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說玩笑話!”西岐圠強調道。
“大哥,還是算了吧,小弟就去一探虛實,大哥隻要等小弟歸來就好,若是真是敵方營中無將,小弟定再也不阻攔哥哥,這樣可否?”
沈沫看著西撒咧隱忍著,這樣的讓步恐怕是做到了極致了,西岐圠要是再不領情,也太固執了。
明明是有台階下,西岐圠偏偏不領情,豪氣的說道,“做哥哥的,就該給小弟做出表率……”
“夠了!”西撒咧高喝一聲,“我叫你一聲大哥,對你百般忍讓,你怎可這般頑固不化,你真的懂軍事要領嗎?你以為這戰場就是憑著一場熱血,在園中打獵那般?這是要死人的,你是未來的君王,怎能不把百姓的性命安危放在心中?”
“你這是在教訓我嗎?”西岐圠同樣高聲喝道。
“我從未想過要教訓大哥,求你了,等我回來,等我探清了消息,你再指揮隊伍出征,好嗎?”西撒咧已經變做實在懇求西岐圠了。
這次,西岐圠的臉色終於緩和了,勉勉強強的點了點頭。
西撒咧稍稍鬆了一口氣,西岐圠果然不是一般的強,先前便聽說他想要做什麽便一定會去做,今天能勸得住他,西撒咧已經很不容易了。
西撒咧欣慰的一笑,“那,等小弟回來!”
西岐圠回以微笑,點了點頭。
西撒咧這才放心的帶著沈沫一同離開了。
西撒咧和沈沫一連翻過了好幾個山頭,沈沫隻覺得自己真是年紀大了,腿腳都不利索了。
“我們還有多久到?”沈沫氣喘籲籲地坐到了一塊大石頭上,問完又覺得說錯了話,西撒咧又沒逼著她來,現在反而給人家拖後腿了。
西撒咧站上山頭向遠處眺望,“過來看!”
沈沫從石頭上站起來,順著西撒咧手指的方向看去,遠處是個山穀,四周都是直直的山崖,穀底是荒蕪的戈壁。
“看出什麽了嗎?”西撒咧問道。
沈沫搖了搖頭,“沒看出來,這個地方進來了需要原路返回……”
“就是這個,這是個軍事險地,四周懸崖峭壁,隻有一個入口,若封住入口,裏麵的人將是死路一條,即可火攻,也可……”
西撒咧突然頓住了,兩眼直直的看著他說的軍事險地,沈沫也看了過去,隻見一個穿著銀白色戰甲的人帶領著一大隊的軍士將一小波人趕緊了山穀,很快,弱勢的一方便全部戰死,就在銀白戰甲這邊覺得自己勝了向回走的時候,突然出現的一大批人馬將入口堵得嚴嚴實實,優勢已經完全不存在了,銀白戰甲顯然有些慌了,他勒緊戰馬,向後退了幾米,環顧四周實在無路可走,忽的,各個方向射來無數隻箭,銀白戰甲被活活的萬箭穿心,墜下馬來,掙紮了幾下便不再動彈,有的戰士一看慌了,本能的去攀爬岩壁,有的剛剛爬上兩米便被射了下來,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戰事慘烈地沈沫的心都跟著揪了起來,忽然聽見“沙沙”的響聲,沈沫看向身旁,西撒咧正向山下走,剛走出兩步,腳步不穩,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掙紮著站起來,渾身都在發抖。
“西撒咧!”
沈沫迅速跑到西撒咧的身旁,隻見西撒咧眼眶紅紅的,口中喃喃道,“哥,哥哥……”
沈沫恍然大悟,那個銀色戰甲正是西岐圠,盡管距離很遠,但西撒咧一眼便認出他來了,親人在眼前被殺死,這種痛如切膚。
西撒烈掙紮著還要過去,沈沫用力的拉住了他,“你現在不能過去,你過去也是死路一條!”
西撒咧狠狠地咬著下唇,眼淚不住的流,聲音變得沙啞,“大哥怎麽這麽不聽勸呢?怎麽就不能等到我回去?”西撒咧一手捂著臉,痛哭起來。
沈沫攬著西撒咧的肩膀,輕拍他的後背安慰。
過了一會兒,待到敵軍已經散去,兩人迅速跑下了山,山穀中彌漫著血腥氣,戰士們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地上,他們的臉上寫滿了悲壯,他們寧可死去也不肯投降。
西撒咧踉蹌著走到西岐圠的身旁,顫抖著手緩緩將西岐圠的身體翻了過來,西岐圠渾身上下插滿了箭,麵部表情很痛苦,不知道他在戰死的那一刻,有沒有後悔今天的舉動。
“大哥,大哥……”西撒咧大哭起來。
“啪啪啪……”不遠處響起了一陣拍掌聲,吳逸臣帶領一群將士緩緩由入口走來,“原來還有來收屍的,真是及時!”
弓箭手拉開弓,吳逸臣手中的弓也逐漸拉滿,對著西撒咧,似是在等西撒咧最後的話。
突然,沈沫衝了過來,擋在了西撒咧的身前,“你不能殺他!”
