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劍安排的那支匪軍，徹底陷入豹韜衛的圈套。
此刻，流沙河北岸慘如煉獄。
然而南岸卻風平浪靜。
眨眼之間，大帳已經搭好。
張獻忠望向北岸最後一眼，目光中流露出不屑的嘲諷。
“本官連日勞累，需要好好休息。”
“等對岸的人死絕了再叫我。”
說罷，鑽進大帳，和衣而臥。
帳外金戈鐵馬，殺聲震天，已然猶如煉獄一樣。
大帳之中，卻寧靜如斯。
“哼，皇帝的手段夠狠夠卑劣，老子幾乎被他算計死！”
“幸虧恩師料敵先機。”
“現在，要死要活的恐怕就是他了！”
帳外殺聲依舊震耳欲聾。
匪軍隱隱有反擊的勢頭。
然而張獻忠心知，這隻不過是他們最後的瘋狂，回光返照而已。
空氣中隱隱浮動著血腥的味道。
血液的甜腥味道刺激著張獻忠的神經。
此刻，他非但不累，反而有一種莫名的亢奮。
“熱血拌酒才是人間享受！”
“來人，上酒！”
話音未落，就聽砰的一聲。
帳簾被撕碎，一個人影飛了進來，咚聲砸在地上。
事出突然，張獻忠驀的一驚。
他仿佛一隻受驚的兔子，霍然起身。
下一刻，一個巨大如泥菩薩一樣的人撕裂帳門，走了進來。
那個巨人一雙豹眼虎瞪著，如同老虎在盯著獵物。
“姓張的，拿命來！”
那嗡聲斷喝震的帳內空氣都瑟瑟顫抖。
“來人！快來人！”張獻忠撕心裂肺地嘶吼著。
話音未落，護衛親兵已經衝了進來。
那個親兵見事極快，一挺長槍，刺想巨人的咽喉要害。
可是下一瞬，巨人一伸手，砰聲抓住長槍。
那鋒芒凜冽的殺器在他手中，就像牙簽一樣。
“來！”巨人斷喝一聲，大手一拉。
那個親兵被巨大的力道帶動，倒向巨人。
就在兩人即將撞上的一瞬，巨人猛一伸拳。
就聽砰的一聲。
拳頭從前胸轟進，後背炸出，瞬間東西了親兵的胸膛。
那個親兵駭然一震。
那一刹那，他甚至都沒來得及感覺到疼痛。
然而，在他看不到的背後，巨人洞穿而出的掌心裏，正握著他的心髒。
“碎！”
居然五指較力。
心髒瞬間爆成碎片。
那個親兵哼都沒哼，倒地身亡。
恰逢其時，第二個親兵已然衝到。
可是，看到這務必慘烈的一幕後，瞬間驚心駭魄，轉身就逃。
然而已經晚了。
巨人跨步如流星趕月，追到他的身後，大拳掄起，如同流星一樣，狠狠轟砸下來。
又是砰的一聲。
親兵的腦袋承受重重的一擊，竟然破開脖子，噗聲陷進胸腔裏。
那人猶自未死。
“救……救命！”
淒厲的悶響從胸腔裏傳出來，空****的，令人毛骨悚然。
無頭屍身往前飛撲了數丈之後，終於倒地，氣絕身亡。
僅僅幾個呼吸，兩個親兵就已死無全屍。
張獻忠駭然震驚，頭皮立時飛炸起來。
“大……大膽！你到底是……何方神聖？”
巨人嗡聲開口，“張大人，連我也不認識了嗎！您上任巡撫使，祭行的人頭用的都是我的兄弟！”
張獻忠茫然了一瞬，忽然反應過來。
“你是……鐵拐李！”
“那個朝廷欽命要犯，李玄！”
“你不是已經被斬首了嗎！”
到底是見過世麵的人，此刻，他已經從剛才的驚駭中緩緩鎮定下來。
張獻忠心念電閃，恍然哦了一聲。
“哦，我明白了！有人偷天換日，把你換出來了！”
“偷換死囚乃是十惡不赦的重罪。”
“說，救你的是誰？”
“我要稟告恩師，滅他滿門！”
話音未落，帳外傳來一個聲音。
“我！”
李未央閃身進帳，威嚴赫赫，站到了他的麵前。
仇人相見分外眼紅。
張獻忠目光陡然顫了一下。
“是你！”
驚疑！
羞辱！
憤怒！
紛繁複雜的情緒瞬間湧上心頭。
這個人曾經狠狠折辱了他。
現在，有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一瞬間，張獻忠的眼底湧動出殺機。
他眼角餘光透帳門，掃向外麵。
隔河相望的戰局已經趨向尾聲，
大戰一旦結束，兵卒們立刻就會渡河到此。
隻要他能拖得足夠久，就能反敗為勝，將這些人全部扼殺於此。
一念至此，張獻忠已經沒有此前那麽驚懼了。
他抬眼掃向那張讓他無比厭惡的臉。
“又是你這個小癟三！”
“三番兩次的找我麻煩，說，你到底是什麽人？”
李未央冷笑一聲，用一種看死人的目光凝望著他。
“不是告訴你了嗎，倪凰！”
“倪你媽個頭！”張獻忠怒罵一聲，“來人！”
他的親衛兵至少有三十餘人。
眼前的對手隻有三個。
隻要親兵全部到位，就算他們個個都強如李玄，他們也能拖上足夠的時間。
拖到豹韜衛渡河，千軍萬馬之前，就算是神仙，也要粉身碎骨。
可是誰知，李未央譏諷一笑。
“張大人，你不必垂死掙紮了。你的三十餘親兵，已經在黃泉路上等你了！”
什麽！
張獻忠心神陡的一沉。
李未央徐徐說著，神情玩味，就像是在戲弄已經到手的獵物。
“還有，你的緩兵之計，恐怕也難以奏效了。”
“承蒙你的陷阱，不僅拖住了我的人，也拖住了豹韜衛。”
“沒有半個時辰，戰事不可能結束。”
“而你，活不到那個時候了！”
陷阱？
拖住了他的人？
張獻忠腦海之中，忽然靈光一閃。
“你……你是……”
他隱隱抓住了什麽。
可是心神悸動，一時之間，竟然語塞，什麽都說不出來。
唐劍從李未央的身後閃出，大喝一聲。
“大膽張獻忠！”
“見了吾皇，還敢不跪！”
轟的一聲。
仿佛一記驚雷炸響在張獻忠的心頭。
他終於意識到了麵前的這個人是誰。
“你是皇帝，李未央！”
在脫口而出的那一瞬，一陣絕望襲上心頭。
張獻忠深知，這一次，徹底完了。
這個陷阱原本就是為皇帝設計的，目的就是要坑死他。
可是現在，本主就在眼前。
一瞬的驚呆之後，張獻忠陡然意識到，上當的不是皇帝，而是自己。
“是計中計，你早就預料到了，我們會算計你。”
“所以將計就計，用大隊人馬牽製豹韜衛。”
“而你卻趁機調轉矛頭，直奔我的軍帳！”
說到此，張獻忠驀的心涼。
他忽然意識到了一個關鍵所在，一抹驚恐的神色瞬間躍然在了臉上。
“我知道了！”
“你的目標根本就不是什麽賑災銀，而是我！”
“從一開始，你就沒打算讓我活！”
說到最後，他的聲音都在顫抖。
判官追魂，無常迫命。在死亡的麵前，由不得他不怕。
李未央一笑置之。
“你很聰明，可惜太晚了。”
“張獻忠！”
“你上路吧！”
這一刻到底還是來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