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bang 第十集 譚巴虎點秋香
“咿呀——”依婕驚叫一聲,從那個異常綺麗的夢中驚醒,發現自己渾身被汗水浸濕,整個人像是水裏撈上來的,而自己的雙手,正捂著身體最為私密的地方,那裏,分明也已經濡濕一片了,她紅暈上頰,趕緊擁緊了薄被,心虛的看著已經泛白的窗紙,心裏湧起無盡的哀怨:方慕軒,你千萬不能拋棄我!
慕軒花了半宿的時間向凝珮說明情況,一早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在依婕哀怨萬分的注視下向殷台樹告辭,回棲身的客棧去了。
慕軒他們前腳剛走,後腳就有人前來拜訪殷台樹,杜掌櫃將來人帶到殷台樹麵前,殷台樹看為首那人是個三十出頭的矮小漢子,樣貌不出眾,走起路來左腳還有些瘸啊瘸的,但身上服飾華麗,臉上神情倨傲,他身後那兩個小廝膀闊腰圓,看著也不像是善類。
“三位要見老夫,不知所為何事?”殷台樹態度非常謙遜,生意人嘛,和氣才能生財。
“這是咱守備府的二管家金爺,來傳守備老爺的命令來著。”一個小廝非常傲慢的向殷台樹引見那個矮小漢子。
錢能府上的人?殷台樹心裏一驚,錢能的貪婪是整個南京城盡人皆知的,他派人來肯定沒什麽好事,但表麵上,卻不得不小心應付,請對方入座,說:“原來是金爺,不知守備老爺有何指教?”
二管家金爺麵無表情,從袖子裏掏出一疊東西往桌上一放,陰陽怪氣地說:“咱爺要替紫袖姑娘贖身,這是寶鈔五千兩,讓紫袖姑娘收拾一下,明日上午辰正時分咱來接人。”
替紫袖贖身?殷台樹大吃一驚,才想說什麽,金爺卻豁然起身,道聲告辭,徑自走人。
殷台樹急忙找女兒商量這意外之事,依婕震驚之下,也有些手足無措,但很快,她就鎮定下來,非常冷靜地分析:“錢能突然要替女兒贖身,依婕兒之見,恐怕跟那位太子有關。”
跟太子有關?殷台樹的一顆心頓時像掉進了萬丈深淵,倘若是錢能仗勢欺人,他可以想辦法保全女兒,但如果這事牽扯到太子,那可就難辦了,像錢能之輩,為了討好太子,恐怕會無所不用其極,那樣的話,可就麻煩了。
看爹爹陷入沉思,依婕自然知道是為了什麽,教中在南京投入的財力、物力、人力非一般人所能想象,倘若這一次得罪了太子及錢能之流,說不定會給教裏帶了難以估量的損失,這樣一來,可就有礙那個狠心的男人苦心經營的大計了,難道,真的為了我,毀了他的大事嗎?最關鍵的是,他根本沒有把我放在心上,此時此刻,他會為了我而冒這種險嗎?
依婕越想越傷心,越想越委屈,終於忍不住說:“爹爹不必為難,女兒這就收拾好一切,隻等明日錢府來人就是。”
殷台樹吃驚的抬眼看著她,看到她淚光盈盈中的堅毅之色,他不由深深地歎了口氣:“唉——”
小語不明白轉眼之間,事情就變成了這樣,小姐不是方姑爺的人嗎?怎麽一下子又要去錢府了呢?這樣的變故,真的讓人接受不了啊,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眼睛一眨,老母雞變鴨”?
依婕雖然在爹爹麵前說得決絕,但獨坐閨樓之時,還是忍不住痛哭了一場,今晨之前,她還有許多充滿甜蜜的幻想,但這一刻,她隻能不住的用一個美麗的幻想麻醉自己:如果真的到了太子身邊,我一定會竭盡全力幫助慕軒達成他的願望。慕軒,從今以後,我會把你永遠放在心裏;慕軒,你心裏,會常常想著我嗎?
渡過了一個輾轉反側的不眠之夜,依婕在小語的協助下精心裝扮,而後,在正堂中端端正正向殷台樹拜倒:“爹爹,女兒不能在膝前盡孝,還請爹爹寬恕女兒不孝之罪!”
殷台樹心如刀割一般,眼眶不由紅了,昨天他召集幾位主事人商議,大家苦思冥想半日,卻是無計可施——其實計策絕對不止一個,隻是為了保住依婕一人而毀掉教中大事,沒有誰敢這樣冒險哪!