在看到來人的那一刻,吳逸臣隻覺呼吸一窒,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拉滿的弓被緩緩放鬆,“你,是誰?”
“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不能殺他,西撒咧剛剛失去了哥哥,我們力量懸殊,你戰勝了他,你勝得也不會光彩!”沈沫義正言辭的說道。
吳逸臣根本不在乎沈沫說了些什麽,深褐色的雙眸細細的打量著沈沫,“說!你到底是誰?”
“我……你管我是誰?”沈沫有些不滿,這人沒事關心她是誰做什麽,還有這該死的熟悉感又是怎麽一回事?
“她是誰和你沒有關係!你殺要刮衝我來!”西撒咧放下西岐圠,抬頭挺胸擋在了沈沫的前麵。
吳逸臣重新拉滿了弓,對準了西撒咧的胸膛,誰知沈沫有擋在了西撒咧的身前,沈沫是真的要保護西撒咧,吳逸臣竟沒找到即可以不傷害她,又能射死西撒咧的突破口,無奈,鬆開弓,高聲說道,“今天,我放了你!下次在戰場上,我依舊能要了你的命!”
話畢,吳逸臣發令,一眾軍士跟著吳逸臣離開。
“西撒咧,我們快走吧!”沈沫催促道,要是對方反悔了,定能將他們啃得骨頭都不剩。
西撒咧點頭,背起西岐圠的屍體,沈沫看向吳逸臣,怎料得,吳逸臣也正在回頭看她,收回視線,低下頭去。
向回走很困難,西撒咧身體靈活,翻山越嶺不在話下,但現在又多了一個人的力量,走了沒多久便開始氣喘籲籲地了。
“西撒咧……”
沈沫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西撒咧打斷,“別說了,我不會留哥哥自己在這裏的……”話畢,西撒咧繼續向前走。
西撒咧執意要將西岐圠背回去,沈沫在一旁什麽忙也幫不上,隻能在前麵替西撒咧把擋路的雜草樹枝撥開。
終於,到了天蒙蒙黑的時候,兩人挪回了營帳,一進到營帳裏,所有人都被驚住了,尤其是那些老將,個個驚得說不出話來。
安置好西岐圠的屍體,西撒咧派人去將屍體運回巫巴達,此外他還親自寫了一封信,要求將信送到西涪裏的手上。
西撒咧在營帳裏沉默了一晚,他不吃不喝不睡,誰也不見。第二天,西撒咧一大早便召集來了軍士們,看著西撒咧的臉色不好,誰也不敢多說話。
西撒咧轉過身來麵向軍士們,“大哥去了,希望我們所有人可以從中吸取教訓,輕敵,我們會死的很慘!”
“王子!”那位老將軍“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雙手抱拳,一臉悲戚。
“老將軍不必難過,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西撒咧將老將軍扶起“隻是,”西撒咧忽的抬高了嗓門,“今後別再讓我見到你們趨炎附勢的嘴臉,在營帳裏我不允許,對就是對,錯就是錯,誰要敢再隨聲附和,休怪我對大家不客氣,聽到了嗎?”
“聽到了!”眾人紛紛應道。
這一戰,盡管犧牲了西岐圠,但讓巫巴達士氣大震,再也沒有誰可以取代西撒咧的位置了。
沈沫百無聊賴的躺在小丘上,天空好藍,白雲隨風緩緩飄動,接下來西撒咧應該會很忙了,她也不該再去打擾他了。
沈沫隨意的拔起一棵細草,那在手中把玩,那個人究竟是誰呢?
***
吳逸臣靜靜坐在營帳裏,那張熟悉的臉孔在腦海中久久無法散去,認錯人了嗎?天下竟有如此相似的人?
吳逸臣自嘲的一笑,真是癡傻了,那麽高的懸崖掉下去,怎麽可能幸存?可是,萬一還活著呢?內心苦澀的將杯中的酒水灌進了喉嚨,拭去眼角的淚滴,看向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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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岐圠的屍首被運回了巫巴達,巫巴達王為西岐圠舉辦了隆重的葬禮,還賜予了他很高的爵位。
西涪裏也收到了西撒咧的信,信上說希望西涪裏可以前往戰場助他一臂之力,他希望可以扭轉局勢。
西涪裏進了一趟宮,宮中王和王後還沉浸在悲痛之中,看到西涪裏來了,王後的情緒激動起來,王後紅著一雙眼睛叫道,“你來做什麽?來搶王位?別忘了,西岐圠還有兒子!”
“王後!”巫巴達王高喝一聲。
王後掩麵大哭起來。
西涪裏上前行禮,恭恭敬敬的說道,“父王,請允許兒臣奔赴戰場,祝西撒咧一臂之力!”
“你也去戰場?”巫巴達王猶豫了,先前是西岐圠守在身旁,他可以將兩個兒子派去戰場,現在不同了,若是西撒咧也出了意外,他也就這一個兒子了,要是西涪裏也……他可怎麽辦?後繼無人無疑是場災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