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師弟,請溫柔

“美人,著什麽急?嘶!就這麽想走嘛!”院中蛇瞳妖修雙目緊緊盯著倚牆而坐的路子遊,無視了站在一旁的夏七和莫三爺。

院裏景物隨他到來,染上灰白顏色,破落院子顯得愈發破落,肅殺之氣,空氣寒了下來,恍若有了入冬之感。

殺氣,肅殺之氣,漫天。

危險!

麵前的妖修太危險了,夏七想拔劍在手,全身卻像石頭一樣,手指卻怎麽都動不了,連動動眼珠都覺得困難。

這就是金丹妖修的殺氣威壓嘛!

眼前的灰白之色,逐漸被血腥的紅色代替,妖修身上縈繞的是血色,是含著無盡不甘,無限悔恨的冤魂,顯現著不詳,邪惡的不詳。

莫三爺比夏七還要不堪,兩隻眼睛瞪了出來,大口大口吸氣,雙腿顫抖著,汗水從額頭大滴大滴的滾落,仿佛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勉強能站在那裏一樣。

倒是路子遊隻是淡淡的坐在哪裏,除了原本的傷痛,沒有絲毫不適。

金丹妖修手下留情,但是,被留情照顧的是女修,還得是漂亮女修。好在夏七不知道,否則大概就又要先憂傷一小下。

“你逃過一次,這次還能再逃?”長舌舔舐著自己的嘴唇,妖修的臉說不出的邪惡。

“逃跑嗎?這次不會了。”路美人神情淡定,一點都不像被困於強敵之手的待宰羊羔,他勉勵撐起自己的身體,扶著牆站了起來,用清冷的男聲道:“因為,你馬上就要死了。”

哈哈哈!像聽了場天大笑話,妖修叉腰,仰天大笑。

在他心中,路子遊的話真的就是場天大笑話。可憐那小娘子姿色如此可人,此時竟在癡人說夢,現在究竟誰在揮刀霍霍,誰是待宰牛羊都分不清楚。

佳人絕色,可歎是個瘋子!

瘦小的漢子瞬間出現在路子遊身前,右手攥住敢放狂言的冒牌女修,高高的把他舉起,重重的抵在牆上。

“那麽,小仙子,你怎麽要我死?”

“還沒有察覺到嘛?妖修。”花美男被高高舉起,卻用輕蔑的語氣嘲諷對手。

這一瞬間,路子遊在笑,夏七發誓,自己絕對不會看錯,那笑,是某人奸計得逞的體現,又似乎總會出現在獵物即將落入狩獵者的陷阱之時,獵人得意的表情。

金丹妖修的臉扭曲了一下,似是察覺到自己體內什麽不對。

“已經察覺到了吧,妖丹在龜裂,體力在流失,而且,越來越快。”被舉起來的某人語速開始變快,“很快就會到崩潰的極限了吧。”

“可惡!既然都是男的,我就不計較了。”妖修的左手重重的捏了一下路子遊的胸前,立刻意識出不對,那不是正常女性柔軟的感覺。

妖修遁走了,錯,更像是逃走的,紅光一閃,整個人都無影無蹤。輕輕的走,正如他輕輕的來,不帶一點聲音。

“算他識相,否則現在立刻讓他妖丹迸裂而亡。”妖修一走,路子遊摔倒在地,卻仍不服輸的站了起來,冷聲道。

殘存的威壓已經消失,夏七重重呼出一口氣,這祖宗可算走了!是被路子遊的虛張聲勢嚇走的。可是,這一絲不和諧感是怎麽回事?

夏七的第六感想來很敏銳,比起理性分析來,對敵戰中,她的直覺似乎更勝一籌。

難道還沒走?壓下心中疑惑,夏小魚兒轉臉看向路子遊,臉色蒼白,麵頰帶了一絲不正常的紅暈,嘴角有血絲溢出。

雖然沒弄明白具體的原理,但是夏七還是能瞧出路美人是外強中幹,剛剛的話,十有/八/九是嚇唬妖修的。

“哼!路師兄的手段向來神奇,這次算他命好!”搭檔要裝/逼,夏七配合默契的隨了一句,不管對方是真走了,還是假走了,都得跟上這句。

困擾夏七的不和諧感終於消失了,遠處卻能感覺到熟悉的威壓在往小鎮方向趕過來。

呼!

