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輔一番話令那官員摸不著頭腦,旋即擰著眉,眼神直直放在尚書身上:“女兒姻緣嫁娶,從來都是聽從父母之命,怎的您還懼內不成?”

宇文輔聽了哈哈大笑,手指一點那人:“你說對了。”

瀟灑轉身離去,留給人一個充滿遐想的背影。

宴席上,堂堂宇文大人居然懼內一事,從官員們口中傳送,不時,後宅相會的夫人們也都知曉了。

“若是要贏取仙仙姑娘,隻怕得得了宇文夫人點頭才是。”說話的夫人以帕子捂嘴,發出嗤嗤的笑聲。

另一人道:“可不是,瞧著她身子骨那樣不好,隻怕……”

後頭仙仙耽誤守孝三年的話,眾人心中有數。

宇文輔壽宴,旁人不會說喪氣話惹了其夫人不高興,隻是難保有閑話傳到仙仙三人耳裏。

“那朱侯夫人說的話真難聽,什麽叫早日將仙仙定下來,免得因家事耽誤了,隻消來日方長?”學嘴的丫鬟道,一股腦把自己聽來的小話盡數同仙仙三人學了一遍。

神氣活現,擰著帕子有模有樣的。

“還有呢?”仙仙神色淡淡,今日著一身淺粉纏枝粉桃裙,人麵不施粉黛,卻氣色紅潤,唇色皎豔,美得不似人間人。

丫鬟盯著她暗暗吸了口氣,歎聲小姐隨了父母優點長,真美。

這才道:“還有永伯府的二小姐,直接說不喜歡小姐這般的姿色,隻怕會誤了男人讀書的心誌,忘卻前程的追尋。”

墨墨笑出聲。

“什麽男人配得上你家小姐啊?讓她們好好掂量自個配不配吧。”墨墨道,“好了,你先下去忙吧。”

丫鬟老老實實行禮:“是。”

待人退下,墨墨坐至桌前,舀了勺蜜|汁橄欖送進嘴裏,這甜甜的滋味,可好過那些拈酸吃醋的故事。

“仙仙,不用理會那些大傻子,都是在羨慕嫉妒你呢。”

白白正在整理丫鬟說的名單:“這些都是說咱壞話的,還有的不認識我和墨墨,見著了還朝咱們翻白眼,難道這京城裏頭的大家小姐,都是心高氣傲不得了的?”

墨墨不懂,搖搖頭:“說不定誤以為咱是保鏢呢。”

白白一瞧,哦吼,可不是,她跟墨墨慣常穿的束身男裝,可不像極了那江湖女打手?

“墨公子可要對戰?”

“白公子謙虛,來吧。”

二人朝對方比劃著對打的動作,仙仙瞧著笑彎了眼。

……

與書房遙相對應的一座小山四角雕花彎勾亭內,墨墨和白白正潛伏在那,貓著身子探頭探腦。

“看見了沒?”墨墨小聲問。

“仙仙從拐角過來了,誒!後麵真的有一個人!長得挺高,還挺白。”白白舉著擋臉的樹杈子道。

墨墨揮了揮手裏的樹杈子,擠了過去。

“哎呀太窄了,小心別摔了。”白白焦急道。

墨墨眯著眼,仔細瞧瞧那頭。

紅牆一角,數支不知名的小花開得熱烈,正被微風輕拂著微微抖動。

但在墨墨和白白的眼裏,仙仙的手抖得更厲害,仿佛下一秒就要抖到麵前人的臉上去。

周甲舔著臉笑道:“你默認了對不對?許久不見,我就知道你心裏頭是有我的。”

他說著話,還要盡力保持著自個矜貴的身份,忍了又忍,終是沒忍住,抬手去碰她那細嫩柔荑。

隻是沒等碰到,仙仙往後退了一兩步,看他的目光帶著他不解的漠視和淡然,語氣也陡然冷下來,猶如兜頭遭了一潑冷水。

“大王爺,我與你非親非故,還請自重。”

仙仙語畢轉身歸去,孤高身影直直走向她的梧桐院。

身後的周甲追尋不得,惱怒捶牆,再抬眼,眸子裏除了不甘,還有滿心滿眼的憤怒。

大抵是從沒被人這般倒麵子地拒絕過。

周甲恨恨朝著空無一人的花園小道望去,原地靜思了各種醃臢法子,這才冷冷一笑:“宇文仙,你給我等著,本王想要的還從來沒有失手過!”

他大踏步離開。

墨墨和白白這才揉揉腰,又伸了伸麻了的腿,丟掉樹杈子站起身。

“白白,聽見了嗎?他那宛如灰太狼般‘我一定會回來的’誓言。”

白白哼了一聲:“那就叫他有去無回。”

二人迅速回到仙仙所居的梧桐院。

仙仙坐在桌前,握著杯子,眼神虛空,盯著某處,神情若有所思。

待二人坐下,她忽然冷聲道:“今日殺了周甲,會被查出來嗎?”

她不是問會不會拖累別人,也不是擔心失手,而是直接問能不能被查出來。

墨墨和白白被她的膽大直白一驚,直接從凳子上彈了起來:“不是吧,仙仙你動手了?你剛剛做什麽了?”

