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一定讓你痛不欲生
“如果孩子沒了,你還會跟我女兒在一起嗎?”慕軒沒想到,曾嘉樂說的第一句話居然是這個,孩子沒了!他的心像被針紮一般猛地揪緊,而後是傳遍全身的刺痛,他極力壓製住自己劇跳的心,聲音盡可能平靜如常:“阿姨,難道您迄今為止還是覺得我跟小菲不合適?”
曾嘉樂毫不猶豫的點頭,說:“我從來沒有看好你倆,要不是你突然出現,小菲現在可以無牽無掛的去美國留學了,她的人生完全會是另外一番景象。”
慕軒心中一陣絞痛,卻麵無表情的問:“現在還來得及讓她出國嗎?”
曾嘉樂臉上露出些許詫異之sè,隨即又是毫不掩飾的憤怒:“你你什麽意思?因為沒有了孩子,你就想拋棄她了?你你這個混蛋”
她顯然沒有預料到這種情況,手指著慕軒,渾身都憤怒的發抖,要不是礙於這是公眾場合,又顧忌自己的身份,她恐怕要站起來跳腳大罵了,慕軒卻始終麵無表情的看著她,等她漸漸平靜下來,才說:“我不想放手,可是我不知道自己還能夠撐多久,我這裏”他指指自己的腦袋,“長了一個瘤子,醫生目前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我過不了這一關,我不想小菲知道。”..
曾嘉樂看著他的眼睛,眼神中滿是狐疑之sè,半晌,她翹一下右手大拇指,憤然說:“好,好厲害,為了保住自己的形象,連這種法子都想得出來,你對自己還真是夠狠哪!哼哼哼”
慕軒愣了足有三秒,才明白她的意思是自己是在編假話騙人編一個自己身患絕症的假話騙人,他終於知道什麽叫心亂如麻、yù哭無淚了,他苦笑一下,說:“阿姨。顯然你聽的假話太多了。已經分不清真假了。”
曾嘉樂冷笑一聲,從包裏拿出一個信封往桌上一拍,說:“要是沒看到這個,我或許還會相信你說的一句兩句。”
慕軒拿過來打開一看,裏麵是一疊照片,上麵居然是昨天自己進醫院時遇到米沁歆的情形,不過十幾張照片都是米沁歆扶著自己時的樣子。不明真相的人看到,還真可能產生某種誤會,他放下照片,說:“阿姨,這裏麵有誤會。”
曾嘉樂擺擺手,說:“不管你說什麽我都不想聽。既然你已經找到了比我們曾家更有錢的米家,那就不要再纏著小菲了,我也不想再追究任何事。”
慕軒忽然間想通了,既然對方根本不給他解釋的機會,那不如就好好利用這個誤會,讓小菲以為自己移情別戀而痛苦總比知道自己的死訊而痛苦要好些,以小菲的xìng格,她會更願意恨而不願意痛。至少不會因為悲痛而做出某種傻事。既然這樣,那誤會就誤會吧!
拿定主意。他站起身來,說:“既然這樣,那我就什麽都不說了,阿姨,再見!”他很幹脆的轉身離開,連兩杯咖啡的帳都沒有結。
曾嘉樂看著這個絕情的年輕人,恨得牙癢癢的,不過也有種如釋重負的感覺,無論如何,小菲總算甩脫這個無情男人的糾纏了,雖然付出的代價大了點,但總比將來遭受更深的傷害後再醒悟要好多了,還好,小菲留學的事還有機會,讓她趕緊出國,就不必再受這事的幹擾了。
聽了媽所說的慕軒和米沁歆的一切,看著那些不容置疑的照片,嫣菲怎麽都不能相信老公就這樣把我拋棄了?他一點都不在乎我肚子裏的孩子了?不不不,這不可能是真的,他不是這樣的人!
