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一百零一

一百零一

過了年,接連好幾天,瑞王爺都躲在家裏頭唉聲歎氣,瑞王妃實在看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問:“王爺這是為了什麽事愁成這樣?說出來聽聽,看妾身能不能給幫忙出出主意。”

瑞王爺揉了揉太陽穴,無限痛苦地道:“我在想順哥兒的婚事要怎麽跟太後開口。”還有皇帝那裏,恐怕也不會輕易鬆口。

瑞王妃卻好像一點也不著急,喝了口茶,慢條斯理地道:“那就等等吧,先跟孟家定下來。順哥兒不是說,孟家那邊也不想讓他家姑娘早嫁嗎?咱們悄悄把婚事定了,過個一年半載,說不好,這事兒就自己解決了。”

哪有這麽好的事,瑞王爺立刻就猜出這裏頭還有他不知道的事,眼睛一亮,笑笑道:“你跟順哥兒還有什麽事瞞著我不成?”他不是沒想過要暗中提拔孟家老大,可等仔細一打聽,才發現這兩年他兒子也沒閑著,孟學良能進京,十有□□都是趙誠謹在後頭使力,短短幾年時間就從一個白身做到了六品官,雖說武官沒有文官值錢,可也已經足夠引人注目的,瑞王爺這會兒還真不好做得太明顯。

瑞王妃高深莫測地笑了笑,端起茶杯往瑞王爺麵前晃了晃,瑞王爺沒明白是什麽意思,挑了挑眉,一臉不解。

“王爺前幾天不是問妾身這杯子裏是什麽茶?”瑞王妃緩緩道。

瑞王爺依舊疑惑,“跟這杯子裏的東西有關?”他聞著有點像茶香,但又比平日裏喝的茶要清新馥雅,所以才隨口一問,不想瑞王妃卻笑而不語,他還想問她討要一些的,結果瑞王妃不肯給

。瑞王爺當時還故作氣惱,信誓旦旦地說要進宮找皇帝要,結果在宮裏頭問了一圈,也沒有誰喝過這玩意兒。他原本還想尋個機會找瑞王妃仔細問個清楚的,結果後來又被趙誠謹的婚事給打斷了。

瑞王妃笑,“今年的新茶還不到時候,所以順哥兒也一直沒跟你提。”她一邊說著話,一邊起身把藏在櫃子裏的茶葉拿了出來遞給瑞王爺,瑞王爺滿腹狐疑地打開茶葉罐,低頭看了看,又把鼻子湊近聞了聞,臉上頓時露出奇妙的神色,“這……這茶葉是從哪裏來的?順哥兒使人做的?”

“是孟家大姑娘炒製的,”瑞王妃見瑞王爺麵色有異,趕緊伸手把茶葉搶了過來,又道:“等到三月裏今年的新茶就出了,王爺到時候問順哥兒要就是。這點子東西隻夠妾身一個人喝。”

“孟家還有這種技藝?”瑞王爺可不傻,他幾乎一眼就看出了新茶意味著的巨大利益,頓時有些激動,“這個難不難?這……這可真是……”

“聽順哥兒說,從采茶到製茶,順利的話攏共也才一天時間。喝起來也簡單,用沸水一泡就是。順哥兒的意思是,用這方子給孟家換個爵位。”瑞王妃一句話頓時像瓢冷水澆在瑞王爺的心上,他很快就冷靜下來,想了想,忍不住苦笑,“我竟然還沒有順哥兒一個孩子看得透徹。”

瑞王府已經是顯貴至極,他要真再整這麽大的事出來,就算他皇兄而今心胸寬廣了不再疑他,滿朝的文武大臣可不是吃素的,再加上一群紅眼病,他一定會被那些禦史參得沒法出門。

瑞王爺越想越覺得自己兒子實在高明,反正孟家也守不住這方子,瑞王府又各種顧忌,倒不如索性在皇帝麵前賣個乖,得點實在的好處,再說了,就算真把這製茶的方子給了朝廷,也並不意味著自己家就不能做了。

“不行,我得讓許管事去一趟南邊買幾塊茶園。”

瑞王妃像傻子似的看了他一眼,幽幽道:“王爺以為順哥兒會傻得連這個都想不到?沈嶸年前出去了那麽久,不就是為了這事兒。”

瑞王爺被她嘲諷了也不生氣,反而興致勃勃地問起那些茶園的情況,“……在福建?福建也好,那邊的茶園價錢便宜,巴蜀那一帶的園子早被賣到了天價,我看到時候他們怎麽收場……”

瑞王爺越琢磨就越是有勁,最後竟撫掌哈哈大笑起來,說著話便要起身,瑞王妃見他說風就是雨的,頓時啼笑皆非,伸手拽住他的衣袖問:“王爺這麽急吼吼的是要去哪裏?”

