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秋荷雖然被關了禁閉,但也隻是不許她出院門。
宋銘見到人時,她正坐在院中,手撫摸著肚子,望著瘋傻的趙申發呆。
守院子的兩個院護看到人,恭敬道:“周管家。”
宋銘同黃老對視一眼,隻聽周管家解釋:“老爺讓我帶大夫給少夫人看診。”
護院聞言立馬讓開。
“請。”周管家躬身抬手,裏麵的人聽到動靜,紛紛轉頭看了過來。
夏秋荷看到為首的宋銘和黃老,詫異的瞪大了眼睛,似乎怎麽我沒想到,會在這裏碰見。
而一旁的趙申,看到一群人過來,快速擋在了夏秋荷身前,凶神惡煞看著宋銘等人。
周管家上前,握住趙申的手,把人往旁側拉,哄道:“他們都是大夫,來給少夫人看病的。”
“看病。”趙申一直重複著這兩個字,隨後轉悠回了角落。
夏秋荷放在肚子上的手收緊,目光緊緊定格在了宋銘身上。
她已經猜測到趙明去找了宋銘麻煩,因為她去害趙明夫人蘇淺時,就沒故意遮掩。
她對趙家還有用,所以趙明拿她沒辦法,隻能遷怒名瀾居。
“少夫人,又見麵了。”宋銘率先開口,並將她的緊張收在眼裏。
夏秋荷露出一個不太自然的笑,隨後讓人去搬椅子出來,“我知道你來做什麽,不過我不會打掉孩子。”
黃老眉心一蹙:“你不打掉孩子,你也會死。”
夏秋荷眉心一擰,固執道:“我不會死,我孩子也可以活著!”
她這話讓在場的人,陷入了震驚。
從未聽聞死胎還能活著。
恰好這時丫鬟挪了長凳出來,宋銘帶頭坐下,黃老和裘老立馬跟他擠了一根凳子。
十來人盡數坐下,有人已經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紙筆,打算將其記錄下來。
宋銘離夏秋荷最近,他站起身走到石桌前,放下脈枕,問:“可否讓我再看看?”
夏秋荷猶豫了兩秒,將手腕遞了過去。
宋銘一邊診脈,一邊問她:“你為何會認為死胎能複活?”
夏秋荷聞言一怔,手往後縮了縮。
宋銘幹脆收了手,他嚴肅道:“你的胎兒依舊隻有三個月,也就是幼鼠大小,直到你生出來,他也隻有這麽大,你確定能養活?”
懷胎十月,母親的肚子會變大,是因為腹中的孩子也在變大。
如今孩子停止生長了,僅僅靠著變大的肚子安慰自己,真的有奇跡可言嗎?
宋銘雖未直言,但意思帶到了。
夏秋荷驀地白了臉,她臉色慌亂道:“不可能!他不可能騙我!”
她看向宋銘,質問道:“你說過不及時流掉孩子,我也會死,可過了這麽久,我依舊安然無恙!所以你都是騙我的!”
宋銘可以確信,那個黑衣鬥篷人並未告訴夏秋荷真相。
黃老搖了搖頭,裘老忽然想起記載,他驚呼道:“是不是傳說中的孕凝丸?我記得記載有言,服用此藥,待胎滿十月,母體和胎兒,便會一起身亡。”
“而在此之前,腹中胎兒和母體都會出於靜止的狀態。”
裘老滿目震驚:“竟然真的有人能製出此等惡毒的藥?”
“不可能!你們都是騙子!騙子!”夏秋荷猛地站起身,不可置信的看向眾人。
她垂眸撫摸肚子,喃喃自語道:“不是這樣的,對嗎?娘親隻是想跟你見一麵,你還好好的,對嗎?”
黃老看向宋銘,眼神詢問他:可還有救?
宋銘搖了搖頭。
孕凝丸的作用,就是用母體的生機,維持胎兒不腐不壞,如今看夏秋荷固執的狀態,隻怕已經到了瘋魔的程度。
若是她不醒悟,即便宋銘會陣詭一百零一針,也救不回她。
其他醫者麵麵相覷,有人小聲問裘老:“此藥可有解?”
裘老歎息一聲:“除非人死,無藥可救。”
夏秋荷倏地看向宋銘:“你有辦法對不對?”
黑衣鬥篷人說過,宋銘醫術很厲害,所以他可以的對嗎?
宋銘對上她祈求的目光,搖了搖頭:“我說過,我隻能救活人。”
所以死胎救不了。
夏秋荷跌坐在凳子上,如果是以前,這樣一坐,肯定會腹疼,可現在……她毫無感覺。
她隱約有預感,宋銘他們說的是真的。
可她不願意相信,她的孩子就這麽沒了!
明明她那麽努力保護他,那麽期待跟他見麵,可他就是沒了!
想到這裏,夏秋荷眼眶一紅,眼淚砸了下來。
趙申偏頭看到,像孩子一樣跑了過來,他抱住夏秋荷的頭,“別哭別哭,我們一起捉迷藏。”
看到這一幕,裘老和黃老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都離開院子。
裘老帶著人走了,黃老留下陪宋銘。
一盞茶後,宋銘見夏秋荷不流淚了,他問:“藥是黑衣鬥篷人給你的吧?”