這幾天,她接受了媽的建議,最後考驗一下這個將正式成為自己老公的男人不接電話,不主動聯係,就是要看看他會不會主動來關心問候,而他居然真的如媽所說,一旦自以為大功告成就開始怠慢自己,居然連他自己定下的午飯之約都會忘記,看樣子,他真的已經開始不在乎自己了,有那麽一瞬間,她甚至想像媽說的那樣,把肚子裏的孩子打掉,讓那個負心絕情的男人悔恨一輩子,可是,仔細思量之後,她還是決定要把孩子生下來,那個狠心的男人可以不在乎這條小生命,她這個當媽的絕對不能讓孩子受半點傷害,有朝一rì,她要那個狠心絕情的壞男人看看,沒有他,她一樣能把孩子撫養chéng rén、撫養成才。
曾嘉樂無法說服女兒,隻好抓緊時間辦理出國留學的手續,嫣菲原本就是作為交換生準備過了元旦出國的,之前嫣菲因為慕軒的出現不準備去了,現在既然改主意,那一切就很順利的繼續了,所以,事情很快就辦妥了。
周明揚對於慕軒的絕情有所懷疑,他幾次打電話給慕軒,結果和女兒的遭遇一樣,對方始終都不接,後來他忍不住到飯館去找人,老徐卻告訴他慕軒已經離開這座城市了,這讓周明揚很是沮喪,同時更加覺得奇怪,如果慕軒真的如老婆所說的,那他似乎沒有必要離開這座城市啊!
可是,當事人避而不見,而老婆跟女兒都已經迫不及待的要離開這座城市、這個國家,周明揚也就隻能把所有的疑問裝在肚子裏了。
周明揚去找慕軒的時候,慕軒確實已經離開這城市了,不過在離開前的兩天裏,他做了很多事情。
那天從咖啡館出來,他給溫齊峰打了個電話,希望能見上一麵,溫齊峰當然喜出望外,他來滬上第一時間就給慕軒打電話約見麵,可是慕軒拒絕了,現在對方主動約見,溫齊峰覺得這次可以把人情還上了。
兩人見了麵,慕軒開門見山:“溫董,我有件事要拜托你,要是有問題,你可以拒絕。”
溫齊峰的神情頓時鄭重起來,他想對方既然這麽說,那事情必定不容易,但他還是非常堅定的說:“無論是什麽事,我都答應你。”
慕軒拜托他的事跟舜天集團有關,他擔心金尚承或者工藤喜光早晚會對舜天不利,希望萬一舜天有麻煩的時候,溫齊峰能夠伸出援手幫一把。溫齊峰對於舜天集團也有所了解。毫不猶豫的點頭答應。
“非常感謝,溫董!那咱們之間就沒有什麽不清楚的了,以後你就不用那麽客氣了!”慕軒起身向溫齊峰微微鞠躬致意。
溫齊峰也起身鞠躬,微笑著伸手說:“從今之後,溫家不會再把你當恩人,不過,我溫齊峰永遠是你的朋友。”
慕軒一愣。隨即也笑了,伸手與他的手相握,說:“那是我的榮幸。”
之後,慕軒去了飯館,跟老徐說自己需要回家一趟告知家人手術的事,麻煩他和張冠、李戴他們幫著照看一下曾家。他始終覺得金尚承不會善罷甘休,這種小人,最讓人擔心的是他那些小動作;同時,他也把從米沁歆那拿到的相關資料給了老徐,托他查查米沁歆大哥大嫂車禍死亡的事。
晚上,慕軒躺在**,拿著手機想了半天,才決定給嫣菲發條短信:老婆。這輩子我不能一直陪在你身邊。是我最大的遺憾,對不起!
打完之後。他緊緊地握著手機,呆呆的看了一遍又一遍,最終還是決定不發了,他按鍵一個字一個字的刪除,每一個字消失,他的心都像被刀重重的戳一下,每一下都讓他痛徹心肺,淚水終於止不住的滑落下來……
最後,他實在不忍心刪除,又把這話重新打了一遍,不過還是沒有發出去,而是把它存在了草稿中。
第二天,他先是給羅鶴禱打了電話,問了問妮妮的事,羅鶴禱說差不多了,慕軒向他說謝謝,羅鶴禱驚怪的回應:“怎麽回事,跟我這麽見外!”