“進宮啊

!”瑞王爺話一說出口,又覺得自己好像的確是急了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對了,順哥兒是什麽主意?”

“好歹也等春茶出來了再說,”瑞王妃沒好氣地道:“這麽急急躁躁的,還比不上順哥兒。”但跟孟家的婚事還是得及早定下來,這事兒別人不急,趙誠謹可急得滿頭包,隻恨不得天天到瑞王妃麵前念叨。

瑞王妃把議親的安排一一說與瑞王爺聽,就連提親時的禮單也拿來給他看,瑞王爺翻了翻,點頭道:“都隨你準備就是,隻是這婚事暫且不要弄得滿城皆知,我們兩家心裏頭有數就好。要不然,孟家反而招人嫉恨,太後哪裏恐怕也會諸多責難。等到孟家的爵位到手了,我再去跟太後解釋,到時候太後也沒話說。”

瑞王妃哪裏會不清楚這些道理,斜睨了他一眼,道:“你放心,孟家也不是那種輕浮的人家,不說婚事沒定下來,就算真定了,也不會咋咋呼呼地嚷嚷得到處都知道,要不然,人家明明曉得順哥兒對孟家大姑娘有意思,還使勁兒地想給她招上門女婿?”

這話說得有道理!這京城裏無論是誰家,若是曉得瑞王府世子要成親,怕不是腦袋都要擠破了,不說明媒正娶,便是隻納個妾,也都恨不得立刻把自家閨女打扮得漂漂亮亮地送進府來,偏偏孟家把這女兒當眼珠子一般地疼,生怕閨女嫁進門日子不好過,寧可招贅,也不高攀,結果害得趙誠謹急得跟什麽似的。

這都是什麽世道!

瑞王爺一麵心裏嘀咕著,一麵又仔細地與瑞王妃商議起種種細節,一會兒,終於還是忍不住要把趙誠謹召過來仔細問個清楚,待使了下人去荔園一看,人根本不在,問了,說是去了齊王府裏。

“順哥兒去找老七了?”瑞王爺表示不能理解,“他找老七做什麽?”

“誰知道呢?”瑞王妃一點也不關心這個,她不是什麽都喜歡抓在手裏頭的母親,更何況,像順哥兒這樣的孩子,不管做什麽,他心裏頭總是有數的,所以瑞王妃並不會關心他所有的行蹤。

瑞王爺於是又把心思歪到了齊王身上,開始發揮起兄長的智能,絮絮叨叨地感歎起老七的婚事來,“……太後氣得狠了,發出話說以後都不管他了,我看老七還挺高興,估計巴不得呢

。”這麽一比較,他們家順哥兒簡直就是個乖孩子。

乖孩子趙誠謹和讓被太後放棄的齊王殿下正坐在齊王府的花廳裏喝酒,齊王今天的臉色不大對勁,喝了幾口酒之後愈發地明顯,看著趙誠謹欲言又止。趙誠謹也不急,低著頭慢條斯理地邊吃邊喝,偶爾還誇兩句“府裏的梅花開得真好”“這場雪估計還得下幾天”這樣沒有任何實際意義的話。

齊王終於忍不住了,猶豫了一下,問:“我說順哥兒,你跟孟家大姑娘的婚事定了?”