他顫抖著雙手扶起依婕,說:“婕兒,是爹爹沒辦法,委屈你了,希望你能原諒爹爹!”
依婕強忍住淚,說:“爹爹不要這麽說,這是女兒的選擇,跟您沒有關係;如果他問起這事,您就這麽說,並且告訴他要好好保重;如果他沒問起,您就什麽也不要說了。”她臉上閃現淒然之色。
殷台樹自然明白她說的那個“他”是誰,黯然點頭。
辰正時分,金二管家帶著一頂青衣小轎來到閑來館,同來的,還有錦衣衛的四名高手。
依婕拜別爹爹,登上小轎,當轎簾落下時,她的淚水也終於奪眶而出。
別看金二管家在老爺麵前把胸脯拍得山響,在殷台樹麵前也始終保持著莫名其妙的傲慢,但現在騎著馬走在小轎前麵,心裏還是一個勁的打鼓:那個該死的草上飛,可千萬不要再來攪爺的好事!爺好不容易隻花了寶鈔五千兩替老爺辦成了這件大事,可還想好好地回去得老爺的厚賞呢!
可惜,老天爺常常是不肯從人所願的,金二管家怕什麽,還就是來什麽,才隻走了四條街,就有人攔住了去路——一個青衣蒙麵人。
金二管家在馬上直哆嗦,這蒙麵人可是老相識,他左腿至今還有點瘸啊瘸的,就是這青衣蒙麵人——老百姓口中的草上飛——半個月前打傷的,那次,他隻是想把那個鄉下來的美妞搶回去給老爺嚐嚐鮮,可沒想被這草上飛碰上了,那鄉下妞跑了不說,自己還被打傷了腿。
“下次再做這種沒天良的事,老子打斷你的狗腿!”草上飛“飛”走之前曾經惡狠狠地對他說,正是因為這個,這次他替老爺出來辦正事卻還是要了四個高手,不過,看情況,這四個高手還是帶少了啊!
草上飛三拳兩腳,居然就把四個高手打倒在地,而後直奔小轎,掀起轎簾,低喝一聲:“小娘子,跟老子走吧!”回應他的是一聲嬌斥和一道細微的利光,直奔他的心口,草上飛臨危不亂,微一錯步,避開要命的一招,左手快如閃電,一下子扣住了依婕的手腕,而後,依婕隻覺全身酥軟無力,任由對方把自己扛上肩帶走。
金二管家在馬上眼睜睜看著對方扛著人竄上房頂,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中,他慶幸這草上飛記性不好,自己躲過了一劫,也顧不得地上那幾個人了,催著馬,轟開圍觀的市人,氣急敗壞的回守備府報訊去了。
草上飛扛著人躥房越脊,渾然不顧所到之處都會引起一陣驚呼,依婕忍受著肚腹被這個人的肩膀頂著、顛簸著的難受,心急如焚,卻又強迫自己冷靜,想著對策。
這個草上飛是最近才在南京城出現的,白天,他是個俠客,鏟除仗勢欺人的豪強惡人,救助無端受害的小民百姓,連刑部侍郎的公子當街逞凶都沒逃得過他的懲罰,被打斷了左腿,市民一開始是非常歡迎他的出現的;可到了晚上,這個俠客卻成了不折不扣的采花**賊,無論大家閨秀還是小家碧玉,他都不放過,迄今為止,已經有七名女子被他玷汙,為此,草上飛又成了人見人怕的毒蛇猛獸。今天,這個惡賊顯然是有備而來,自己落在他的手裏,會是什麽樣的悲慘結局呢?
依婕驚疑交加之時,草上飛已經穿越城門而出,城門口的士兵沒料想大白天居然會發生這麽離奇的事情,一陣喧嘩吵嚷聲中,眼瞅著他扛著一個人三躥兩跳就出了長長的門洞,轉瞬之間,衝過吊橋,消失在視線之中,他們都目瞪口呆,完全忘了要追擊一番;而依婕的一顆心頓時掉進了無底的深淵,這個草上飛的輕身功夫實在太強了,即便他放開自己,自己恐怕也難以脫身,這可怎麽辦?