夏秋荷猛地抬起頭。
看這個樣子,是真的了。
黑衣鬥篷人應該是哄騙夏秋荷,服用此藥後,便能讓她的孩子回來,卻不想回來的方式,是兩人一起入地府。
宋銘眼神複雜,說到底,還是母親太愛自己的孩子了。
他承諾道:“我可以治好你夫君的瘋病。”
黃老瞪大了眼睛,然後宋銘下一句話更讓他震驚:“我也可以救你。”
言外之意是你們可以再生一個孩子。
黃老以為夏秋荷應該心動了,卻不想她目光飄忽的看向趙申,最後說起了其他。
“夏家祖上曾有一位禦醫,他留了一本醫術給夏家當做傳家寶。”
“後來傳著傳著便成了夏家有無價之寶。”夏秋荷冷笑了一聲,又說,“懷璧其罪,沒想到也成了我的護身符。”
黃老想起趙夏兩家的事,驚呼道:“所以你一直記得當麵的事?”
夏秋荷搖了搖頭:“起初並不記得,後來……同趙申成親,記起來了。”
她目光複雜的看向趙申,“起初我喜歡的是趙明。”
趙申見她沒事了,又走遠了,蹲在地上拿著枝椏寫寫畫畫。
宋銘和黃老沒想到還有這麽一茬,震驚之於,更多是憐憫。
宋銘猜到了後續:“花泥的孩子,趙明也有份吧?”
“不止花泥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有他的份。”夏秋荷目光變的狠戾,她攥緊了拳頭,“我的孩子就是他和蘇淺聯手害死的!我怎麽可能會放過他!”
“不過他再也沒辦法有孩子了。”說到這裏,夏秋荷無聲的笑容裏,寫滿了癲狂。
黃老想起宋銘那顆補陽丸,用胳膊捅了他一下:好心辦壞事!
宋銘:“……”
他深呼吸一口氣,解釋:“那藥隻能讓人勃、起,並不會讓人懷孕。”
黃老鬆了一口氣,比起趙家,他還是覺得夏秋荷更慘一些。
“所以你用醫術跟黑衣鬥篷人做了交換?”宋銘沒忘記正事。
“嗯。”夏秋荷目露恨意,“我沒想到他會騙我!”
宋銘:“你可知他住在哪裏?”
夏秋荷搖了搖頭:“成交後,我找過他很多次,泅水並無他的行蹤。”
“不過我聽說他殺了人,逃了。”
宋銘立馬想起了酒樓之事,他眯了眯眼,恐怕不是衝突殺人,而是故意殺人,借此離開泅水。
想知道的已經明了,宋銘再次同她說:“若你想活著,可來名瀾居找我。”
夏秋荷卻笑了笑,沒有回應。
宋銘深深看了她一眼,跟黃老轉身走了。
夏秋荷摸了摸肚子,又看向趙申,說:“我們不會再有一樣的孩子了。”
因為這輩子的隔閡,都無法消除了。
趙申拿著棍子的手頓住,轉頭問夏秋荷:“你又要哭了嗎?”
夏秋荷搖搖頭:“不會,今後都不會哭了。”
趙申“哦”了一聲,又繼續畫。
丫鬟拿著披風出來,蹲在夏秋荷麵前,眼眶噙著淚水問:“夫人為何不試試這一線生機?”
“這麽多年……我累了。”
……
趙老爺和趙夫人的院子,可比夏秋荷的院子大多了。
周管家見裘老帶著人一個一個把脈,屏氣凝神,等著對方說結果。
我裘老捋了捋胡須:“這病症也太奇怪了,就像身下睡了寒冰一般。”
“裘老,我認為這同孕凝丸有異曲同工之處。”
“我知道你的意思,但不同在於,服用孕凝丸的夏秋荷沒有半點異常,而趙夫人,這臉上都快結冰了。”裘老搖搖頭,連帶傳聞都未聽過的病。
周管家鬥膽問道:“裘老和各位可有醫治的法子?”
裘老和其他人一致搖頭。
周管家臉色一白,這可如何是好。
“或許宋銘能有法子醫治。”沒由來裘老就是相信宋銘。
周管家想起宋銘的模樣,再對比他宴席所說的話,難色道:“他真的能救?”
“能不能救,等他來看了不就知道了。”裘老生氣道。
不相信宋銘,等同於不相信他的話。
一幫子小家子氣的人!
“那我立即派人去請!”周管家連忙衝門外的小廝招手。
“不用了,我已經到了。”宋銘抬腳邁進大門,跟黃老一起徑直走向裘老。
後者根本沒有看見老友,拉著宋銘走向床前,“看看?”
宋銘一眼便瞧出了病症,寒毒。
小肥雞的眼淚,配合藥物可以醫治。
不過他不是很想救。
係統冷不丁響起聲音:“請宿主不要消極怠工。”
宋銘不以為然:“你們係統這麽沒下限嗎?這樣的一家子也想救?”
係統:“……”
要不是為了功德,他也不想救。
他盡量平息不滿道:“你可以換個方式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