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時空的蝴蝶 一百三十二、倒黴熊的大發現(下)
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大德魯伊維尼先生最近擅自做主,在蒂卡爾城收留的那一百多隻考拉(樹袋熊)們,都是一種非常之嬌氣,也非常之無用的累贅動物。
與先前在新耐色瑞爾十三州殖民地的戰場上,那些既皮糙肉厚,又吃苦耐勞的棕熊、黑熊和狗熊前輩們完全不同,這些倒黴熊中隊的馬茲卡大陸新丁們不僅個頭瘦小、力氣有限、行動遲緩,實在是叫人難以指望其戰鬥能力,而且在吃東西方麵還偏偏十分挑剔。基本上除了新鮮的桉樹葉以外,其它什麽食物一概碰都不碰一下,更要命的是飯量還挺大,每一隻考拉每天都要啃上最起碼十幾磅……為了養活這些好不容易爭取來的親衛隊,大德魯伊維尼先生不得不使用自己的法力,強行扭曲自然法則,將原本高大挺拔的桉樹變成蜿蜒扭曲的藤蔓,密密麻麻地纏繞在祥瑞號的後半截上,這才勉強對付過去。
然而,讓人感到非常遺憾的是,和偏食又嬌氣的考拉們一樣,桉樹實際上也是一種相當之嬌弱的累贅植物,即便是維尼先生用德魯伊的生命法術進行了反複強化。也沒有因此變得堅韌多少——當祥瑞號在麻麻裏河上航行的時候,倒還沒有出什麽問題。等到戰艦停泊在了通貝斯港的深水海灣,延伸至船底的茂盛根係被海水一浸,霎時間所有的植株都一齊枯萎了……大德魯伊閣下前不久硬是頂著軍官團集體反對的壓力,強行招募而來的一百多號“熊兵”們,頓時又一次麵臨斷糧的危險。
於是,雖然此刻盤踞在通貝斯港的兩撥人正是劍拔弩張,衝突不斷的時候,局勢緊張、微妙而又火爆,維尼先生依然每天都不辭辛勞地率領著倒黴熊中隊下船出發,到距離城市不遠的郊外去尋覓桉樹,讓饑腸轆轆的考拉們得以進餐果腹,順便也會捎帶回來一些他們在沿路發現的“戰利品”——大部分都是些諸如破槍、斷刀、碎裂鎧甲和報廢彈藥之類的垃圾,稍微好一些的東西,早已被那兩撥更加有效率的拾荒者們給搶先弄走了——到了最後,多半都是被哭笑不得的菲裏直接丟進了海灣裏。
盡管總是得不到上司的讚許和承認,不過勤勞的倒黴熊中隊依然堅持每天帶上一大堆破爛回來,以證明自己並非百無一用。如此這般一直堅持了今天傍晚,這些毛茸茸的可愛樹袋熊們,總算是給菲裏帶了一個巨大的“驚喜”——兩位按道理絕對不應該在此時此地冒出來的老熟人。
“曼努埃爾大祭司?還有紅色壽衣女士?!你們兩位怎麽到這地方來了?!!”
望著這兩位灰頭土臉、衣衫襤褸,甚至可以說是遍體鱗傷的不速之客,菲裏當場就將嘴巴張得幾乎可以塞進一個鴨蛋,“而且,居然還顯示出這麽一副淒淒慘慘的狼狽形象……莫非,你們是在半路上被哪裏的殘暴土匪給打劫了嗎?”他非常同情地詢問道。
兩位幾乎是經曆了九死一生的大冒險,總算才勉強抵達此地的倒黴逃難者,頓時被這不知所謂的傻話給當場弄了個哭笑不得——攔路打劫一位法力基本相當於正牌大奧術師水準的太陽神大祭司。還有一位在無限深淵駕馭著萬千強悍邪魔的魅魔領主?嗯……假如真有哪位剪徑強人具備如此恐怖的強橫武力,那他恐怕早就被各方諸侯爭著用高官重金聘請了,哪裏還需要繼續握著刀槍縮在蚊蟲縈繞的灌木叢裏,堅持從事土匪這種既沒有什麽技術含量,又缺乏風險保障和福利待遇的糟糕工作?
