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急行軍
咳咳,要到什麽時候……才能和路德維希議長會合啊磨破出血的大腿和屁股,蓬頭垢麵的菲裏終於忍不住又呻吟起來。
對於體質虛弱又缺乏鍛煉的法師來說,趴在做工粗糙的鐵蟑螂上疾行三天三夜順便吃上三天灰塵實在不是什麽輕鬆的活,更何況走的還盡是坑坑窪窪的土路。盡管這一天來幾乎沒有什麽東西下肚,菲裏還是感到一陣強烈的眩暈和惡心,忍不住爬到鐵蟑螂邊緣,不顧撲麵而來的塵土,朝著飛速移動的路麵大口大口地吐起了酸水。
“咳咳,嘔……見鬼!你問我,我問誰去啊!那窮鬼連個傳送魔法陣都舍不得搭。還有,你這鐵螂做得也太糟糕了吧,我都弄不清這是刑具還是交通工具了!你難道是受虐狂嗎?”夏洛特趴在另一台鐵蟑螂的背上,沒好氣地嚷嚷著。他同樣被一路急行軍顛得灰頭土臉兼上吐下瀉,肝火更是被攪得旺盛無比。
雖然話不中聽,但是菲裏依舊對此表示了寬容,畢竟一個人被迫在顛簸的道路上連續趕路,就夠惱火了;如果這個人還暈車,那麽就更加值得生氣;要是這家夥路上一連摔下來好幾次,以致於隻能用繩索把自己綁在鐵蟑螂上,連額頭都被磕青了,那麽就算徹底爆發也很正常。
“沒辦法,這地方的金屬冶煉能力太差,做不出懸掛係統和減震彈簧。”他聳聳肩,“至於傳送術。就算路德維希那邊有設備,咱們這些做上司的怎麽能丟下部隊自己先走……嘔。”菲裏還沒來得及說上兩句,又忍不住吐出了一大口酸水,臉色也在由蒼白向純白地方向靠攏,似乎連胃酸都快吐光了。
“我說,你們兩位也太不知足了吧!”浣熊軍團副軍團長瑞克?托裏尼中校穩穩地坐在馬上,皺著眉頭注視著兩位軍團長互相鬥嘴。信仰戰略女神並受過神殿武技訓練的他,其身體素質顯然遠遠好於這幫半吊子同僚,即便騎了這麽長時間的馬。臉上依舊沒有半點疲憊之色。
“看看後麵,啊!士兵們全都跑得跟條死狗似的,你們有鐵魔偶來代步已經夠幸福的了,還這麽唧唧歪歪地表演給誰看啊?”瑞克舉起馬鞭向身後一指。成群結隊的士兵正在塵土飛揚的道路上敞著胸口拚命奔跑。一個個都斜背著火槍,跟夏天的土狗一樣吐著舌頭呼啦呼啦,頭發上、衣服上盡是汗水和塵土板結成的汙垢。時不時還有人脫力軟倒,這個倒黴地家夥要在被無數雙臭腳踩過後。才有機會讓收容隊的人撿起來,扔到比罐頭還擠、比糞坑還髒的大車上“享福”。
“吵死了,你們能不能少說兩句,煩得連我都忍不住要吐了……咳咳!”平日養尊處優的黑暗精靈女政治家喘著粗氣高聲抱怨。從自己地鐵螂上麵掙紮著探出頭來,想要痛痛快快地大吐一場。不料道路坎坷,鐵蟑螂突然來了一個大幅度的上下起伏。散發著餿臭味的嘔吐物頓時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準確地落到了夏洛特頭上。
“噢。怎麽倒黴的又是我!”夏洛特一摸頭上黏糊糊地一片,頓時氣急敗壞地大罵起來。“我們本來應該在藍堡享用香噴噴的烤肉和美酒,為什麽要莫名其妙地在這破路上受這份罪?”
他不說還好,這一說立即鉤起了所有人的新仇舊恨,隊伍中頓時爆發出一陣潑婦罵街般的大吵大嚷,仿佛耳邊有五百隻鴨子在叫喚,吵得人人心煩意亂。
“還不全是你這混蛋地責任!要不是你的炮兵把水壩弄塌了,我們又怎麽會拖延這麽長時間?”
“對啊對啊,我們都被你害慘了!”
“主席小姐,你也要講講良心,那個炮兵隊長明明就是你硬塞進來的啊!我一開始就對這個任命表示反對,哪有讓彈棉花地去管放炮地道理?”
“這是因為那家夥是稅務局長地私生子……夠了,不要轉移話題,你身為軍團長,難道就不知道怎樣監管部下嗎?”