雖然在顛簸之中,但她很快看清了,草上飛走的這條路,正是前往蘇家渡的,要是路經柳煙莊,或許會有機會。但她還沒來得及舒一口氣,就立刻失望了,草上飛避開大路,竄進了山野小徑,而且,很快在一處僻靜的地方停了下來,這裏,人跡俱無,隻有水聲淙淙,鳥鳴聲細細。
他——他想幹什麽?依婕的芳心劇跳,幾乎要破胸而出了。
草上飛將依婕輕輕放在草地上,讓她站穩,而後退開兩步,衝依婕一抱拳,低聲說:“姑娘,得罪了!”
依婕沒有回應,暗自思量該什麽時候給對方致命一擊,但沒等她決定,有人先動手了,對方也是一個青衣蒙麵人,從樹叢之中一躍而出,大喝一聲:“惡賊看招!”揮著缽盂大的拳頭就跟草上飛幹上了。
草上飛雖然有些吃驚,但明顯沒有絲毫慌張,見招拆招,拳頭雖然沒有對方大,但聲勢絕對不比對方弱,兩人拳來腳去,如同兩頭猛虎一般鬥得虎虎生風,看得依婕都有些傻眼了,居然忘了這是她脫身的大好機會,就那麽傻愣愣的看兩人打。
你來我往不知多少招了,兩人忽然拳對拳來了個直接衝撞,“砰”一聲,兩拳相碰,聲勢嚇人,而後,兩人不約而同各自退開三步,草上飛衝對方一抱拳,說:“如果在下所料沒錯,閣下應該就是鋤強扶弱的草上飛吧!”
後來的才是草上飛,那劫持自己的是誰呢?依婕真的傻眼了,卻聽後來的蒙麵人朗聲大笑:“在下正是草上飛,閣下想必不是那個假冒在下名頭禍害女子的**賊吧!”
采花**賊草上飛原來是假冒的!依婕再次吃了一驚,而後,讓她最吃驚的事——不,準確點說,是最驚喜的事——發生了,劫持她的男人抬手把臉上的蒙麵巾扯了下來,雖然他做了些掩飾,但依婕一眼就認出來了,他,不就是自己朝思暮想、才剛以為永無相見之日的狠心絕情的男人嗎?
不不不,他能前來“劫掠”自己,就絕不是狠心絕情的!
一時之間,她又喜得芳心劇跳,如同擂響了千麵戰鼓。
草上飛也立刻揭開了麵巾,抱拳說:“在下譚巴虎,
未敢請教閣下是何許人也?”別看他一臉絡腮胡,樣貌粗魯,但說起話來很是斯文。
“在下方慕軒,有幸一見草上飛的廬山真麵目,實在榮幸之至!”慕軒抱拳還禮,“在下隻是想帶殷姑娘脫離險境,不曾想讓譚兄誤會了,還請恕罪!”
“方慕軒?”譚巴虎臉上露出些許驚異之色,“原來是‘銀簫’方兄當麵,譚某有眼不識泰山,恕罪恕罪!”
兩人說完,相視一眼,都哈哈大笑起來。
“公子,您這是?”依婕上前見禮,心裏歡喜過後,立刻有了疑惑,若說是他聽聞消息前來阻攔自己前往錢府,那可就給教裏惹下大麻煩了,孰輕孰重,他難道分不清嗎?
女人的心思就是難以忖度,倘若慕軒完全置她的生死安危於不顧,她難免自怨自憐,鬱憤難消;可一旦慕軒現身阻攔此事,她又擔心給他惹下麻煩,心存芥蒂,對以後的相處不利。
慕軒麵對其他女子可能不會多想什麽,但對著眼前這位心思靈敏的女子,多少也明白她的擔憂,給她遞個眼神,說:“今晨我才得到消息,來晚一步,讓你受驚了!”
依婕自然明白他的眼神,當著外人不便多說,微垂螓首,“嗯”了一聲,心裏卻有異樣的幸福滋味暈染開來:他知道消息就趕來阻攔,那他心裏還是非常在乎我的!
“久聞方兄之名,今日有幸相遇,方兄若不棄,小弟做東,請方兄喝一杯,可否?”譚巴虎明顯相當興奮。
慕軒心念電轉,立即答應:“如此,打擾譚兄了!”他走到溪邊掬水將臉上那些裝飾洗掉,依婕默默地站在他身邊,看他一臉水珠的站起來,她就從袖裏抽出一方絲巾,說聲“別動”,給他擦起臉來,慕軒沒料想她會毫不避忌外人,此刻卻也隻能乖乖聽話,任由她把臉上水珠擦個幹幹淨淨。
依婕一邊擦著,一邊竊喜不已,瞧他的神情,並非是完全對自己無意呀,假以時日,自己一定能夠俘獲這個男人的心的,可惜,水太少了,要是整條山溪的水都在他臉上,那該多好啊!