慕軒以笑聲回應,臉上卻難掩苦澀。
之後,他上菜場買了些菜,什麽招呼都沒打就直接去練家了,家裏就老爺子一個人在,蒙淑宜又去南京了,梓峪在上班,許嬸看見他來了,遠沒有以前熱情,顯然是在為梓峪打抱不平,慕軒也隻當沒看見她的臉sè,拎著菜進廚房,隻顧自己忙活,很快,幾道老爺子喜歡吃的菜擺上桌了。
“怎麽,良心發現,來賄賂我這個老頭子了?”老爺子臉sè看上去像是生氣,其實眼角眉梢都是笑意,筷子早就抓在手裏,就等著動手大吃了。
慕軒苦笑,說:“我要回家一段rì子,過來說一聲。”
老爺子點點頭,還沒說話,門口傳來梓峪的聲音:“爺爺,我回來了!”
慕軒沒想到梓峪中午還特意趕回來吃飯,抬頭看見老爺子眼角滿是笑意,他立刻就明白了,分明是老爺子打電話把她找回來的。
老爺子很是得意的笑著,但當看到孫女一身jǐng服,身後還緊緊跟著一個身材高大、麵目英俊的青年jǐng官時,他的笑容可就保持不下去了。
梓峪看見站起身來的慕軒,隻是麵無表情的點首說聲“來啦”,就回身向身後的男人引見自己的爺爺,又向爺爺介紹:“爺爺,這是我男朋友、市刑jǐng隊的武凱懷。”
老爺子臉sè一愣,等看見武jǐng官臉sè居然是又驚又喜時,他的臉sè立刻正常了,嘴裏招呼著:“是小武啊,來來來,坐下吃飯!”他心裏暗自讚賞:小峪真是開竅了,知道用這一招來刺激小原,好好好,不愧是我們練家的孩子啊!這“yù擒故縱”用得,高啊!
四個人坐下吃飯,期間慕軒和梓峪都不怎麽說話,一直是老爺子非常親切的跟武凱懷說話,武凱懷顯然對於自己享受到的待遇有些受寵若驚,臉上一直掛著非常耐心的笑容,說話也一直小心翼翼的。
吃過飯,老爺子熱情的留武凱懷喝茶,慕軒卻起身說:“老爺子,我還有事,先走一步了!”
老爺子還想挽留,慕軒卻堅持要走,老爺子隻好隨他。
慕軒強自微笑著向梓峪和武凱懷微笑著道別,說實話,他其實也看得出這個武jǐng官是被梓峪拉來充數的,但仔細想想,心裏真的難免有濃重的傷感之情,梓峪其實應該算是第一個真正走進他心裏的女孩子,可是恰恰是因為對她的那份情感,他不想連累她和她的家人,才不得不一直裝傻充愣,讓她受傷不說。終於還走到逼得她要找個男人來氣他的地步。眼下,他沒有選擇,隻能祝願梓峪終有一天能找到讓她幸福的男人。
他走出大門,抬頭看看,頭頂的陽光非常耀眼,他忽然覺得腦袋中“嗡”一陣劇痛,眼睛一下子就什麽都看不見了。事出意外,他腳下還有兩級台階,一下子踩空,整個人向前撲去,幸好一向的應變能力不錯,腰一挺。一隻手在地上撐一下,終於沒有摔個嘴啃泥,而且失明現象很快就過去了,他站起身來,拍拍手上的泥,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連走個路都會摔得這麽狼狽,他不由搖頭苦笑起來。
“你沒事吧?”身後傳來梓峪驚異的聲音。
慕軒心裏一驚,回頭看見梓峪詫異的眼神。武jǐng官站在她身邊。眼神也有些古怪,他趕緊故作輕鬆的擺擺手說:“沒事沒事。可能喝多了,有點暈,嗬嗬嗬,你們上班了?”