“我又不是他的保姆!”
“總之這一切都怪你瀆職!小心我不給你報銷這幾天地招待費!”
“你好狠……”
…
“請大家靜一靜,我有個壞消息要告訴諸位。”一個用擴音魔法放大的聲音突然在隊伍中炸開,刺得每個人的耳膜嗡嗡作響。騎著一台鐵螂在前麵探路的蕾妮不知什麽時候趕了回來,拿著張地圖朝大家直搖晃,“我們從半天前開始就走錯了岔道,現在必須馬上掉頭,全速往回趕!”
寂靜,一片寂靜。隊伍中一時間隻剩下了粗重的喘息聲和機械運作的隆隆聲。半響之後,兩眼翻白的菲裏終於有氣無力地發出了一聲哀歎。
“天哪,這還叫不叫人活了!”
在拖拖拉拉地看了七八天演習,熱熱鬧鬧地辦了七八場宴席之後,藍堡方麵終於傳來了竣工的好消息。早已心急如焚的夏洛特和菲裏立即拔營北上——精靈艦隊從永聚島大舉出兵的情報終於傳到了新大陸前線,順便發來的還有帝國政府晴天霹靂般的死命令:務必在精靈援軍抵達之前攻克北極港,以迎接友軍。違者軍官處死,士兵流放!
如此嚴厲的軍令一下,全軍上下先是一片嘩然,然後是毛骨悚然,接下來便是長跑飛人附體,一個個朝著藍堡的方向是箭步如飛,快若流星一般。代表和記者們得到了消息之後坐著馬車緊趕慢趕,可愣是追趕不上。
等這些文弱之人好不容易抵達目的地,摸著顛得發痛的屁股四下張望的時候,卻發現這座龐大的物資中轉站早已人去樓空,隻剩了負責留守的小貓兩三隻,原先預定的出征儀式、開拔宴會、勞軍演出和軍營采訪等等隆重項目因此全部落空。
除了幾個不怕死的報社記者自己買了馬匹,前去追蹤采訪第一手戰地新聞實況之外,其餘那些前來湊熱鬧的家夥隻好悻悻然打道回府。而且返回的路上由於沒有安排招待,他們還不得不從自己腰包裏放血。這種過於超前的自助式旅遊讓早已習慣於公費旅行和公款吃喝的政治家們肉痛不已,紛紛咒罵澤娜主席腿腳太勤快,連個善後工作都不會安排。
但是這也是無可奈何的事,由於此戰關係到了向本土運輸糧食物資的生命線,帝國中央政府那邊催戰的命令是一封接著一封,語氣更是日益嚴厲,已經從貽誤軍機上升到了叛國叛族的高度。在如此突如其來的政治壓力下,澤娜主席連藍堡那幢特意為她蓋的豪華別墅都沒來得及入住,就不得不督促主力部隊繼續北上。兩個軍團如同被狠狠抽了一頓鞭子的劣馬,火燒火燎的急速北進,沒幾天就跨越了廣袤的大草原,逼近了戰火連綿的前線。
當然,快也有快的代價,事後查明,在這場規模空前的長跑比賽中,有五分之一的士兵忘了帶槍,一半的士兵丟了自己的睡袋,還有差不多半個軍團的士兵在草原上掉隊迷路。至於演習時宿營用的帳篷,幹脆一頂不少地被附近牧民給揀去了……
隨著軍隊的位置逐漸向北移動,平坦開闊的草原漸漸消失,前方的地平線上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片森林的輪廓。在更遙遠的地方,還可以看到高聳入雲的山脈。這一切地理標誌都在說明一個事實,他們已經到達了覆蓋著茂密針葉林的北方州。
在經曆過一番任何人都不堪回首的艱苦旅程之後,這幫吃夠苦頭的半吊子軍人們終於找到了路德維希議長的先頭部隊,同他們在森林和草原交界處肯特鎮會合,隨即開始了戰前最後的休整。
在菲裏看來,肯特鎮最多隻能算是一座大型村莊,它的原有居民不到一千人,多靠伐木為生。雖然鎮子很小,但是各種防禦設施卻相當完備。在鎮子的外圍建有一圈接近三十尺高的圍牆,牆身全部由一個人都抱不過來的粗大原木建成,木材還散發著鬆脂的清香,一看就是為了應付戰爭而臨時搶修的。木牆中間矗立著高大的哨塔,在牆外還有一條又寬又深的壕溝,溝底插滿了削尖的木樁。為了防備精靈的突襲,壕溝的外麵也散布著不少魔法陷阱,盡管都是最低級的貨色,其殺傷力很是值得懷疑,但最起碼用來預警是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