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棧道之上

這算是最糟糕情況。

但寧楚卻並不想隱瞞,想直言相告。但徐子陵卻並沒有聽他解釋,返身出門而去,看樣子是知道去找誰理論。

寧楚並沒有急著追去,而是躺回**,定定地看著床蓋,想著以後他該怎麽辦。

事情已經超出了他控製,昨夜和寇仲發展成那個樣子,他也不能說一點錯都沒有。

“小楚,我不想和你用療傷借口在一起……”寇仲昨夜呢喃還留在耳邊,寧楚卻覺得開始害怕了。

因為昨夜正如寇仲所說,是一場實實在在交%歡,而並不是雙修。雖然是寇仲用手段讓他接受,但最後也確確實實是他自己要求。盡管寇仲長生氣仍對他身體產生了益處,但他在昨夜時,根本沒有餘力去注意到這個問題。

寧楚感覺到心髒跳動有力,寇仲火一樣長生氣猶如煆燒了他心脈,竟去了這些天時時需要分神抵抗隱痛。寧楚不知道,他和寇仲這一夜,正好符合了道心種魔**第三層,一人有欲有愛,一人有欲無愛。對兩人修為都有莫大好處。

可是寧楚這時在意,是他無法再麵對寇徐兩人。他可沒打算同時和兩個人糾纏不清,也許他一開始和徐子陵在一起,就是錯誤。

徐子陵先是叩開了他心門,卻又讓他緊緊關閉,而寇仲則是讓他身體屈服,進而淪陷……

“嗚……”自己扒門進來黑墨前腿趴在床邊,用舌頭舔了舔寧楚手。

寧楚摸著它柔軟順滑毛皮,淡淡道:“黑墨,你說我們……是不是該走了?”說他膽小也好,怕麻煩也好,既然理不清,那麽就直接斬斷吧。

“嗷!”黑墨高興地搖了搖尾巴,鼓勵寧楚趕緊離開這裏。

寧楚下定決心,便簡單地留下一張字條,帶著黑墨離開了梁都。他武功和雙龍差不多,再加上黑墨是隱藏蹤跡好手,一人一豹便避開梁都士兵耳目離去。

寧楚不是不知道其實他若留下來話,和雙龍解決問題對他自己是最佳選擇。不管最後雙龍誰選擇了他,他以後都可以繼續雙修延長生命。但他卻不想因為自己破壞雙龍之間感情。

利用他們長生氣來續命,他已經就夠卑鄙了,不能再繼續了。

寧楚無比頭疼,竟開始懷念起沒有感情糾葛跋鋒寒來。

若跋鋒寒沒有走話,事情也不會淪落到如此地步,他和跋鋒寒還是不談感情床伴,他和雙龍之間還是純潔好兄弟。

要不然,他去大漠找跋鋒寒繼續雙修?

寧楚很快打消了這個念頭,先不說他和跋鋒寒已經好聚好散了,再者是時間去成都給他姐夫嶽天銀針衝穴了。即使沒有徐子陵長生氣幫助,石青璿道家內功也可以代替。

寧楚琢磨著和寇仲雙修之後,自己身體應該可以挺上一陣,便帶著黑墨朝成都方向而去。

寧楚本想坐船入蜀,但怕時間來不及,所以隻能走陸路。

蜀道難,難於上青天。這句話不是沒有道理,更何況是古代交通設施很落後情況下。

幾日後,寧楚終於踏足大巴山內險象橫生古今聞名棧道上。這種盤山迂回而築人工棧道,主要是在懸崖絕壁間開鑿石孔,孔中嵌入梁,梁上再著木板而成。人走在其上,一邊是凹凸不平崖壁,一邊是直落千仞山崖,山風吹來,感覺上更是搖搖晃晃,立足不穩。端是步步驚心,寸步難行。

寧楚初時還看著腳下虛空覺得心驚膽戰,但人就是這樣,習慣了就不覺得怎麽樣了,到最後甚至可以負手瀏覽起周圍景色,悠然自得。黑墨走在他前麵,大有不放心棧道木板是否結實,自己先試一試再讓他走意思。

不久以後,寧楚聽到了水聲,隨著越走越近,水聲也變得轟然作響。隨著眼前視線不住開闊,在轉過一個拐角之後,陣陣水氣撲麵而來。隻見對麵山中水霧彌漫中,一道瀑布有如出洞蛟龍般從斷崖洞隙之間傾瀉而下,直衝崖底,形成了翻滾急流,再依著山勢衝奔而去,令人歎為觀止。

而在棧道之上,遠遠正有一個身著白衣之人卓立,凝神看著這一奇景,連眼睫毛都沒眨動一下。若不是他手中不時搖動美人扇,真像是一尊雕像。

“希白兄,你在這裏等,應該不是我吧?”寧楚停下腳步,淡淡道。

“楚弟還能喚我一聲希白兄,我真是很高興。”侯希白苦笑,緩步沿棧道走來,手上美人扇輕搖,說不盡風度翩翩,瀟灑不群。

寧楚暗歎一聲,知道侯希白其實算是變相默認了他問題。侯希白出現在此處,根本不是為了等他,而是想要用這處獨特棧道優勢,截擊徐子陵。

侯希白在離寧楚身前一塊木板處停下,兩人靠得極近,山風吹來,寧楚長發都可以拂在他臉上。侯希白深吸了一口氣,看似漫不經心地問道:“楚弟,你是一個人入川嗎?”