“嗯”,趙誠謹抬眼看他,應了一聲,點點頭,“定了。”

齊王立刻就來了興趣,往他身邊靠得近了些,好奇地問:“那你跟七叔仔細說說,你怎麽把這事兒給定下來的?我上回見孟家大姑娘好像對你也沒有什麽特別的意思……”他話還沒說完就發現不對勁了,趙誠謹斜著眼睛沒好氣地瞪著他,眼神十分地不悅。

齊王立刻哈哈大笑,捧腹道:“本還想向你取取經,鬧了半天,敢情你折騰了這麽多年,連個小姑娘都還沒搞定。嘖嘖,真是白張你這張臉了。生得多俊呐……”

趙誠謹也不氣,淡然地笑,“我倒是不急,反正小雪早晚得嫁我,隻要我再多捂一捂,不怕捂不熱她的心。倒是七叔你,年紀也不小了,雖說相貌也還出眾,可到底比不得十□□歲的少年郎,隨便算算也比人家大上十來歲,嘖嘖,怎麽看都有種老牛吃嫩草的嫌疑啊。”

齊王頓時被他氣得一臉通紅,想反駁,偏還真找不出什麽話,他無奈又絕望地不得不承認趙誠謹說的話還挺對,心裏頭頓時拔涼拔涼的。

趙誠謹見他這挫敗又喪氣的模樣,心中又覺得有些不自在,想想齊王雖然嘴巴臭,人卻是還不錯,二人之間也的確有深厚的叔侄情分,想了想,於是又勸道:“七叔你也別太往心裏去,女孩子嘛,總是要麵子,你耐點心,一門心思地對她好,她總會知道。隻要身邊沒有什麽不三不四的家夥來插足,她保準會被你打動。”

不管齊王殿下有時候多麽不靠譜,可終歸為人不錯,將來成了親,也應該是顧家又有責任感的人。好吧,從趙誠謹的內心來說,他巴不得齊王殿下早點成親呢。

於是,趙誠謹又耐著性子一一地傳授他經驗——雖然就連他自己都說不好這到底算不算成功的經驗

等他從齊王府出來,天色漸暗,天上卻又沸沸揚揚地飄起雪來,趙誠謹坐在馬車裏猶豫了一下,出聲吩咐車夫道:“去孟家。”

冬天天黑得早,到孟家門口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孟老太太見了他有些意外,一邊上前來迎,一邊道:“怎麽這時候來了?外頭多冷,趕緊進來,凍著了吧。”她一走近,隱隱聞到些酒味兒,凝神一看,果見趙誠謹的臉上微微泛紅,眼睛裏甚至還泛著水光,不由得有些想笑,趕緊招呼人過來幫忙。

許攸也聽到動靜出來了,說實話,自從婚事說定後,她每回見了趙誠謹的麵都還會有些不好意思,尷尬得都不敢看他,也不再像以前那樣說說笑笑。她能感覺到趙誠謹的失望,但是,這種奇怪的心情變化就連她自己也沒法控製,所以,也隻能這樣暫時拖著。

“小雪你愣著做什麽,趕緊去廚房煮碗醒酒湯來。”孟老太太見她傻乎乎地在一旁站著,趕緊吩咐道:“沒瞧見順哥兒喝多了麽。”

許攸又朝趙誠謹看了一眼,他也直直地盯著她看,兩隻眼睛亮晶晶的,微微地笑。那傻乎乎的樣子就連孟老太太都看不下去了,趕緊把他拽進了屋。

到底喝了多少酒?許攸在廚房一邊磨磨蹭蹭地煮解酒湯一邊想,她記得趙誠謹的酒量不小啊,人家可是在山寨裏頭當過土匪的,誰能把他灌醉,還醉成那副呆呆的傻樣子,也就孟老太太才會信他!

可她還是老老實實地把解酒湯煮好了,還親自送過去,看著趙誠謹把湯喝了,這才放心,罷了又橫挑眉毛豎挑眼睛地埋怨道:“喝不了就別喝那麽多,年紀不大,倒會逞強。”

孟老太太沉下臉,責備道:“小雪,你說什麽呢,真是沒規矩。”

“沒事,阿婆。”趙誠謹的眼睛在幽暗的燈光下愈發地顯得亮,他咧著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齒,帶著一些小心翼翼地討好朝許攸道:“我以後少喝。今天是……我七叔給灌的,他心情不好……”他毫不猶豫地就把齊王給出賣了,於是,很快的,許攸就沉浸在齊王殿下追不到女朋友這樣新鮮的八卦消息中去了。

作者有話要說:其實到了現在,後麵基本上都是兩個人感情進展的事了,前頭走得太慢,後麵又不能突然拉得太快,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