了隻蜈蚣跑起來,不知怎的突然絆了一跤,整個人朝前摔去,手還下意識攥緊繩子。

仙仙立時大喊:“快鬆手!”

趙詞嚇一跳,依言放開手,那風箏鬆了線團,直直往天上飛去,不多時被絆在一顆高樹上。

墨墨和白白跑過去扶起趙詞:“怎麽樣?沒事吧?”

趙詞哭喪著臉:“我沒事,可風箏……”

仙仙拉過她的手:“手沒被風箏線拉傷吧?”

趙詞白嫩手心裏多了道紅印,幸好沒有劃破皮出血。

“風箏線是我們特製加固了的,索性沒出血,不然可有的你疼了。”白白歎口氣。

遙望高樹上的風箏,姑娘們歎口氣,太高了。

“這有啥的,我爬上去不就好了。”墨墨站起身,拍拍手,往高樹方向奔去。

周乙同張公公一行人早就按捺不住了。

秘密換了行頭,朝著西源府最大的踏青之地來。

“王爺,您瞧,這樣的山川景致同京兆府,那可真真是不一般呢。”張公公笑容滿麵,指著不遠處的碧湖藍天道。

周乙自從來了西源府,腦海中的往事和憋屈齊齊湧上心頭,似曾相識的不祥感緊緊圍繞身旁,令他頭昏腦脹。

聽了張公公一席話,他忽的頓住腳步:“你喜歡這兒?”

張公公一噎,瞪大眼:“額……奴才,奴才不喜歡,隻是心頭盼著王爺您能夠放鬆心情,舒開心懷,可別為那雲將軍一事憂心發愁了。”

他忽的轉換了笑容,“您瞧瞧這世家小姐們圍坐一旁,賞景閑聊的姿態,那不是愜意得很嗎?

王爺呀,您也辛苦這麽久了,也是時候,好好散散心了,人不能總是太緊繃了,您說是不?”

周乙神色陰沉,原本漆黑的眸底靜若黑潭,就在張公公心底打怵,自個是不是說錯話時,忽聽前方傳來一聲悶笑。

張公公訝異抬頭。

周乙那抹陰惻很快收斂,重新邁步朝前方走去。

張公公瞳孔微張:“王爺,那是……”

“噓。”一根手指抵在唇側,周乙眼底漾起一抹不明笑意,步伐愈發輕快起來。

“墨墨,你小心點兒……”仙仙立在樹下,眼神焦急望著樹上的那個身影。

白白朝她指揮著:“墨墨,爬過頭了,再往下一點兒,右邊……右邊……”

“哪兒啊?”墨墨拂開一片樹葉,“我愣是沒看到啊,在哪裏呀?”

樹枝茂密,綠葉相錯間,墨墨視線裏隻剩下粗枝嫩葉,瞧不見那隻造型奇特的蜈蚣。

“你小心些,別踩錯樹幹了,就往右邊一點點,誒誒,身後……”白白喊著指揮,嗓子都快不行了,墨墨愣是沒瞅著。

這給底下的人急的,趙詞拉住仙仙的衣袖:“仙仙,是不是這隻蜈蚣風箏很重要,我回家照樣賠一個好嗎?要不,先讓雲小姐下來吧,這太危險了。”

仙仙輕言安慰:“不是什麽重要的東西,隻是墨墨她做什麽事都較勁,她拿到了自然就放心了。”

趙詞隻好點頭,攥緊了帕子,緊緊盯著樹上那個身影。

就在大家夥擔憂墨墨會不會取到風箏時。

一個高大身影忽然步入眾人視野。

“小姑娘,若是取不著,便不要勉強,讓我來幫你如何?”

周乙笑容燦爛,任人瞧了都要感歎一聲:好有精氣神的公子哥,不僅人長得高大威猛,且心地善良。

墨墨聽聞異性聲音,不以為然,頭也沒低便道:“不用,我能行。”

說著下一秒,崴了身子去探,樹下響起一陣驚呼,顯然她是發現那隻蜈蚣風箏,隻是手短夠不著。

墨墨一個倒掛,腳背勾著樹枝,一手把著最近的樹幹,一手去探樹梢。

“怎麽樹下看著沒多遠,爬上來去夠就夠不著呢?”墨墨嘀咕了句,順帶扯下風箏,斷了線條就要往下扔。

刹那間四目相對。

墨墨隻覺腦海裏有根針直直向她戳來,錐心刺骨般疼痛。

心中那股強烈的不安立時湧上心頭。

她想起來了,這個聲音,這個人,竟是原主前世的死對頭!

仙仙對上墨墨那股子發紅的眼神,心撲通撲通湧動不停。

“墨墨?”白白攥手,怎麽瞧她神情呆愣,目光發直,像是想起什麽不可思議之事……

“該不會樹上有蛇吧?墨墨,你別嚇我呀,快把風箏扔下來,再爬下來吧。”

帶有原主的恨意,墨墨一時之間愣怔在樹上,忽的刺麻感傳來,墨墨下意識甩手,對上一條青蛇眼睛,“臥槽!”

