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仙困頓眯眼,隻覺天色漆黑,眼皮沉重,睜不開雙眼。

渾身上下的骨頭都在疼,也不知周乙對她們做了些什麽,竟然能讓她們昏睡到現在。

似乎不怕她們跑了,三人已被鬆了綁,且能說話。

仙仙張了張口,才發覺自己嗓音異常的啞。

一股濃鬱的渴意席卷全身,伴隨的,是縈繞鼻尖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墨墨,白白,你們在嗎?”

摸索間,手不經意觸碰到一個溫熱的東西。

仙仙被嚇一跳,試探著道:“墨墨?白白?”

地上傳來悶哼聲,旋即是白白的痛呼聲:“仙仙,你好像摸到我傷口了,我好疼……”

仙仙鬆了口氣,她們三人被放在一個屋就好。

“白白,你受傷了?在哪兒?”

白白捂著胳膊:“我好像被什麽劃了一刀,摸著仿佛是流了血,好疼,嘶……”

仙仙待眼睛適應了黑暗,暗暗提了口氣:“白白,你先坐著,別碰到傷口了,還有哪兒疼嗎?或者不對勁的?”

白白咬著牙:“沒了,就胳膊這一塊疼。”

仙仙鬆口氣,站起身來,順著被封死窗戶的縫隙望出去,隻見依稀火把照耀下,外頭人來人往,正有士兵巡邏鬥武。

“這個周乙,真是混蛋!膽子真大,居然還敢把我們留在駐紮地。”白白氣得胸口發悶。

雲將軍和雲夫人一定急壞了,隻是任他們也不會想到,是她們三個膽大包天,偷偷送上門來,著了周乙的道。

白白漸漸清醒不少,恢複了氣力,開始呼喚仙仙:“仙仙,你沒事吧?”

仙仙搖頭,握住白白的手:“我們好像被下|藥了,所以才昏睡了這麽久。”

白白瞧不見仙仙的神色,但從她焦急的語氣裏,能聽出她們的處境很糟。

“墨墨呢?”

仙仙三兩步走至靠牆的人影前:“她還睡著,我沒吵醒她。”

仙仙習慣性地摸摸墨墨的額頭,再碰碰手和身上,確認人沒什麽問題。

可這一觸碰,摸出一手的黏|膩來。空氣裏那股子腥氣也愈發濃重。

仙仙心底發沉,這才察覺出不對來。

“墨墨?” 仙仙不知,自己的聲音已然在抖。

白白被她這一聲不是好動靜的呼喚驚住,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墨墨?墨墨怎麽了?”

仙仙手指發顫,握住墨墨手臂的掌心似乎還在湧動著水跡,那股子濕膩感觸目驚心,仙仙呼吸急促,著急去探墨墨鼻息:“墨墨,你傷在哪兒啊?你醒醒啊,別嚇我啊……”

“墨墨!”白白掙紮著撲過去。

“來人啊!救命啊!出人命了——”仙仙瘋狂撲在木窗上,奮力敲打木頭。

夜幕星明,屋子裏四下漆黑,外頭歡呼聲愈發大了,很快掩蓋了屋子裏無力的呼救聲。

仙仙眼淚滾燙而落,一顆顆砸在白白心頭,白白紅著眼抱住墨墨,脫了衣裳扯成布條,一點點去摸索墨墨的傷口。

可是不管如何包紮,血還在緩緩細流。

“墨墨,你醒醒啊……”白白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我看不清楚,我看不清……”

仙仙開始四處搜尋屋子裏能用的東西。

可是除了四周結實的牆壁,就隻剩最好擊破的木門以及一扇微微透光的木窗。

外頭也不知是否有人把守,她們呼救許久,仿佛無一人聽到似的,毫無回應。

仙仙開始猛的踹門,白白放下墨墨,也奮力使出全身力氣踹門。

“仙仙,這樣下去不行,這木頭太重了,不如去搬動木窗。”

木窗有些高,但是踮腳用拳頭去敲,依稀能打破最薄的幾塊木板。

白白捶得拳頭破皮冒血,依舊咬牙不停舞動雙手,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快點救墨墨。

“是周乙給墨墨劃的傷口嗎?他這麽歹毒,竟是要折磨墨墨血盡而亡。”仙仙咬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

白白停下拳頭歇口氣,拍拍胸口順氣:“我們果然小瞧了他,看來還是輕敵了,日後咱倆遇見敵人,絕不能心慈手軟。”

一定得將自己代入原主,才能在這食|人|肉的大周活下去。

白白說著,心中靈光忽然一現,手指探入懷裏,摸出了一個手帕,帕子裏包著幾件東西。

是雲將軍和雲夫人贈送的精致鋒利的飛針。

“我來試試這個。”

白白捏著銀針一端,另一端對著木塊細細紮去,用了不大一會兒,白白發現這銀針竟然可以自動並攏,形成排狀,白白將其當葉片使用,不多時,真的割動了木板。

仙仙大喜。

以她目前的視力,已能清晰地看到屋內境況,以及屋外狂歡的景象。

“白白,割最邊上的這塊,一會試試,看看能不能連起來,將一整塊掰動。”

白白道好,開始使用更多的銀針,並排切割。

初次用這套針,一開始不熟練,銀針炸破了手掌心,鑽心刺骨的痛傳來,白白起了一身的冷汗。

深呼吸好幾回,才咬牙勉強壓下那股子痛意。

一盞茶的功夫後,白白欣喜道:“鬆了鬆了,仙仙,快——”

二人合力掰動窗戶,抓緊時間扶起墨墨。

白白道:“仙仙,你先上去,到了那邊接墨墨。”

仙仙著急問:“那你能?還有力氣爬上來嗎?”