寧楚低頭看向身旁不滿黑墨,淡淡道:“還有黑墨陪我。”

侯希白眼中閃過一絲意義不明欣喜,像是悟到了什麽。

寧楚見他陷入沉默,不由得皺眉問道:“前一陣你在揚州,是不是和子陵交過手?”

侯希白聽到寧楚如此親昵地喚著徐子陵名字,唇角笑容不禁微僵,苦笑道:“什麽都瞞不過楚弟,事實上,那次為兄也沒有討到什麽好處,長生氣療傷本領果然強大。”

侯希白沒有詳說,但寧楚也能聽得出來他剛才足音有些凝滯,顯然是內傷並沒有痊愈。回想起來那天在梁都最後一次見到徐子陵時情景,根本沒有任何受傷跡象,寧楚不禁點頭附和道:“沒錯,他們就是小強,以後若是和他們打架話,不要被他們拖入延長戰,一擊定勝負。”寧楚想到,那夜楊虛彥偷襲寇仲,最後他出現時候便放棄而走,恐怕也是看出來了這一點。可能即使他沒有出現,楊虛彥也殺不了寇仲。

侯希白被寧楚這一句話給說懵了,一開始不是明明在質問他為何對徐子陵下手嗎?怎麽一轉眼就變成了為他出謀劃策?

寧楚隻是順口解氣地說了一嘴,他也對寇徐兩人長生氣嫉妒外加毫無辦法不已,不過自然不會鼓勵侯希白去找雙龍拚個你死我活。他把視線轉向一旁轟隆作響瀑布,歎了口氣道:“希白兄,你被楊虛彥騙了。你是不是收到了師門信物,以為是你師父命令,才去擊殺徐子陵?”

侯希白一震,手中美人扇刷地一聲被他合上了。他從不懷疑寧楚所說話,但不代表他沒有疑惑,“可是楊虛彥為何要這麽做?”

寧楚隻聽他不稱楊虛彥為師兄或者師弟,便知道這兩人根本關係就不好,“可能是想讓你們兩敗俱傷,然後他好趁機奪取《不死印法》。”

“什麽?《不死印法》?”侯希白一臉震驚。

寧楚無語,看來侯希白根本連《不死印法》存在都不知道,便耐心地把事情來龍去脈都告訴了他,然後推說是在幫石青璿處理向雨田四個惡徒時,石青璿對他說。

侯希白臉色難看地聽完了寧楚講述,過了半晌之後才沉吟道:“楚弟,其實師父是先收了楊虛彥為徒,他也曾對我說過,他師門規矩,是隻會收一個徒弟,可是後來在雪地裏撿到了我,才破例把我也收為了徒弟。”

寧楚愣愣地聽著,這才知道為何石之軒對侯希白如此偏愛,原來侯希白竟是石之軒從雪地裏撿來,徹徹底底算是他雪地棄子贖罪。

“可是師父有時候很矛盾,不知道該在我和楊虛彥之間選擇誰做繼承人。他以前就和我說過,在他們都及冠之後,會有一次師門考驗,隻會有一個人活下來。”侯希白仰起頭,看著天邊溫暖陽光,感慨地歎道:“從那天起,我就再也沒叫楊虛彥為師兄。而他也沒有叫過我師弟。”

矛盾?其實是精神分裂吧?

寧楚不屑地撇了撇嘴,這都是什麽規矩啊?竟然狠得下心,讓自己苦心培養兩個徒弟拚個你死我活。果然他老爹夠變態。

“看來,這《不死印法》,就是師門考驗。”侯希白握緊了手中美人扇,別過頭來凝視著寧楚,半晌都沒有說話。

寧楚迎上他目光,眯起雙眼點頭道:“放心,我會幫你。”解決《不死印法》這件事,本來就是他入蜀原因之一。他實在是不想摻和到老爹爛攤子裏,但一想到若他不接手,就要他姐姐來解決。他可舍不得。

侯希白雙目一亮,激動得無法自持。

他並不是期望寧楚能幫他多少,而是自己在最絕望艱難時刻,寧楚能站在他身邊,讓他感動不已。

對著侯希白清澈目光,寧楚沉默了片刻,加了一句道:“我們永遠隻是好兄弟。”不是他敏感,而是他發現他接觸男人,最後都會莫名其妙地變得糾纏不清,也許是和他體內魔種有關,他不想和侯希白也變成這樣,先要未雨綢繆一下。

侯希白臉上表情變得非常奇怪,最後化為唇邊一抹苦笑,“是,我們永遠隻是好兄弟。”