師尊,您老要再不來,您老人家最最可愛的,也是唯一的弟子就要對您老說seeyou了。

果然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夏小魚兒先前越級戰勝了築基前期的師兄幾分自得自滿轉眼煙消雲散,但卻不是從此一蹶不振,而且看到了差距,就想去追逐,努力的追逐,直到超越為止。

太弱了,自己!

居然會被區區金丹的妖修鎮住了,連動都動不了,真是太丟人有沒有!

“來人是師妹的師尊嶽昆侖吧,真是霸道!隻一招就讓對方毫無還手之力,隻能束手就擒。”路子遊眉頭擰成了個川字,不知在為什麽擔憂,明明他口中說的是好消息。

“哦,路師兄竟然能探查這麽遠!”夏七恢複正常狀態,因為師尊把對方收拾的好消息甚至讓她有點興奮。

“小技巧而已,不值一提。”路子遊不在意的擺擺手,道:“咱們走吧,師妹的雲籮毯呢?”

鑒於路子遊是重傷人士,夏七很痛快的掏出雲籮毯,一反常態的沒討價還價。

這時卻見一隻紙鶴飛來,繞她轉了兩圈,直到夏七攤開手掌,方才落在她手中,化作信箋。

“西南二裏,破敗古廟,接人。”押款是把飛劍,一個嶽字在側。

師尊讓去就去唄,發愁的看看連站都費力的路美人,夏七衝著莫三爺道:“三師兄,勞駕送路師兄一程,我接了師尊口諭,得去趟西南破廟。”

“好。”莫三爺剛緩過來,他比夏七恢複得慢,現在回想還心有餘悸。可能是之前被打擊沒緩過來,也可能是在路子遊麵前還有些靦腆,三爺的雲籮毯弄了兩次,都沒飛起來。

夏七等不了,自己先走一步,她怕再看莫三的蠢樣會開口吐槽。

二裏地,轉瞬即到。

破敗古廟,的確破敗,孤零零一座小廟,周邊除了低矮灌木叢之外,別無他物,廟外還殘留著陣法痕跡。

顯然這裏之前是被陣法隱藏之中,不久前剛剛被人用暴力手段破去。

的確是暴力手段,反正學了四年陣法的夏七,沒看出來破陣的人用了一點技法走位之類的東西,更像是直接的用單純的力量,把陣轟開了的。

這倒是符合嶽昆侖一貫的作風,何人阻我,一劍斬了!

看來是被師尊清理過一遍,應該沒有危險吧。

可惡,師尊您老也太懶了吧,明明自己把人帶回去就好了,為什麽還要支使身為徒弟的自己呀?

想到此處,夏七癟癟嘴,忍了想吐槽的衝動,邁步走進小廟。

裏麵隻有三間房舍,中間供佛,佛像金漆早已脫落,全身被腐蝕的嚴重,竟連是哪尊神佛都看不出來了。左邊是房間虛掩,右邊房間已經坍塌。

那還用問,人肯定是在左邊房間,夏七喊了一句:“裏麵可有人在?”

依她所想,嶽昆侖讓她來接人,自然人是在裏麵的,喊一嗓子人家自己能出來最好,不成自己再進去。畢竟嘛,右邊塌了,左邊會不會倒,兩說。

整個小廟,靜悄悄,無人應聲。

沒法子了,夏小魚兒推開虛掩房門,往裏一看,“靠”字忍不住脫口而出。

難怪師尊自己不救人反而支使徒弟!

此時,夕陽的餘暉已經散去,天色漸暗。

破敗小廟屋內,昏暗無光。

讓眼睛適應了室內的光線,夏七歎了口氣,十分粗暴的一手一個提起地上被捆得像個粽子的兩人。

隻憑服飾,夏七就忍不住想吐槽:親,你們三個是得多倒黴,才能出門就被抓呀!