白白點頭:“沒事兒,快一些。”

兩人說著話,仙仙借力爬上窗台,迅速跳到外頭,白白探著頭小聲問:“怎麽樣?安全不?”

仙仙伸手比了個可以的手勢。

白白咬牙扶起墨墨,將她身子反過來,手放置窗台上。

仙仙踮腳去握住,待白白將墨墨的腿抬起來,仙仙用力一拽,隻聽布料的撕拉聲,伴隨著人倒地的悶哼聲一並傳來。

白白也迅速抓緊時間,用盡最後的力氣,一個助跑,攀住窗台,一個撐跳,越了下去。

幸好三人來了這大周,沒日沒夜地辛苦操勞,體力尚算磨煉出來。

且這窗台木板被敲開後,夠她們出入。

否則,逃跑真是難事一樁。

二人抬起墨墨,躲到一處人少的帳篷後,開始觀察地勢。

“這兒應是周乙安頓屬下的大後方,瞧他們都在前麵鬥武,這兒巡邏的人也少,要不我們就從後頭走吧。”仙仙眼神在四周逡巡,良久,總接道。

白白相信仙仙的眼神,聞言點頭道:“好,我們就從後麵走,隻是,繞出了周乙的包圍圈,我們又該如何回到雲府呢?”

白白憂愁望天,如今隻怕已近亥時,她們想找人問路都難。

先不管了,逃出去再說。

二人合力,先讓墨墨趴伏在仙仙背上,待背出一段距離,再換白白。

如此往複,走了千米,終於在一處轉角帳篷的火把前瞥見了出口。

“那有幾個人?”白白問。

仙仙定睛細看:“四個。”

“我們能幹的過嗎?”白白踟躕,“試試我的飛針吧。”

她將飛針掏出來,隻堪堪瞄準了一個士兵。

仙仙道:“手再抬高一點兒,對,往下,放。”

飛針飛射出去,正中士兵後背,人緩緩倒了下去。

同桌喝酒的人哈哈大笑,說著這人怎麽這麽容易醉倒之類的笑話。

仙仙和白白鬆了口氣,幸好他們沒起疑。

白白提了勁:“我剩下的一起扔,能全部命中,咱們再走。”

保險起見,這樣是最好的。

白白再起抬手,仙仙握住她的胳膊,往右偏了偏:“放。”

數根飛針飛射出去,剩下三人都捂著身上傷口倒下。

“厲害!”仙仙眼神明亮,欽讚道。

白白攥拳:“咱配合得好。”

仙仙再度背起墨墨,小心翼翼看眼四周,這才極速繞過看門的四人,往駐紮營地外奔去。

白白則憑著記憶,拔下飛針,絕不能給周乙一幹人發現她會飛針的機會。

三人成功逃出駐紮地,然而行至一條小道時,身後忽的傳來馬匹奔跑聲。

仙仙和白白嚇一大跳,急忙帶著墨墨躲進了草叢,眼睜睜看著周乙領頭奔赴最先,兩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待一行人走過,白白拍拍胸口:“他們怎麽這麽快就發現了那四個倒地的人?而且怎麽會知道我們帶著墨墨走了這條路?”

仙仙擔憂看了眼墨墨的傷口:“難道是血跡?可墨墨已經沒流血了啊。”

“周乙這人上過戰場,指定有非常豐富的作戰經驗,咱們跟他鬥蛛絲馬跡,夠嗆。”白白歎氣,扶起墨墨,摸了摸墨墨額頭,“幸好沒發燒。”

此時,在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的交談下,墨墨緩緩睜開了眼睛。

“仙仙,白白……”

“你醒了?”二人欣慰道。

墨墨雙手無力:“我胳膊好疼。”

仙仙按住她的手,不讓她亂動:“那周乙給你胳膊上劃了好幾刀,你失血過多,指定是疼的。”

“那我咋醒這麽快?”墨墨疑問。

仙仙和白白也疑惑。

但此時不是說話的最佳時機,三人趕緊往草叢裏鑽去,漸漸奔進一塊平坦地帶,依稀能聽見水流聲。

這是到西源府的流月河了。

“西源府隻有一條大河。”按照原主的記憶,墨墨虛弱道,“流月河往後是一處村鎮,咱們隻要過了河,便能借住一戶人家,暫且歇歇。”

仙仙和白白沒有猶豫,紛紛說要背她過河。

墨墨搖頭:“我自己能走。”

在仙仙和白白疑慮的目光中,墨墨宛如喝了興奮|劑般,生命力頑強如鑽破水泥地的豆芽,硬是握住二人的手,踉踉蹌蹌過了河。

抱著忐忑的心情,三人尋見了一處破漏無人居住的破屋。

好在沒有下雨,四麵漏風,也能勉強靠坐院子裏躲躲。

仙仙和白白累得很快睡著,墨墨卻睜著眼睛,困倦中頭腦帶著清明。

墨墨靜靜望著天空。

心底隻有一個念頭:她已經知曉仙仙和白白的敵人分別是誰了。

翌日寅時,三人相繼醒來。

如此緊迫之中,她們還有閑心褪下髒汙的衣物,挖個坑埋起來。

內裏穿著單薄,但至少瞧起來尚算體麵。

去河邊洗了臉和手,又彼此瞧瞧沒什麽大礙,墨墨蒼白著臉,同仙仙和白白邊往雲府趕,邊道出自己昏迷時碰見的情形。

“我的夢裏,仙仙被逼嫁給了當朝大王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