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沫不願意了,“為什麽是我去道歉?明明她說過不想再見我,我也說過不想再學巫術了,我是真的不想再學了,你和她說說好不好?”沈沫做出乞求狀。

西撒咧也很無奈,為何父親偏偏要薩萊來助陣呢?

西撒咧又勸說了多次,沈沫就是不肯再去找薩萊,西撒咧也了解沈沫的性子,她不願幹的事怎麽逼她都不行。

西撒咧忙著公事,去找薩萊的事就給耽擱了。

半夜時分,沈沫從睡夢中醒來,隻見一個黑影正籠罩著她,驚恐之時,那個黑影忽的變成了一個怪物,有手有腳,一把握住了沈沫的脖子,沈沫“咿咿呀呀”發不出聲來,那怪物手上的力道越來越大,沈沫臉憋得通紅,體內的空氣即將被排空,無論沈沫怎麽掙紮都無果,情急之下,沈沫伸腿將床邊一隻銅盆踢到了地上,“哐哐當當”一陣聲響。

“鬱西亞,怎麽了?發生了什麽事?”聽到聲響,西撒咧趕了過來,看到便是沈沫痛苦的樣子。

黑影消失了,但力道還在,沈沫難受的說不出來話,皺著一張小臉狠狠地拍打著床沿,小口張張合合,確沒有聲音。

西撒咧慌了,晃動著沈沫的肩膀,“鬱西亞,這是怎麽了?你倒是說話啊!”

沈沫憋著氣,不住的晃頭,急得她狠狠地拉著西撒咧。

西撒咧想到了巫術,對著門外大喊道,“來人,快來人!把薩萊巫師給我找來!”

剛一喊完,薩萊便走了進來,在看到沈沫痛苦的樣子的時候,她的臉上也寫滿了憂愁,身體顫抖著張開了雙手,沈沫的身體不聽使喚的向薩萊所在的方向傾斜,呼吸漸弱,就在沈沫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薩萊將沈沫摟在了懷中。

薩萊口中默念了一陣,雪白的手捧著沈沫的腦袋,突然,薩萊的手心處發出了一道微弱的藍光,藍光越來越弱,像是被沈沫的頭部吸收了一般,沈沫漸漸地不再掙紮,雙眼輕輕合上,呼吸漸漸平穩,像是睡著了。

西撒咧終於忍不住了,問道,“巫師,她……”

薩萊將沈沫平放好,蓋好被子,不緊不慢的說道,“已經沒事了,這也是我為什麽不讓她去濫用巫術,她的能力就連她自己都無法控製,一不小心還會傷到自己,就像現在這樣,你一定認為是我幹的,對吧?”看到西撒咧明顯不自然的神情,薩萊淡淡一笑,“這是她的心魔在作怪,心魔最喜歡占據不堅定的身體,今天解救及時,已無大礙,以後還要她自己學習控製。”

“鬱西亞說過不想繼續學習,不能再找其他的有緣人嗎?”看著沈沫痛苦的樣子,西撒咧也不忍心了。

“哪裏會有那麽多有緣人……”薩萊說完,緩緩起身走了出去。

西撒咧不明白為什麽薩萊一臉的憂傷。

第二天點剛一亮,沈沫便醒了過來,看到身旁守候著的西撒咧,沈沫心頭一陣感動,回想起昨晚驚魂一幕,她現在還心有餘悸。

“是薩萊巫師救了我嗎?”沈沫輕聲問道。

西撒咧醒來,點了點頭,“你是心魔在作亂,已經沒事了,今後還要學著自己控製……”

“你的意思是我還要去學習?”沈沫打斷了西撒咧的話,她被自己得出的結論嚇了一跳。

“是,你是薩萊巫師的有緣人!”西撒咧說道。

沈沫不理解了,僅僅一個晚上而已,西撒咧的觀念怎麽轉變的這麽大。

見沈沫不高興了,西撒咧說道,“鬱西亞,就算是不想繼續學習,你也應該親自去和薩萊說,她現在是你的救命恩人!”西撒咧一向仗義,知恩圖報。

沈沫想想覺得西撒咧的話也在理,便親自去了薩萊的住處。到了帳篷邊,沈沫猶豫了,看著緊閉的門簾,沈沫站在門邊遲遲沒有下一步動作。

沒一會兒,簾子那邊傳來了薩萊的聲音,“鬱西亞,進來吧!”

沈沫先是有點驚訝,想起那次阿耶也預見到她會去拜訪,薩萊有這項本領也不是什麽稀罕事。掀開門簾走了進去,薩萊正盤腿坐在一個圓形的軟墊子上,背對著沈沫,像打坐一樣。

“師父……”沈沫小聲的叫道。

薩萊轉過身來,微微笑著,“還好你還認得我這個師父!”

“師父,我想我不適合學巫術,我可不可以不學了……”沈沫試探著薩萊的神情變化,話說的小心翼翼。

“你可以不學,我也可以放了你,但不是現在!”