她戀戀不舍的退開,卻還是忍不住拋個飛眼給這個有些拘謹的男人,低語一聲:“乖,聽話!”
慕軒又氣又笑,把我當什麽啦!不過,凝珮一語中的,這個殷依婕,最媚的果然是那雙丹鳳眼,冷若冰霜之時尚且勾人得很,如今媚眼流轉,果然是我見猶憐哪!難怪她在閑來館中待人那麽差勁,絲毫也沒有影響那些蜂蝶們的熱情。
依婕也到溪邊洗了下臉,之後的容貌明顯有了不同,譚巴虎是江湖中人,自然知道她易了容,毫不驚訝,見兩人完事了,就當先帶頭回城,依婕想此刻這樣明目張膽的回城豈不麻煩,但看慕軒毫不猶豫的邁步,她也就緊緊跟上了,這種時候,她很聰明的讓自己心儀的男人做主,他心裏肯定有數。
譚巴虎顯然不是魯莽之輩,到大路上攔了一輛馬車,給了車夫幾兩碎銀,車夫歡天喜地的讓他們上車,而後直奔城門。城門口那些軍士還在愣怔之中,此刻也還沒有得到任何有關方才那蒙麵人的處置命令,對進城車輛檢查並不嚴格,慕軒他們很快就進了城。
下了馬車,慕軒同依婕跟著譚巴虎走街串巷,來到了秦淮河畔一家客棧,譚巴虎請他倆稍等,而後上樓去了,片刻之後,他跟一個婦人一起下樓來,那婦人約二十七八,身形嬌小,但容顏俏麗,尤其淺笑盈盈的樣子非常動人,譚巴虎跟在她身後,明顯一臉的知足常樂相。
譚巴虎請慕軒他們到了對麵一家酒館裏,這地方不大,但相當雅致,此刻還沒到吃飯時,酒館裏隻有兩三位客人,他們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窗外就是秦淮河,看外麵船隻穿梭來往,有水氣隨著微風吹進窗來,令人非常愜意。
譚巴虎引見,那婦人是他的妻子譚秦氏,閨名秋香。
秋香聽說依婕就是閑來館的紫袖姑娘,立時多了幾分親近之意,她毫不避諱的提到自己原先是蘇州城豔香樓裏的姑娘,十五歲開始接客,也曾名動一方,十七歲時被來自無錫的一個姓華的巨商贖身,但華老爺天生懼內,帶她回到無錫後,不敢說她是他新納的妾,隻說是買的丫鬟,她伺候華夫人半年多,有一回跟著夫人到寺裏進香,遇到了譚巴虎,兩人產生誤會,譚巴虎一下子喜歡上了這個潑辣善良的女子,不惜投靠華府,半年多後,因為幫華府擒住了前來搶掠的江洋大盜,終於獲得華夫人首肯,娶了秋香為妻。譚巴虎向來喜歡行俠仗義,秋香就跟著他在江淮一帶漫遊,倒也相當愜意。或許是憐惜自家娘子的遭遇吧,譚巴虎最喜歡救助那些陷入困境的風塵女子或是貧家婦孺。
依婕聽著這夫婦倆近乎傳奇的事跡,悠然神往,時不時看一眼慕軒,心想:要是能跟著他也過這種日子,那再苦再累我也願意。
她當然明白,這是不切實際的幻想,身邊這男人可絕不會滿足於這樣的行俠仗義,他不是隻為了救幾個人,而是想助天下人。
慕軒此刻,卻也有了點惡趣味:後世人要是知道他們爭相熱捧的“絕世大帥哥”唐伯虎“三笑點秋香”居然是“絡腮大漢”譚巴虎因誤會而“點秋香”,不知會是什麽樣的表情,嘿嘿嘿,很期待啊!
他們四人且談且飲,不知不覺間,個把時辰過去了,而他們桌邊已經壘了一堆空酒壇,居然有九個之多,這將近三十斤陳年佳釀,有二十七八斤進了譚巴虎的肚子,這個事實讓慕軒和依婕都驚詫不已,這個男人的肚子都趕得上一個大酒缸了。
秋香瞪一眼自家夫君,歉意的衝慕軒他倆解釋:“外子貪杯,隻是一向受賤妾約束,隻許他遇到誌趣相投的同道中人才能暢飲一番,還望方兄弟、殷家妹子莫笑話他!”