梓峪還是一臉疑惑的看著他,武凱懷笑笑接口說:“是啊,再不去要遲到了。”
“那下次見!”慕軒笑著揮揮手,不等他們有什麽表示,轉身就走。
“梓峪,如果真的有來生,就算是死纏爛打,我也一定要在你身邊賴一輩子!”當天晚上,慕軒的手機裏又多了一條永遠不會發出去的短信。
整個下午,梓峪一直是心不在焉的,她總覺得今天看見的慕軒有些怪怪的,尤其是他在門口的那一跤,真的是因為喝多了?今天他喝得多嗎?以前哪一次他喝多了這樣過?他的酒量一直很好的呀,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差了?
還有幾分鍾就下班了,她收拾一下,把jǐng服換了下來,正遲疑著要不要答應武凱懷聽演唱會的要求,手機忽然響了,一聽,是爺爺:“小峪,我左想右想都覺得小原有些不對頭,他今天突然來了,說什麽要回家一段rì子,特意來說一聲,如果隻是回家一段rì子,用得著來這麽一出嗎?不會是他不準備回來了吧?我剛給他打電話,他的手機關機了,你打打看,如果他接了,一定要問清楚是怎麽回事。”
梓峪頓時覺得自己的心慌得厲害,原來不隻自己覺得他不對頭,她趕緊答應著,掛了電話,馬上給那個讓人揪心的男人撥電話,可是她的運氣並不比爺爺好,他的手機確實關機了。
以前除非特殊情況,從來沒見過他關機,一定是有事發生了!梓峪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跳出胸膛了,她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想想,給飯館的徐老打電話,老徐聽她問起慕軒,語氣中顯然有些遲疑:“那個,小原沒說嗎?”
“說什麽?”梓峪覺得心猛跳,強自鎮定,“他有什麽事嗎?”
“嗬嗬,其實也沒什麽,”老徐的聲音聽著很輕鬆,“好像他身體有點不舒服,回去歇一陣再來。”
“這樣啊,好的,謝謝你,徐老!”梓峪很鎮定的掛了電話,她覺得,再問下去可能也問不出什麽了,徐老看樣子也知道得不全,但她分明很清楚,要是一般的身體不舒服,慕軒絕對不會來這麽一出的,如果真是身體上的問題,那一定是非常大的麻煩!
她一下子心急如焚,想給譚姨打電話問問慕軒有沒有回去,轉念一想,萬一譚姨他們還不知道慕軒的情況,自己貿然打電話的話,隻會讓他們也跟著擔心,她趕緊給爺爺打電話,老爺子想想,立馬打了幾個電話。
梓峪趕回家不到半個鍾頭,就有人把慕軒病曆卡的複印件送來了,梓峪看完,渾身都顫抖起來,腦裏有不知名的腫瘤?病變迅速?不光有失明的危險,還可能危及生命?
梓峪的心揪成了一團,她明白了,午後他在門口那一跤絕對不是什麽喝多了,就是因為這個腦瘤,那一刻,他很可能暫時xìng的失明了,要不,以他的身手,怎麽可能出現平地摔跤的狀況!他是來訣別的,他想就此安安心心的離開!而在他來訣別的時候,自己幹了什麽?特意找了個男人回來刺激他,讓他以為自己對他充滿了怨恨!他走的時候,心裏一定很難受,卻還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他的心一定很痛吧!
梓峪不知道自己是怎樣回到房間的,當她趴在溫暖的大**,想著慕軒離開時微笑著揮手的模樣時,她終於再也控製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同一時刻,嫣菲在媽媽的陪伴下登上了前往紐約的班機,坐在機艙裏,看著窗外那個已經華燈初上的不夜城,嫣菲心中滿是帶著怨憤的決絕:原慕軒,重逢的那一天,我一定會讓你痛不yù生的!
幾乎是在同時,剛剛從動車上下來的慕軒看著呼嘯而去的動車,眼神中滿是蕭索寒意:這輩子,還有機會坐著它去別的城市嗎?(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