“這個……唉,實在是一言難盡啊!”
伸手摸了摸額頭上纏著的那圈血汙繃帶,曼努埃爾大祭司苦笑著連連歎息,“在這一天裏發生的事情,實在太多也太詭異了,搞得我這老頭子的腦袋都有些糊塗了,感覺自己好像是在做著一場噩夢,想說也不知道該從何說起……哎呀,不管怎麽樣,最起碼也要比土匪劫道更加恐怖一萬倍就是了。”
曼努埃爾操著一口富有曆史滄桑感的蹩腳耐色瑞爾語,嘮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顛三倒四的感慨和囈語,但卻對於幫助菲裏等人盡快理解當前事態的發展沒有一點用處。相反,卻讓這些聽眾們的頭腦變得更加混亂,簡直快要變成一團糨糊了。
正當旁邊的魅魔女士聽得直翻白眼,想要從老人這邊搶過話頭的時候,那頭掛著少將軍銜的大黑熊——錯了,是不幸忘記掉該怎麽變回人形的大德魯伊維尼先生——又一次風風火火地四肢並用跑上甲板。衝著菲裏一路狂奔過來,貌似極度興奮地嗷嗷嚎叫著。
很顯然,黑熊形態的大德魯伊先生說不了人話,而菲裏也自然是聽不懂熊語的。幸好,維尼的馴獸員——或者說貼身小秘——活潑可愛的半黑暗精靈小姑娘格瑞娜及時趕到,為大德魯伊做了準確的翻譯。
最新的這則消息所帶來的巨大衝擊力,顯然比前麵那一則還要厲害得多。在勉強弄明白了大德魯伊維尼先生想要向自己表達的意思之後,菲裏頓時感覺自己的腦袋都快要“轟隆”一聲炸開了。
“……在距離通貝斯港東南方向約三十裏的地方,發現了特庫姆塞陛下的行蹤?!”
目瞪口呆了片刻之後,菲裏一邊用勁搔著頭發,滿腦子都是問號,一邊耷拉著肩膀回過頭去,有些嗔怪地對那兩位不速之客抱怨說,“……諸位閣下,你們怎麽連個通報都沒有,就一個接著一個自己跑來了,莫非是想要在我這邊開聯歡會嗎?”
“如果我們大家在這時候還有心思開什麽聯歡會,那可就太棒了!”
紅色壽衣女士一邊用大拇指狠命揉著青筋直跳的太陽穴,一邊有氣無力地哀歎道,“等見到特庫姆塞陛下之後,咱們隻怕是得要開上一場餞別會了,而且還是生離死別的那種……”
“……生離死別?!”正在竭力拚湊這些支離破碎的信息,腦筋幾乎被攪得打結的菲裏,頓時忍不住驚呼起來,“我說,在這段時間裏,你們到底遇上了什麽晦氣事?”
“一場恐怖到了極點的可怕慘劇,一個在瞬間從顛峰墮入穀底的驚魂噩夢。”
紅色壽衣異常抽象而簡短地總結說,“雖然你們這些耐色瑞爾人眼下似乎至今還被蒙在鼓裏。然而血淋淋的事實就是如此殘酷。我們這個聯盟的任何一方,到了這一步都已經是窮途末路了……對了,我的女兒小失寵,最近這陣子在你們這邊還好吧?能不能先讓我見見她?”
……你就不能先把正事給我們好好說完了,接下來再提這些私事嗎?