鬆的手正是抓樹幹那隻。

見她認出自己,周乙嘴角緩現笑意。

下一秒,就見墨墨直直從樹頭墜下,周乙下意識要去接,來不及反應,姑娘直愣愣砸在他身上。

昏過去前,墨墨心頭隻有一個念頭:“白白你這張烏鴉嘴……”

雲小姐難得出現在世家小姐們眼前,從傳聞到眼見為實,不過半日功夫。

雲小姐掉下樹梢,也不過刹那之間。

雲小姐將剛到西源府的二王爺砸暈過去……這消息不出半刻鍾傳遍西源。

“這倆真是死對頭啊!”祝戎同高大喝完酒,正笑嘻嘻回味著上午的比武,便從其他兄弟口中得知此消息。

“瞧你笑得不懷好意,感情你對那雲小姐再無半分情意?”高大臉上滿是戲謔。

祝戎正了神色:“高大,我隻是當她是個不懂世事的小孩。”

高大撫手:“雲姑娘自小聰明伶俐,活潑可愛,我們都當她是小孩,可一年未見,恐怕她現已不是小孩了。”

祝戎不解:“此話何意?”

高大笑笑:“沒聽說過女大十八變嗎?這萬一一砸砸出感情來怎麽辦?”

祝戎無語,目送高大離開,他開始擦拭自己的寶劍,擦著擦著腦海裏就回味起高大那句話。

感情?

還能這麽來?

祝戎放下劍,邁步離開軍營。

墨墨躺在**,“哎喲”的聲音傳了半個院子。

秦淑好沒好氣地給了她一巴掌:“爬樹的時候沒想著這一遭?砸到二王爺時沒想著自個也疼?”

墨墨哀怨瞅娘一眼,目光委委屈屈投向仙仙和白白:“又不是我故意砸他的。”

仙仙抿唇,白白憋笑憋得厲害。

墨墨那一昏可把所有人都嚇壞了,沒想到在送她上馬車的路上,她竟悄悄的捏了捏仙仙的手掌。

仙仙和白白這才鬆口氣。

她把人砸了,這不得挨一頓罵啊?不如她也裝暈,這樣至少人家能看著她也是個傷患者,追究起來沒那麽過分嚴厲。

秦淑好給她上完藥叮囑不許亂跑後便離開了。

仙仙和白白散了下人,急忙圍過來:“當時咋回事兒啊?我看你眼神都不對勁兒了。”

仙仙也擔憂,一語中的:“你砸的那個是當今的二王爺,民間傳聞有好有壞,他是跟你有什麽過節嗎?”

墨墨將自己突然想起來的事兒一五一十說了:“原來咱們穿過來的原主都是重生的,隻是她們重生提前耗盡了命數,隻能知曉自個兒以後的命運,但是卻不能再延長壽命為自己報仇,於是便設法引了後代的我們前來援助。”

仙仙驚訝:“我們是這三位的後代?”

墨墨點頭:“不錯,那一瞬間,我腦子裏湧入了許多回憶,但是我目前隻知道我自己的前因後果,你們兩人如果想知道自己原身的敵人,恐怕還得像我這樣經曆一遭。”

仙仙握住墨墨和白白的手:“這麽說,我和白白要報仇的對象還未出現。”

墨墨點頭:“應該是這樣,我的已經出現了,所以那一瞬間整個人都受了刺激般,無數回憶往我腦海裏湧入,偏偏就是沒有下一步動作。”

白白點頭:“當時你的狀態就仿佛是電腦突然死機,毫無反應,看得我都害怕了。”

墨墨嚶嚶嚶幾聲:“我好痛啊,摔得我半身不遂了要。”

仙仙一笑:“你還說,你把人家王爺是真真兒砸昏過去了,你還裝昏,把我和白白嚇得不輕。”

墨墨吐吐舌頭:“我知道你們是心疼我啦嚶嚶嚶……”

另一廂,得知自家王爺偷跑出去,被雲小姐撞個正著,且又雙叒叕被傷害的消息後,親信們臉色都不好看。

不知是該怒,還是該後悔沒勸住王爺。

“雲小姐此番作為,究竟是不是故意的?”一人憤憤不平。

另一人道:“究竟是不是故意,咱們尚且不知,隻是雲小姐三番四次傷害王爺,著實可惡,這口氣我們必定要出!”

又有一人語氣帶了猶疑:“隻是,王爺出入西雲府不僅沒有立即同林將軍交換通城文書、辦理駐紮文書,而且私自去別豐園遊玩被傷,這……不論咱們如何計較,終究是理虧。”

不少人沉了神色,陰鬱消沉。

那閹人張某,著實令人嫌惡,三番四次挑唆王爺,若是王爺不去那別豐園,怎會剛來西源府,還未來得及大施拳腳,就被一個姑娘下了馬威。

“此事要不要稟報皇上?”

終於,有個問題問到了大家夥,心坎上。

“這……”

猶豫再三,終於有人道:“還是等王爺醒來再做定奪吧。”

雲容飛匆忙從校場趕到周乙療傷的醫館時,距離事發過去已有一時辰有餘。

親信們拜見了雲將軍,心中很是不爽。

雲容飛探望了昏迷不醒的二王爺,從內裏掀了簾子出來,才道:“小女頑劣,去別豐園踏青,倒是讓各位見笑了。”

親信們麵麵相覷,雲容飛特地指明了別豐園,這叫他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

簾子裏忽的傳來一道陰陽怪氣的聲音:“既然雲將軍亦知頑劣,那就是該好好管教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