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觀賞型的遠征軍(上)
當北極港的人們為港口解凍而歡欣鼓舞的時候,遙遠大洋的對岸,也有人在為航路的開通而奮鬥。
“收帆,準備下錨!”
明媚的春光下,蔚藍色的海麵十分平靜,上百艘無痕之海上常見的三桅帆船微微隨著潮水上下晃動。隨著水手長的口令,一根根粗重的纜繩緊緊繃起,厚重的麻布風帆被從桅杆上卸下,因為現在用不到它們了,這支艦隊已經抵達了此次航行的第一個目的地。
“深水城到了!”
深水城是耐色瑞爾帝國最宏偉,最繁華的城市,沒有“之一”。優良的港口,開明的貿易製度,上百萬的人口,還有來自世界各地的珍奇物產,滋養了這一被稱為輝煌之城的文明世界奇跡。
在過去的許多個世紀,深水城都是耐色瑞爾帝國的首都,貿易、文化、魔法和藝術的中心。一提起這座輝煌之城,所有人都會聯想到巨大的浮空城,高聳的魔法塔,輝煌的神殿,喧鬧的國會,英武的衛兵,以及任何可以在這個魔法世界找到的奇觀,從不同的角度顯示著帝國與眾神的威嚴。
來自四麵八方的貨物集中在深水城的龐大港口,碼頭附近的集市上能夠買到來自費倫大陸每個角落的,甚至大洋彼岸和遙遠東方的特產。數不盡的雕塑、壁畫樹立在寬敞的街道兩側,到處演奏著風格多變的樂曲。城市的每個角落都飄揚著香水的氣味,廣場上時常有學者在發表充滿睿智的演說,神秘而強大的魔法師偶爾也會展示自己的研究成果。深水城同時也是金錢之都、藝術之都、學術之都。各個種族的文化在這個大熔爐裏交流、碰撞,從精神上為這個名為耐色瑞爾帝國的巨大實體灌注著靈魂。
但是,那都是過去地事了。
隨著精靈逐漸成為海上霸主,耐色瑞爾帝國的全球貿易網絡日益萎縮,殖民地和商站一處接一處地丟失,流入深水城的財富一年比一年減少。隨著經濟的衰敗,學者、藝術家和魔法師紛紛離開了。浮空城先後移走了,神殿搬遷了,最後連城市本身都由於帝國首都的地位成為精靈艦隊的頭號目標,從而屢遭兵火,炮擊、登陸和恐怖襲擊沒有一天中止,這一切都讓城市的活力大踏步地消退。
無休止的襲擾下,不堪忍受地政府也遷離了沿海的深水城,在國土中部營建起新的首都耐色瑞爾城。失去了帝都光環的深水城更加迅速地走向衰敗。其商業地位被更南方地城市取代,變得冷清而蕭條。隻有從那些爬滿青苔的宏偉廟宇和高大石像之間,才能依稀看出這座輝煌之城往日全盛時期的輝煌。
不過,隨著遠征新耐色瑞爾的軍事行動地展開。這座冷清了許久的城市再次熱鬧了起來。從上個月開始,掛著帝國、教會或自治領旗幟的的三桅船隊就從阿斯卡特拉、博得之門、無冬城等外海沿岸重鎮往深水城集中,流經深水城南邊地德沙林河上也擠滿了裝載著士兵和物資的內河駁船。湧入的大批人流幾乎將這個古老港口所有地補給物資收購一空,而跟隨而來地大批商人又讓集市變得比昔日全盛時期還要熱鬧。
此次遠征地名譽主帥伊爾明斯特站在深水城港務局的陽台上。皺著眉頭觀看安姆艦隊進入港口,耳邊傳來了緩慢而低沉地鼓點聲,以及海浪拍擊著青石碼頭的聲音。碼頭上擠滿了看熱鬧的人群,還有許多小販和盜賊趁機開張。讓本來就已經非常熱鬧的港口更增添幾分節日情趣。
隨著艦隊的靠近,響亮的禮炮聲和震耳欲聾的歡呼聲幾乎同時響起。在上萬雙眼睛的注視下,這一百多條大帆船依次收帆入港。足足用了一個多小時才全部停在碼頭邊上。雖然還比不上精靈艦隊動輒上千艘的氣勢和規模。但對於淡出文明世界中心很久的深水城居民來講。這已經是多年未有的奇景了。
在軍樂隊的演奏聲中,安姆艦隊的官兵排著整齊的隊列走下各自的戰艦。那些肩掛金絲軍章。身披大氅的海軍將領一個個挺胸凸肚,很有威嚴和風度地接受小報記者們的采訪。俊俏的軍官則大膽地同前來看熱鬧的姑娘們眉目傳情。
那些相貌和衣著上比較抱歉的水手們也在尋找著自己的樂趣,他們或是找碼頭上的閑人打聽酒館的位置,或者同賣水果和卷煙的小販討價還價,
唱起了粗野的歌謠。還有一些來獻花的兒童和跟蹤準上戰艦參觀,在明天的報刊新聞和學校作文中,想必會出現一大堆“主旋律作品”來歌頌帝國強大的艦隊和威武的官兵吧!
