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獻忠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陛……陛下!饒命啊。”
“臣是一時糊塗,才上了霍光的賊船。”
“現在,臣已經幡然悔悟,迷途知返。還請陛下饒了我的狗命。”
他痛哭流涕著,砰砰磕頭。
前據而後恭。
剛才有多張狂,現在就有多苟且。
可是李未央根本就沒有放過他的打算。
“哼,饒了你?”
“朕要是真的那樣做了,恐怕對不起天下間枉死的亡靈。”
張獻忠依舊沒有放棄乞命。
既然軟的不行,那就用硬的。
張獻忠目光閃爍,眸中浮沉著詭厲的氣息。
“陛下,千萬不能殺我。”
“我是首輔大人的得意門生,一旦殺了我,不但巡撫百越大事折戟,而且還會重重得罪霍光!”
“陛下現在實力薄弱,一旦和霍光正麵開戰,必敗無疑。”
“不過……不過臣有辦法扭轉這個局麵!”
他像一條喪家犬一樣,朝著李未央跪爬了一段距離。
“隻要您不殺我,臣就可以給您做內應。”
“霍光的一切動向,陛下都能了如指掌。”
“到時,一定能夠勝券在握。”
為了活命,輕而易舉就出賣了自己的座師。
此人已經卑劣無恥到了極致。
張獻忠諂媚地笑著,再度朝前跪爬。
“陛下信我,我一定能夠助您奪取朝權!”
說話間,又是砰然磕頭。
可是這一次,當他再次抬頭的時候,手中赫然多了一把精致的小弩。
一瞬間,張獻忠的那張臉從諂媚變成了狠厲。
“去死!”
他扣動扳機,弩箭如同流星一樣射向李未央。
張獻忠為人乖張狡詐,可是不傻。
他深知事已至此,等待他的隻有死路一條。
所以,索性豁出命去,對李未央痛下殺手。
唐劍神情陡變,大叫:“小心!”
幾乎同時,他身形飆動,朝前猛衝。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弩箭快如疾風,飆向李未央的麵門。
那一瞬,就連李未央都沒反應過來。
就在弩箭破顱的一瞬,一直蒲扇大手忽然擋在了他的麵前。
是李玄!
他大手一攥,弩箭被他死死握在了掌心裏。
箭頭鋒利無比,瞬間就割裂了他的皮肉。
鮮血滴答落地。
可是李玄仿佛渾然沒有感覺。
他的臉上浮現出無比不屑的神色,嗡聲喝道:“無恥之徒!就知道你要耍花樣!”
手一張,箭頭當聲落地。
目睹了這一幕,張獻忠也不禁震驚。
他步步為營,自認為已經將李未央算計進了死地。
沒想到,任他陰險通天,最終卻敗在了一個死囚手裏。
眼見陰謀敗露,張獻忠轉身就跑。
鬼門關前走了一遭,那一瞬,李未央的心跳幾乎驟然。
噴薄的血液鼓**著血管,在他的腦子裏嗡聲作響。
李未央長吸一口氣,強壓住內心的驚悸。
望向張獻忠狂奔的背景,李未央發出一聲深長的冷哼。
“李玄!”
“弄死他!”
話音未落,李玄已經飆射出去。
他猶如一尊狂奔的巨大石碑,帶起呼嘯的風聲。
“站住!”
李玄嗡鳴怒吼著。
那一聲猶如驚雷一樣,震得張獻忠耳膜隱隱作痛。
感受到後麵飆射來的風,他已經駭然到了極點。
這個巨人手段之狠,他已經見識過了。
心知留下來必死無疑。
“老子要是聽你的,那才活見了鬼!”張獻忠心底顫聲嘶吼著,加快飛奔,兩條腿幾乎搗出了殘影。
可是,在李玄這個巨人麵前,他的動作還是太慢。
張獻忠一個飛跳,仿佛虎躍一樣,瞬間就已到了他的背後。
“讓你站住!”
他嗡聲斷吼,大拳掄起,猶如流星貫日,砸向張獻忠的側腦太陽穴。
就聽噗的一聲。
張獻忠的一顆腦袋仿佛拔地蘿卜一樣,從脖子上拔出,飛騰而起。
彼時,張獻忠陡然覺得自己速度加快,好像風馳電掣一樣。
“我怎麽……”
他悚然低頭,卻看到了一幕無比駭人的情形。
自己的身軀早已不知去向,隻剩一顆頭顱拖著猶如琵琶一樣的脊骨飛馳。
就在他的後麵,一具無頭走屍還在狂飆。空****的脖腔中,正在噴薄出猶如噴泉一樣的血柱。
“我……我……”
他的聲音變得杳然,意識開始模糊。
砰的一聲悶響。
那顆腦袋撞在帳門木柱上,終於停了下來,咚聲落地。
直到死的那一刻,他臉上的駭然震驚神色依舊沒有徹底退去。
仿佛屍有靈犀一樣,張獻忠的屍身在無頭的情況之下,依舊飆出了數丈,直到臨近腦袋,才轟然栽倒。
李玄一甩手上的殘血,嗡聲冷哼,“都叫你站住了,誰讓你不停!”