慕軒跟依婕看看一旁一臉不好意思之色的譚巴虎,不由得相顧莞爾,原來如此,難怪之前他要如此殷勤地請他倆進城了;這麽多酒裝進肚子,他的臉色居然沒什麽變化,腦子還非常清醒,中間也隻是去過兩趟茅房,這種表現,做個酒神絕對沒問題。
就在他們談話喝酒之時,陸陸續續有一些客人進來,其中一桌四人中有三個居然是譚巴虎夫婦倆的舊相識,也是慕軒的老相識——他在後世久聞其名,隻是一向沒見過真人,這回總算見到活的了:唐寅,祝允明,文壁。
唐寅自然是唐伯虎,祝允明自然是祝枝山,他字希哲,枝山是他的號,他右手有六指,自號“枝指生”,慕軒冷眼旁觀,看他右手還真是多了一指;文壁字征明,跟唐伯虎同歲,都是十七,他們不等譚巴虎引見,就不約而同將目光鎖定在依婕身上,目光中的驚豔之色是顯而易見的,文征明看了片刻,似乎意識到失禮,勉強挪開目光,問譚伯虎:“譚兄,這位小姐如何稱呼?”唐伯虎卻看得一眼不眨,依婕對這種無禮舉動也見怪不怪了,但慕軒看著很不舒服,雖然自己辜負了她,但絕不容許別人對她如此無禮,他非常不滿的看著唐伯虎,冷哼了一聲。
祝枝山比唐伯虎、文征明大了十歲,舉止要沉穩得多,他衝慕軒歉意的一笑,說:“唐賢弟正思量一幅仕女圖,才會如此出神,還請公子勿怪!”
我呸!慕軒毫不掩飾自己的鄙視之意,這種所謂的文藝青年打著藝術的幌子欺騙純情女孩子的手段原來早就有啦!
瞧他臉色不善,祝枝山趕緊拉著唐伯虎的袖子,催著他跟譚巴虎夫妻倆見禮,向譚巴虎引見他們身邊那個三十出頭的儒生陳鳳翔,陳鳳翔字自遠,譚巴虎也向他們引見了慕軒跟依婕,之後讓小二添杯添酒添碗筷,依婕跟秋香將座位讓出,她倆坐到了鄰桌,唐伯虎跟文征明合坐,祝枝山自然跟陳鳳翔擠一條凳子。
“你就是方慕軒?”唐伯虎居然一臉驚異之色,“‘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就是出自你之口吧?”
慕軒沒料想這幾句都傳到作者耳朵裏了,聽他提起這個,心裏小小的愧疚了一下,但想這詩應該是眼前這人中年仕途失意之後的作品,眼下應該還不會追究自己的侵權行為,於是坦然點頭,唐伯虎臉上立時閃現仰慕之色,起身非常恭敬的深施一禮,說:“先生大作,晚生非常欽敬,隻恨無緣結識先生,今日有幸一見,晚生不勝榮幸!”
慕軒更覺不好意思了,但心裏對這個輕薄少年的觀感改觀不少,他臉色絲毫不變,還了一禮,口稱:“慕軒一介武人,愧不敢當!”心裏又忍不住想:這幾句詩好嗎,犯得著你這樣客氣嗎?
依婕在一邊瞧著,臉上燦若桃花,自己心儀的男人受人尊敬,她也覺得臉上有光,最重要的是,兩個小毛孩多看了我兩眼,這個男人就生氣了,這說明這個男人很在意我啊!要是我時不時激起他的不忿與衛護之心,那應該就可以得到他的真心了吧?
她這淺笑盈盈、媚眼流波的神情,讓一直非常關注她的兩個小毛孩——唐伯虎跟文征明再次失神,就連早不是小毛孩的祝枝山也眼睛放光了,看樣子,他那近視眼還不算深,要不然也不會這般目光灼灼了。可惜的是,他們矚目的絕世佳人卻根本不瞧他們一眼,隻是笑盈盈的看著慕軒,眼眸中的情意就算是瞎子也該看明白了。
還是那位陳鳳翔沉穩,看看自己三位同伴,向譚伯虎跟慕軒歉意的一笑,說:“文人輕薄無行,我這三位賢弟尤甚,還望兩位不要見怪!”
這話讓慕軒跟譚伯虎都覺得對胃口,不約而同端杯向他敬酒:“自遠先生,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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