往院裏一放,兩個女修仰臥,看了麵頰,夏七沒認錯人,的確是素衣師姐和溫卿卿這隻母大蟲。

倒黴孩子們都睡得香,連自己被丟到地上都不知道。

夏七伸手探探兩人鼻息,呼吸均勻,胸部正常起伏,翻開眼皮看看眼睛,瞳孔不動,有放大現象,摸摸脈,勉強算正常,看樣子隻是被人用禁法製住而已。都不用自己幫忙,過幾個時辰,大概能自然轉醒。

探查完畢,夏七複又轉身進了房間,見剩下一位正是餘晚晴,這姑娘比溫卿卿可愛多了。

小魚兒沒好意思照著對待溫卿卿一般粗魯對她,彎腰來了公主抱,抱她出來,就勢往地上一放。

抓人的不曉得是不是有什麽惡趣味,竟然把人捆得像個粽子,偏偏還能“優美”的勾勒出三位女修的曲線。

難怪師尊破了陣,不救人就跑了。

四百多歲的人了,還得為人師表,這要是讓鳴鳳峰的峰首見了,就算知道事急從權,隻怕都得叨叨嘮嘮好幾天。

自家師尊不怕打架,不怕受傷,就怕被女修念叨。

抽出劍,鐵劍鋒利,夏七手一揮,便要將三位師姐的繩子挑斷,還沒等她下手,隻聽腦後有破空之聲襲來。

敵襲!

她不敢躲,生怕傷了餘晚晴三位,當下一劍往後劈去。

當啷一聲,金屬撞擊之聲響起,夏七自覺左手竟有一絲麻木,來人的力道不小。

沒等夏七喝問,來人已經現身,化做一道白影,以極快的攻勢之字前行,未及眨眼,對方的刀已經來到夏七麵前。

刀身漆黑,形狀竟有些類似夏七上輩子所見的和國武士刀,刃薄,單麵開刃。

是淩空斬擊!

來人高高躍起,借助跳躍之力,雙手握刀,當空劈下,那刀,快似閃電。

不好!左手擋不住!

夏七飛快的判斷著,左手劍卻毫不猶豫的迎了上去,因為,不能退!

她退了,身後三條生命隻怕不保,是以,她不能退,退無可退!

狹路相逢勇者勝!

夏七自負不是勇者,但她的劍,不能畏懼,也不肯畏懼!

刀劍相撞,卻聽一聲悶聲,來人借助武士刀強撐著站起來,下腹左側受傷,白衣染血,罵道:“小子,你敢動我師妹一根汗毛,我就算死,都得先弄死你!”

夏七的左手虎口迸裂,流出鮮血,本來正想罵人,說兩句狠話,怎知對方口稱三位師妹,立馬曉得這架算是白打,傷都白受了。

大水衝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

“在下衝霄峰夏七,請問這位師兄是哪位?”她的劍沒放下,劍尖斜指地麵,隻要對方有一句說的不對,立刻出手,絕不容情。

“丹峰,杜逸塵!”來人挺起胸膛,他的眼睛很亮,柔和的月光灑在他身上,白衣丹修並未因為腹部失血而顯出窘態,依舊出塵飄逸。

一團淡淡的藍光從他手中浮現,往受傷的地方貼近,血,止住了。

和四年前一樣的容顏,隻是對方又長高半頭,氣質也變得溫和起來,不像初次見麵時,骨子裏的傲氣壓都壓不住。

雖然是時隔四年的再一次相見,但夏七看到他就想起來了,這麽優秀的人,隻要見一次,大概就忘不掉吧。

俗話說女大十八變。

夏七認出了杜逸塵,但杜逸塵並沒認出夏七,四年前,夏七還是個十歲的黃毛丫頭,現在卻是黑衣劍修服飾,身高甚至比正常男性還高出一點,加上沒怎麽發育該發育的地方……

“恩,夏師弟,需要師兄幫你治療一下嗎?”解開了誤會,丹修好脾氣的提議。

“無妨。”虎口流血隻是小傷,夏七並不在意,她冰係單靈根,可以使用常見的水係治療法術。

淡淡的藍色光芒浮現,用的是和杜逸塵一樣的法術,右手俯在左手上,清涼溫和的感覺讓她自己覺得很舒服,傷痛成了習慣,便不覺得疼,換種說法,麻木了。

“既然師兄來了,就幫忙把幾位師姐先解開繩索吧,天晚了,女孩子可不能丟在荒郊野外。”

杜逸塵就聽少年劍修一邊這麽說著,一邊隨手挑開了素衣師姐和餘晚晴的繩索,卻挑著眉毛看著溫卿卿,一邊嘴角上揚,壞笑著。

有些苦惱的丹修撓撓頭,心中歎息:怎麽宗中是個人就知道表妹喜歡我呀?