但是很顯然,也有人對此持不同意見。
“一幫沒有半點軍事素質花花架子!”伊爾明斯特指著眼前巨大的戰艦,連嗓音都有些顫抖,“這是戰艦還是遊艇啊!弄得這麽金燦燦的,豈不是最明顯的靶子嗎?他們當這是節日表演的花船啊!”
他的右手正對著艦隊中最大的一艘四桅巨艦,那條船在一片陳舊的三桅帆船中間分外顯眼,一看就是金光逼人,晃得人睜不開眼睛——桅杆、船舷、甲板上全塗了金粉,連風帆和纜繩都是金色的。船首還安著財富女神渥金的黃金雕像,在一片金光中顯得分外神聖。真不愧是財神的坐駕啊!
“哦,那本來就是遊艇啊。”擔任遠征軍魔法參謀的卡爾薩斯合上手中的魔法書,朝前麵望了一眼,便將大賢者的手按了回去,“那條船是現任安姆議長的遊艇‘金幣’號,在戰前募捐的時候被他捐給了遠征軍,於是就成了安姆艦隊的旗艦。”
“這家夥有那麽大方?”伊爾明斯特有些詫異,他回想了一下那個人的傳聞,發覺似乎沒有一樣跟慷慨沾得上邊的,“既然他舍得拿出這麽昂貴的遊艇,為什麽不送一些比較實用的東西來呢?我記得他也上戰場打過仗,應該不會糊塗到認為這樣一條觀賞型的金船也能派上用場吧!”
“他怎麽會不清楚?不過是舍不得罷了,你可以去查查看除了這條船他還有沒有捐獻過什麽東西,我敢打賭,這個放高利貸的鐵公雞絕對是一毛不拔!”卡爾薩斯很不屑地說,“當初我向他借了一百金幣,結果才半年就打著滾兒漲到了一千五,還要我以身償債……虧我之前還從地精手裏救過他一命!這樣忘恩負義的家夥你能指望他大方?”
“那為什麽……”
“你是說他為什麽把這條船捐出來是吧。哼,他的算盤才精呢!”卡爾薩斯微微冷笑,“這條船是他那個愛鋪張的老爹留下來的,僅僅是日常維持費用就是一個天文數字,而使用的機會卻很少,還要交上一大筆稅款,這鐵公雞早就不想再為一條隻能觀賞的金船繼續當冤大頭了。但問題是這條船建造的時候太轟動,如果隨隨便便就拆卸或者轉賣的話,很容易被人聯想到他家發生資金困難,已經即將破落,這可對他的商業信譽相當不利。”
“那他就把船捐給遠征軍?這似乎也很虧吧,畢竟是這麽大一條船……”
“一點都不虧!”卡爾薩斯用看白癡一樣的眼神看著伊爾明斯特,似乎是詫異他對人情事故居然會一竅不通,“他既然捐了這麽昂貴的一艘金玩具,自然可以在議會上以此為理由申請免稅或者其他的優惠條件。雖然他是議長,但是也不能隨便給自己要特權的,不然的話馬上就能被人彈劾下台的。但是有這樣一件‘慷慨’的‘壯舉’,即使是反對黨派也沒有多少理由可以阻止。就算沒有從議會弄到多少好處,能夠在不損害自己商業信譽的情況下免掉‘金幣’號的巨額財產稅,就是一大勝利了!”
“巨額財產稅……唔,有道理。”伊爾明斯特點點頭表示讚成,他依稀記得曾經有人因為莫名其妙地繼承了某座偏僻荒涼的古堡,而被巨額財產稅逼成了窮光蛋的事情。那個倒黴的家夥多次想要出售古堡,卻無人問津,最後幹脆舉著免費贈送城堡的牌子走街串巷,想要擺脫這件沉重的負擔,結果被當成精神病人逮進了瘋人院,如果不是因為一場大地震讓古堡從地表消失,他的黴運還不知道要持續多久。由此可見,一件不能帶來收益的昂貴物品對所有者來說是多麽危險。
正當他琢磨著要把船上的黃金裝飾刮下來換成軍費的時候,卡爾薩斯又開口了。
“而且我敢肯定,”卡爾薩斯指著“金幣”號的船首像,用一種不容質疑的口吻說,“那尊渥金的神像一定被這鐵公雞換成了鍍金或者包金箔的了,所以你不必再打它的主意。另外為了避免在海上解體,船體的鋪板和構件也要仔細檢查一下,弄不好他已經拿刷過金漆的爛木頭把好材料換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