菲裏、蕾妮和蕾貝卡一時間全都為之氣結,但卻又無可奈何——不管怎麽說,在任何一位合格的母親心中,自己的孩子總是要放到第一位的。
“您的小失寵眼下一切都好,就是在白天玩得有些太累,現在已經睡下了。”
盡管剛剛在不到兩個小時之前,才暢飲過一番小魅魔的甘美血液,把這可憐的小姑娘硬生生地給折騰得失血昏迷了,吸血鬼女教授依然麵不改色心不跳地隨口敷衍道,“過一會兒我就帶您到船長室去見她,你們母女倆離別了幾個月,想來一定會有不少體己話要說……但是,在這之前,能不能麻煩您先把此行的來龍去脈給解釋清楚?”
昏黃黯淡的暮色下,蕾貝卡仿佛因為異常響動而提高了警覺的靈敏貓咪一般,微微眯縫起那雙蔚藍色的漂亮眼睛,不緊不慢地說道,“把至關要緊的事情說一半留一半什麽的,小女子可是最討厭了哦!”
這是一片亙古無人的荒涼沼澤。
在這片潮濕陰暗之地的邊緣。零零散散地長滿了各種奇形怪狀的樹木,上麵還布滿了青苔、真菌和黴斑,仿佛是地底邪魔伸出的醜陋爪子一般。形狀扭曲的樹叢間,散布一灘灘灰褐色的淤泥,咕嚕咕嚕地冒著成串的水泡,散發出陣陣刺鼻的惡臭,彌漫在潮濕的空氣中,讓任何闖入其中的旅行者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叢叢瘋狂亂長的野草,浮蓋在平靜的爛泥潭表麵,很容易讓人誤以為這是可以通行的結實草地。但這種腐草結成的地表,其實十分鬆軟泥濘。要是真的一腳踏上去,在淺處至少能陷進去一條腿,在深處甚至可以吞沒一個人。古往今來,不知道有多少大膽的探索者,在這裏無聲無息地消失。
廣袤無垠的沼澤地內,雖然河汊縱橫,但卻多半是淤黑腥臭的死水,不要說飲用,就是浸泡得久了,皮膚也會潰爛發炎,淨潔的清泉幾乎和沙漠中的綠洲一樣珍貴。而且由於受到瘴氣的影響,這裏的動植物大多帶有一些毒性,哪怕僅僅是被草葉的邊緣割破一個小口子,都有可能因此而染上致命的劇毒,更別說那些恐怖的巨蛇、毒蟲、怪獸和食人花了……再加上各式各樣的詭異傳言,即便是附近的土著居民,也很少有誰願意冒著生命危險,貿然進入這片幾乎與地獄劃上了等號的沼澤地。
但是,今天卻有一隊人馬匆匆闖入了這處極端危險的禁區,打破了此地千百年以來的寧靜。
在這支慌不擇路的魯莽隊伍當中,飄揚著幾麵殘破汙損不堪的黑鷹軍旗。
這就是特庫姆塞大王手中殘存下來的最後一支軍隊。而特庫姆塞本人,也正混雜在這些垂頭喪氣的殘兵敗將之中。往日裏在他渾身上下時刻洋溢著的那種自信與威勢,眼下早已因為一連串的致命打擊而**然無存,隻剩下了一具死氣沉沉的行屍走肉,繼續徘徊在這絕望的迷途之中。
曾經領導著馬茲卡大陸所有原住民攜手奮戰的“高山之王”,以一個個奇跡般的勝利而名震天下的“不死鳥”,如今已經走上了人生的窮途末路。
而在短短的一周之前,他還是推翻了精靈殖民者三百年鐵腕統治的傳奇解放者,淩駕於所有酋長與國王之上的大陸霸主。在徹底驅逐了精靈們之後,整個廣袤的馬茲卡大陸一時都匍匐在了特庫姆塞的腳下,而一個偉大的嶄新帝國,似乎也即將就此誕生。
然而,當特庫姆塞在英雄暮年終於攀登上了自己的人生頂點之後,卻仿佛一朵驟然怒放的曇花,在最為耀眼奪目之際,又一下子枯萎凋謝,隻留下了無限的感慨和惆悵。
花開花落。陰晴圓缺,傳奇英雄的出現,也許正是為了之後的淒慘敗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