血腥的味道充塞在大帳之中。
唐劍駭然目睹了這一幕。
李玄的狠辣他總算親眼見識了。
這貨殺起人來如同屠狗,沒有絲毫的心理負擔。
“這貨不但猛,而且狠。幸虧他已被陛下收服,成了友軍。不然,若是在戰場上撞見,和他戰起,鹿死誰手還未可知!”
唐劍閃念著,古今咕的吞咽了一口。
他掃了一眼殘屍,隨即問道。
“陛下!此人已死,這一次巡撫百越的事恐怕就此夭折了。”
“回朝之後,還需另外委派官員。”
“到時候,恐怕免不了又是一場惡鬥。”
“我們是不是抓緊趕回京城,從長計議。”
百越巡撫使的位子太重要了。
就算張獻忠身死,首輔霍光一定不會撒手認栽,必然還要搶奪人事任免之權。
到時候,一定又是一場龍虎鬥。
可是李未央神色如常,沒有半點為此焦慮的模樣,“也許事情不必那麽麻煩。”
唐劍一怔,不明其意。
李未央抬步邁到行囊前,搜出了巡撫使大印和張獻忠私印。
這兩枚印章就是張獻忠身份的代表。
“哼,與其將這件麻煩事重新帶回朝堂,不如李代桃僵。”
話音未落,李未央揚手一拋。
“李玄!”
兩枚印章化作兩顆流星,淩空劃出兩道弧線,飛馳到了李玄麵前。
“在!”李玄嗡聲應著,幾乎本能伸手接住。
他一如唐劍一樣,怔怔地望向李未央,不知道他到底是什麽意思。
李未央嘴角勾起了一抹弧度。
“那個百越匪首李玄已經斬首示眾,從今往後,你就是張獻忠,張獻忠就是你!”
李玄愕然驚呆。
唐劍幾乎驚掉了下巴。
“陛下……他……”
但是很快,他就恍然明白過來。
與其把這個麻煩帶回朝堂,不如就地解決。
況且,如果真讓霍光知道張獻忠已死,難保他不會警覺,撕破臉直接和皇帝開戰。
偷天換日!
李代桃僵!
如此一來,不僅免除了爭奪巡撫任免的麻煩,還能暫時穩住霍光。
一舉兩得,何樂不為。
閃念至此,唐劍不禁對這一決斷佩服的五體投地。
“吾皇果然英明!”
“這樣的偷梁計劃足以瞞天過海。”
“霍光打死都不可能想到,他的心腹愛徒張獻忠早就已經換人。”
“陛下此舉,高!實在是高!”
李玄猶自沉浸在懵逼中,不知所謂。
李未央含笑問道。
“朕把三百萬兩賑災銀交給你,你會私吞嗎?”
李玄懵然搖頭,仿佛撥浪鼓一樣。
“絕對不會!我就是災民出身,深知餓肚子的滋味。百越的百姓都是我的兄弟姊妹。我李玄在此罰誓,就算是死,也絕不會私吞一錢一毫的銀子。”
“很好!”李未央滿意一笑。
其實就算他不罰毒誓,李未央也斷定他心性坦**,絕然不會那麽做,“如果朕把賑災之事交給你,你能做好嗎?”
事至此刻,李玄也已隱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他砰聲一捶胸膛,“大皇帝,你放心!賑災的事交給我,我絕不讓百越餓死一人!給我三個月,如果不能把災情賑平,我提頭來見你!”
“好!”李未央舒然鬆了一下筋骨,“其實賑災不在於民,關鍵是在於官。百越之地天高皇帝遠,地方大官小吏勾連,人脈關係絲蘿藤纏,盤根錯節。你唯有處置好這層關係,才能順利賑災。切記!”
這的確是核心所在。
也是最難之處。
每次賑災,貪官汙吏貪墨賑災銀兩物資,幾度激起民變。
此次百越民變更是如此。
朝廷不是不知道病灶所在。
隻是奈何讓官製官,很難。
誰知,李玄一晃腦袋。
“大皇帝!那些官兒們每一個好東西,人情世故我處理不來。”
“不過,我有我的法子。”
“聽話的留下,不聽話的就殺了!”
“我又不是沒殺過官兒,宰一個是宰,宰一百個也是宰!”
“我聽說,大皇帝為了平叛,在皇宮殺了一千人。”
“我殺九百個,應該不算多!”
此話一出,石破天驚。
唐劍驀的渾身一抽。
要是換了別人,說這話,必然是在大言不慚。
可是眼前這貨不一樣。
唐劍親眼見識過他的手段,心黑手狠,殺氣人來,毫無心理負擔。
他相信,這貨承諾要殺九百個官兒,絕對做的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