“那是什麽時候?”沈沫問完就有些後悔了,她捕捉到了薩萊失落的眼神。

“快了,快了……”薩萊喃喃道。

沈沫想知道所謂的快了到底是多快,但又不好再問。

戰事還在繼續,沈沫修行還在繼續,一有空便會跑到山頭眺望遠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讓心情放鬆。

這天兩軍交戰,沈沫像往常一樣坐在山頭,忽然,天上風雲變幻,電閃雷鳴,極像一場災難來臨之前的場景,天空刮起了大風,沙石飛揚,地麵仿佛也在顫抖,沈沫慌忙躲進了薩萊的帳篷中躲避。

進到帳子裏麵,沈沫被眼前的一幕給驚住了,薩萊正盤腿坐在圓墊子上,她雙手稍稍彎曲,手掌向著天,像是等著接收什麽似的,她仰著臉,口中不住的念著,眼睛使勁向上看,露出了眼白,乍一看甚是驚悚,忽的帳篷中起了一陣風,將薩萊的長發吹的胡亂舞動,薩萊沉浸其中。

沈沫覺察到了異常,當她跑到帳篷外麵才明白了怎麽一回事,兩軍交戰,巫巴達勝了,漫山遍野倒著的盡是對方的軍士,死去的他們看起來很怪異,大多都蜷縮著身體,像是經曆了一番痛苦後死去。

沈沫重新回到了薩萊的帳子中,薩萊已經恢複了正常。

“師父,你對對方軍士降蠱了?”沈沫不確定的問道。薩萊沒有回答,但像是默認了,沈沫頓時覺得氣不打一處來,嗓門一下抬得老高,“這很不公平!明明是兩邊的戰爭,你在這裏摻合什麽啊?你這一出手倒好,巫巴達是贏了,但誰不是爹娘生養的?難道隻有巫巴達的勝利才是勝利嗎?”

“我有我要堅守的東西!”薩萊很冷靜的說道。

“師父,我覺得你這樣就不對……”

沈沫的話被薩萊打斷了,“明白說了吧,巫術本來就沒教人怎麽救人,那些慈悲之道完全就是那些吃齋念佛的人才會堅守的!”

“不是的!”沈沫高聲叫道,“師父,不能這樣的,不能!”說完,沈沫便跑了出去。

沒多久,傷員們便被帶了回來,首先見到的便是受傷的西涪裏。沈沫幫忙安置傷員,轉身卻看到了薩萊一臉擔憂的看著這邊。是擔憂沒錯,沈沫確信自己沒有看錯!

回到營帳裏,沈沫問道,“西涪裏王子受傷嚴重嗎?”

“鬱西亞,你沒見到當時的情景,真是驚險,哥哥被幾個人團團圍住,一把刀眼看著就要砍向哥哥了,我當時都驚得挪不動步子了,忽然,天氣驟變,那些人不明原因的紛紛倒地,身體抽搐,口吐白沫,後來便都死了,你說是不是很奇怪?我就在想,是不是神明當真要助我巫巴達興起……”

西撒咧滔滔不絕的說著,沈沫的思緒飄到了好遠,想到了那些士兵的親人,友人,愛人……沈沫猛的開口道,“你們要求薩萊來幫忙了嗎?”

“薩萊?這些都是她……”西撒咧沒料到會是這樣,回想起剛剛的場景,他的心裏還有些心驚,當時的場麵實在太可怕了。

沈沫明白了,薩萊要堅守的東西,不是別的,正是西涪裏!

沈沫跑出去找薩萊,結果經過西涪裏的帳篷的時候,看到薩萊正站在裏麵,她的對麵正躺著西涪裏。

許是感受到了身後的視線,薩萊看了一眼沈沫,悄悄地走了出來。

薩萊在前麵走著,沈沫跟在後麵,兩人誰也沒先說話,一同回了薩萊的住處。

沈沫和薩萊兩人麵對著麵坐著,兩人一同沉默了好久,沈沫忍不住開口問道,“是為了他嗎?”

薩萊平平靜靜,什麽也不說。

“師父,叫你一聲師父,我知道你我年紀相差不多,你難道不知道這樣很危險嗎?你不可以愛的,祖師將你關在山中恐怕也是因為這個,你真的願意用自己的性命換他人的性命嗎?這樣值得嗎?”沈沫苦苦勸說。

薩萊依舊不說話,靜默的就當自己不存在。

“師父,不可以再糊塗了,知道嗎?”

看薩萊依舊不說話,沈沫打算給她留出空間讓她自己好好想想,薩萊久居山中,沒有過正常的生活,一下山見到的第一個男人便是西涪裏,對西涪裏有好感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她的這番深情,西涪裏真的會接受嗎?若是西涪裏不知曉,或者西涪裏就沒打算接受她的愛戀,到頭來受傷的會是薩萊,更嚴重的,薩萊還有可能搭上自己的性命。

沈沫剛一出門,薩萊臉色突變,手捂胸口“噗嗤”一聲,一口鮮血吐在了地上,薩萊吃了一驚,慌忙找東西將有血的地方蓋起來。

薩萊不知道,剛剛這一幕,全被沈沫看在了眼中。

西涪裏本就受的小傷,很快便恢複了,他得知是薩萊救了他,親自登門拜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