墨墨問後,白白去握住她的手掌,期間哆嗦著,手指縫裏殘餘著白色粉|末。

那是西北之地特有的毒|藥,是三人從路過的商販手裏買下藥材,回了梧桐院研製的。

根據墨墨原主的記憶,這種毒|藥是在央皇帝死後才被發覺,毒性之強,令人防不勝防。

若是現在出手,來日央皇帝的死因可能就不是因為這個了。

仙仙收攏手指,不僅是手還在微顫,聲音都在不自覺的顫:“他來抓我,甚至試圖將手放到我的後腰處,我怕極了,伸手去揮,不料袖子裏的瓶子沒塞緊,我揮手的時候鬆開了。”

粉末一旦沾染到他人身上,若無借藥泡製祛除毒性,不出三日,必會暴斃而亡。

前世央皇帝就是遭了周甲這番逼宮,中了大兒子的毒淒慘死去。

不想,今生竟是周甲自身多行不義必自斃,即將葬送在自己叫人研發的毒裏。

墨墨同白白寬慰,一個摟住仙仙,另一個趕緊去泡解藥水給仙仙:“仙仙,你做的沒錯,是他自己要來騷擾你的,他不是很狂嗎?這下就叫他見識一下什麽叫做報應。”

白白端著水過來,讓仙仙快將手放進去,過了半盞茶功夫,又讓她洗澡,最好裏裏外外都清洗一遍。

解藥水很是簡單,便是敲了雞蛋清,加上生薑水,加了薄荷葉燒熱了的開水灌進去涼一會便成。

因此仙仙洗澡也不是麻煩事。

下人們很是不解。

外頭賓客如雲,怎麽大小姐突然要洗澡了?還要加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

墨墨說:“是我渴了,要喝薄荷開水。”

丫鬟:……

那您也不至於喝這麽多啊。

白白一笑:“你家大小姐這是親自朝大夫要了新的一種方子,對病人身體有好處的,所以心裏頭焦急,要抓緊時間試一試再孝順母親,這下明白了吧,快去準備吧。”

丫鬟們得了信兒,立即盡心盡力準備起來。

墨墨和白白方才同仙仙都有了接觸,幹脆三人一道脫光了衣裳蹲在大大的浴池子裏。

丫鬟們提著桶進來時,入目便是三個美女湊近了在說悄悄話,那身段和姿態,直叫她們瞧了臉紅。

三人從浴池子爬出來,前頭宴席已經開始了。

烘幹了頭發,宴席進行到一半,外頭傳話,夫人請小姐過去。

仙仙心中不安,她頭一次做那麽大膽的事,生怕被人發現了她曾經同周甲獨處過。

仙仙自我安慰道:“沒事兒,當時沒人瞧見他跟著我。”

墨墨和白白齊聲肯定。

白白抱了抱她:“寶,別給自己太大的壓力了。要完成複仇計劃,本就是我們必須要做的事情,隻不過你是提前將這一步進行了而已。”

墨墨也道:“這種事情不論是現在做,還是日後做,不過是時間問題,所以你大可以放輕鬆一點。”

仙仙深吸一口氣,桃花眼裏重現了光彩,然而在見到母親的那一刻,那點子神采瞬間消失殆盡,甚至低進了穀底。

“持秋說,你同大王爺說話了?”

墨墨和白白早已會了極佳的偷聽功夫,沒點子本事,都不夠在尚書府混的。

此時,隔間的屏風後,二人躡手躡腳的,剛湊近就驚聞這麽一句,她倆都差點靈魂出竅,更別提心虛的仙仙了。

仙仙桃花眼裏閃過一瞬間的慌亂,很快垂眸,掩飾掉那抹子的心虛不安。

“女兒不曾,一直同墨墨和白白在一塊,方才玩累了,便是連宴席都不曾去,又怎會去見到一個外男?”

然而自己的閨女,宇文夫人最是清楚,她根本不信仙仙的半個字。

“是嗎?那為何持秋會瞧見……你的那身粉裙子,府裏應是無人穿了。”

這便是**裸的拋出來,麵子裏子都不曾給女兒留半分了。

仙仙咬唇,紅著臉道:“母親,您這是……”

宇文夫人強撐著病體,從椅子上站起來,踉蹌間,拒絕了丫鬟的攙扶,她立在仙仙身前,厲聲道:“跪下!”

仙仙紅著耳根子,還想倔強不承認,但對上母親那一眼的失望,忽的鼻尖一酸:“母親,女兒沒做錯什麽。”

墨墨和白白對視一眼,急的熱火竄心。

艾瑪,這啥情況啊?

居然真被人瞧見了。

宇文夫人捂住心口:“我早便知你心思不純,可你為何偏偏要在你父親生辰當日與他糾纏不清,你可知一旦被外人瞧見,你的閨譽、你父親的聲譽,還有我們整個宇文家族的名譽都將要被你敗壞!”

仙仙極力掩飾淚水,憋下去那股子委屈:“女兒有何心思不純?娘親為何如此猜忌?是那大王爺非得攔住我去路,甚至想要輕薄於我,女兒沒錯!”

宇文夫人本要再訓,忽的眼神一轉,話鋒的犀利也為之轉變成疑惑:“他糾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