呀哈!害羞了?夏七歪頭看著杜逸塵如玉麵頰蒙上淡淡的粉,在月光下瞧得分明。

我真是個好人!懷著這樣的感歎,夏七取了雲籮毯,一手一個,夾起兩位師姐,不由分說,飛走了。

小魚兒很自覺,這自己要是留下來當人家的電燈泡,得多礙眼呀!

白衣飄逸的丹修無語,直接抱著紅衣如火的熱辣女修,月下禦劍而行,追前麵的黑衣劍修去了。

築基期的修士,已經能流暢的禦劍而行,不多時便追了還在使用最低等級的雲籮毯的劍修。

“夏師弟,能講講是怎麽回事嗎?”杜逸塵懷抱熱辣女修,很自然的問道。他與夏小九混得很熟,常聽他提及兩位姐姐和一位哥哥,但是並沒真正把本尊和名字聯係起來。

“隻能說是大致猜測了。有個金丹妖修今天在小鎮附近襲擊宗中女修,這三位就是不幸被抓起來的。說起來,杜師兄不是在閉關嗎?怎麽找過來的?”夏七可沒忘了,前幾天她去挑戰丹峰杜逸塵時,人家的師弟們一致說自家杜師兄在閉關,概不見客。

“剛出關就收到表妹傳訊而已。杜家和溫家的子弟,都有特殊的方法,能通知本家自身所處位置。”杜逸塵含笑而答,不是什麽特殊的問題。一般有曆史的修士家族,大多會有類似的本家秘法。

“那把刀是怎麽回事?我一直以為師兄是個丹修呢。”

這算是夏七的疑問,本來以為杜逸塵純粹是個丹修,但是誰能想到這哥們的刀也使得這麽好,居然能把自己傷了。

“誰規定丹修隻能煉丹?”杜逸塵笑著發問。

“嗯……”卻是杜逸塵懷中的熱辣女修發出的聲音,她似乎是覺得冷了,把頭深深埋在白衣丹修的懷中,好讓自己更舒服點。

溫卿卿長得很漂亮,兼之身材惹火,現在安安靜靜的樣子,比她平素樣子竟好了不知多少。

“也是呢。”想想自己,夏七不禁啞然失笑。是呀,誰規定丹修就不能使刀,自己說是個劍修,不是也在學習使用陣法嘛。

夏七是坐在雲籮毯上的,素衣師姐被她放到前麵,餘晚晴卻因毯子沒有那麽大的地方,被她挽了腰,靠在身上。

“表哥,表哥,真好呢,今天是我們新婚之夜!”突然,原本老老實實窩在杜逸塵懷裏的溫卿卿居然扭動起來,出於本能般,雙手摟住了白衣丹修的脖頸,吻了上去,喃喃道:“表哥,你可得溫柔點。”

哇!少兒不宜,十八禁!

裝著麵癱,夏七心中大樂,這算她的惡趣味之一,隻歎息手邊沒有花生豆和二兩小酒。

杜逸塵俊臉通紅,卻沒法立刻把自家表妹放下,隻是使了個法決,讓溫卿卿安靜下來。

隻這麽微弱的氣息侵染,就會把內心欲望這麽直白,不由自主的表現出來嘛!

夏七目前不知道的東西,杜逸塵是略知一二的。

他心頭凜然,看來那位金丹妖修是被侵染的產物,故意溜過來的嘛?還是偶然?或者,還有別的什麽原因?

溫卿卿身上發作了,沒理由那兩位沒事?

白衣丹修法決掐好,卻故意側過身軀,不讓夏七發現,隻扭臉對夏七微笑道:“師弟會對兩位師姐溫柔點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